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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二十六章 猫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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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说说不久前夏桃被调至年氏处的情景。
抬头把那“兰心雅居”四字好好欣赏了一遍,夏桃便觉得老四同这年氏是极相配的。看那柳体,很有些夫妻相呢。院子里除了一二个打扫的婆子并不见他人。夏桃吸了吸受冻的鼻子,紧走几步挑帘进了正屋,迎面便被一股子过热之气激得大打了个颤子外加喷嚏三声。
“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福晋身边的大——红人竹桃姐姐那。怎么着,今天这般有空,逍遥到我们这小地方来悠闲了。”夏桃吸了吸鼻子去看那迎面夹棒的竹淑,还是如以前那般像个富家小姐似地卧在外榻之上,眉目如水,托腮于手,加之她越发出位的清傲韵态,竟是已有年氏七八分的神采。
竹淑见竹桃进了来,身未有动,只是拿白眼如看个下人似地盯订着。
竹清听着声音挑暖帘由内室出来,见竹桃脸上没有什么可抓的愧色,便道:“侧福晋刚睡下,你先去膳谨房吧,先挑几样侧福晋平素喜吃的做了,正好赶着午饭盛来。”
夏桃只好点了点头,把包袱放在进门侧堂的角落里连皮肤还未“熏”热便只能再次出了门。
外面真冷那,虽有个不小的太阳,却正是大雪之后的化雪时,和着凛冽的寒风哪里有一丝暖热。她本该早来请安的,可福晋院里的人拉着她说了不少时辰的安慰语、离别话,便弄到这个时辰过来受那阴气。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看看天色,怕离午饭不足两个小时了,这么短的时间要想做出一顿食色俱佳兼养生的菜肴,凭她夏桃这么个不喜蠕动的脑子几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还好,有徐大厨在,凭着他嘴痨心软的性子定是耐不过她的扮可怜自告面勇至少帮着做三四道的。嗯,那她只做个蛋挝就好交差了。
午饭时辰一到,膳谨房的婆子们热心帮着夏桃提了食盒过到“兰心雅居”的后门,谁知那看门的婆子却硬是不叫其他不是“兰心雅居”的外人入内,说是竹淑姑娘吩咐的,怕过了坏气给千娇的侧福晋。那些菜虽不重,却很是碗碟极浅,要使其不洒汤漏汁没有一定的功夫也是不行的,更何况还盖着篮盖全叠在食篮里根本看不见篮里的情况。
夏桃跟了年氏不少时间,最是知道,此人可算是个清高、完美的挑惕性子,那菜即便再美味若是卖相不好也是多看一眼都不愿的。
于是便只能自个儿小心捧了食篮,由进院到正屋不出二、三十米她却愣是走了四五分钟。好不容易到了屋檐下放下食篮,身上棉袄里早已湿了遍透,抹了把额头上层出的热汗,余光里瞅见正房台下不远处的雪堆里有几摊东西,扭了脖子细看,一块散开的布巾子里各样冬袄、暖内、鞋子等物什摊了一地,虽然里面没有多少鲜艳的色儿点在雪白的雪地上到也好看。那红花绿色的包巾她熟,同隗石买来、一路上包着她所有家当的那块粗布很像。那些袄鞋什么的物什却没什么印象,上前几步再斟酌了两眼,才确定是自己的包裹,里面的东西都是一早福晋屋里人送给自己的“暂别礼”。
心里多少有些怨郁。
看了看没什么动静的门帘子,夏桃一时间不太能理解这是出了什么问题。不过是短短几个月,怎么她们就这般讨厌她了?
左右想不明白,便提了食篮挑开暖帘进了去先交差。
“怎么这等慢,就那么几道菜到花了这等时辰,不会是见我们侧福晋心善,欺弱起主子来了吧!”
竹淑像来口无掩拦,枪头却从来未对着夏桃,今日如此,到真叫低着头的夏桃很不能适应。
“问你话呢,哑巴了!”
脾气再好的人也有发火的时候。我不现在就是“哑巴”嘛,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会到厉害起来了。
“好了,竹淑。”竹清接过食篮,帮着夏桃摆起了饭食。
竹淑撇了嘴角,依旧坐在榻上一时到没动,只看了年素尧一眼,道:“去了这么大会,也不知这饭菜凉了没,能不能给主子吃。”
年素尧看去,还是四样菜式,做得极是好看,只是闻着间却明显油腻味过了,更叫她不喜的是,竟没一样是用了心思的新品。当下转过头去看了竹淑一眼。
竹淑岂会不明白二小姐的心思?
“拿这等残羹剩饭来糊弄我们了!不愧是福晋屋里养出的高贵人物了。这等腻歪的东西,不会是其他人做的吧。听说你和厨房里那些胖子、婆子、下等的伙丫头关系不清不楚的,愣是能叫那等货色巴巴地替你动手。不知是你进了他们好处,还是——他们给了你什么温柔。只是你还要弄弄明白,我们侧福晋是那些下作奴才们能侍侯来的主子吗?……”
夏桃现在是完全明白竹淑一张口的厉害了。她自来了古代,便觉得这里的人都是极纯朴可爱的。到今日再碰到竹淑,才理解为什么电视剧里总有那容嬷嬷等人的存在。
可她毕竟人前忍惯了,也习惯遇事总给别人三次机会的处理模式,便只能手下没停、自装聋子。
竹清奇怪地看了夏桃一眼,却没出声。
“哼,看来是真的了。我就说呢,以你一个哑巴有什么本事勾搭了奴才,还能在福晋院里过得风声水起。侧福晋你看看,当真是我们当初看错人了呢,收留了这么个下作的人。”
夏桃皱了皱眉,仍是无话,理好了桌菜,立在了一旁。
“竹淑——”
对于竹清阻止的眼色,竹淑没当回事:“怕什么,不就是个婢子,就算到了福晋屋里,只要我们主子出声,还不是叫王爷给要了过来。”她看了看手里用来暖手的貂皮,“她若正正经经行事,哪能有这等金贵的物什?哼,只怕,勾搭的不只是那厨子,还有什么爷们吧!”
年素尧听了,也盯了那成色不俗的貂皮。这么件裘衣氅子,怎么说也要七只等色的貂物才能拼接而成,虽不比王爷上次赏她的狐皮金贵,却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东西,何况夏桃是个失了夫没有身家的寡妇,她弟弟隗石也不过是个穷鬼。这么想着,更觉得可能有那么回事了,看夏桃的眼眸里便有了凄厉之色。
夏桃奇怪地看了竹淑一眼,不过是想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却正好看到竹淑身下半躺半抱的貂皮衣物很是眼熟。
她这人一个大毛病,极不喜欢自己的东西给了除自己、父母以外的其他任何人享用,特别是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更何况,这件氅衣可是为她折了一条腿的隗石所送,也恰恰是为了护住这件貂衣才叫隗石被人打成了跛子。对己物的占有欲如果不错什么,那致使隗石跛腿的事件却始终是她心头的刺。这一时再也压忍不住心神间的怒火,上前去就要把那貂皮从竹淑身上弄下来。可东西正压着,于是也顾不上什么其他的了,发了疯地又搡又推,就是要把占着她貂衣的竹淑从属于她的氅衣上起开。
那竹淑也是骄傲之人,见竹桃这股劲不清不白地使泼又怎么可能顺意地成全?一巴掌便霹头而下打在了夏桃的左颊:“你个下作的倡妇,也配用这金贵的东西!”
一辈子没受过这等耳光的夏桃再也压不住怒火攻心,当即还以颜色。可那竹淑又怎么可能吃亏,霹雳叭啦间又不知下了多少点子打了夏桃周身多少。
夏桃最见不得电视上女人这等毫无章法的嘶角蛮打,自己也不再同她客气,上前抓了近前某人外露着的小臂就是狠狠一口。
“啊——!”一时,连南面“平心正居”院里的婢婆们都能听到院后东居里女人的一声凄厉喊叫。
不要命的狠角色果然令那竹淑老实了,捂着血肉骨融的小臂便退到了榻角里,心里虽然恐惧地怕着眼睛却死死盯着同样发狠爆瞳的竹桃。
年素尧与竹清一时间都瞢了,看着老实芭蕉的竹桃此刻的狠劲儿尽是变了个人似的。
夏桃平日里看来,是个极好受玩拈之人,加之长得一幅胎相,无论是买东西还是办事,总能叫人欺负了去。可她骨子里却极是有主见和狠绝之心的,只是委于世俗和天生谦善很少发作罢了,却不代表没有脾性。这等很像夏妈妈,一个全权打理家庭内外的狮子座厉害女人。可就是成如夏妈妈这般吵架、针织粗细两手都硬的女人却几乎事事都听女儿夏桃的,虽也无数次想转变女儿犟执的性子却往往只能听之任之。
对夏桃来说,这件貂衣不仅是隗石送她的珍贵礼物,还是她一辈子想还也还不清的人情债,更是她对隗石这个人的变向尊重。她注定还不起她欠隗石的,无论是恩还是情,便将这貂衣视作了一件不可亵渎、时刻提醒自己的恩情之物。平日里她自己都舍不得穿,最多也就是天寒极冷之时拿出来捂在被子里抱着睡暖暖身子而已。
此刻,她抱着抽回来的貂衣,很想大声告诉这些俗人:离我的貂皮远一点,不然我咬死你!
可最终只是克制住了自己也闭合上自己的口,除了狠狠地又瞪了她们三个,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好半天,还是竹清先回了过来:“竹桃,你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只求你们别招惹我。
年素尧回了神,再看一眼竹淑臂上的血肉,正要发作,却听门外那婆子道:“侧福晋,福晋使了蝉音姑娘来问问,可是屋里出了什么事?”
年素尧定了定心神,转个眼神道:“竹清你去告诉她,就说是竹淑不小心布菜烫伤了自己,小题大作罢了。”
竹清明白过来,立时领命去了。
那竹淑似是也想明白过来,怒瞪着夏桃下了榻走到年氏边上:“二小姐,你看看,可要给竹淑做主。”说着便声泪具下却也懂得收敛刻意压低了声音不让院里的蝉音听到。
年素尧并未应话,只是直直盯着夏桃半晌。
夏桃这回被看得直冒毛,也终于明白自己现在是站在什么地方了,惊慌下一时间没了主意。
“你先下去吧。”
年素尧轻轻一句话便放了夏桃,惊得屋内其他二人都不敢相信。
“侧福晋——!”
见年氏只抬手止了竹淑的话头,夏桃再不敢耽搁,抱了貂皮便往外走。
直到竹桃出去了,竹淑才不甘心道:“二小姐!你怎么可以不为竹淑做主?!”
年素尧一个眼神看过去,见竹淑臂上的血滴子还在往下滴,一时便有些恶心,摆手叫她离自己远些。竹淑虽然不乐意,却也不得不后退了几步。
竹淑见主子一直不说话,直到竹清回来。
“你拿了药给竹淑清理伤口,三爷送来的朝鲜去疤露膏也不用吝啬。总之,此事我自会替你做主。哼,还没有人敢欺负到我的人身上。她就是长着猫牙,我也要她成了无牙的猫。”
竹淑自是笑开了花。
竹清却抖了抖身神。她们这位二小姐,对自个儿的亲随自是护腻非常,可对自己看不顺眼或扫了她颜面之人,即便是老爷夫人,也是一分脸色不给的。这竹桃……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