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系列短篇小说》山狸猫

4、出使帝都（下）

　　“这是怎么回事？我要你给我解释清楚。”
　　洛维根本不理我，反而堂而皇之地在我面前又拿出药瓶倒出三片来我一巴掌挥过去整瓶打翻。哗啦啦雪白色的药片散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请你不要干涉我的事。”
　　“国事我是没资格干涉，但这个你也要我看着不管吗？”
　　果然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临走前施加了一个窥视眼，结果才走不久他就坐不住露出了马甲。但我怎么都没想到被我看见的居然是一整瓶的玛丽十三。
　　“请问丞相大人，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少给我拉扯到政治关系上来，你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一层关系不是你单方面说解除就能解除的。”见着洛维这幅死相，我一时激动揪起他的领子把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怎么了？突然开始跟我攀亲戚了？先王昨天晚上全都告诉你了？你以为凭你现在就能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扯下来？即使你杀了我你也只是一个叛臣而永远不可能做上魔王。”
　　“你……在说什么？”
　　“少在那里给我装傻，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跟我是连枝了么？”
　　“我跟你，是连枝？”
　　魔族和人类有本质的不同。人类的身体是残缺的，必须拥有不同部分内脏的一男一女媾和才能繁育后代。而魔族的身体是完整的任何两个魔族在一起都可以繁育出新的后代。在孕育过程中，相当于人类女性角色的称作母，相当于人类男性角色的称作父。魔族并不像人类那般有成亲的习俗，只挑选合适的血统来孕育自己的后代而已。如果两个魔族相互选中对方而分别孕育出的后代则称为连枝。连枝关系从血统上等同于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而魔族向来按母系世袭很少有人在意连枝，但如果家族血统将尽，那么连枝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洛维是魔王的末世血脉，无子嗣，而我如果是他的连枝……不对，洛维从小身体就不好，并不适合担当魔王的重任，如果有人知道了他还有一个连枝兄弟的话对他的地位岂不是很危险？

　　“所以你才会想要我死对不对？因为你怕……你怕有人知道这件事后会影响你的地位？”我的手抖得厉害，“所以，所以你才想要杀我对不对。”我放开了洛维的衣领，“可你又心软了是不是，你下不了手是不是？你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我死是不是。”
　　“我只是改变主意了而已，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我的臂膀。杀了你我反倒留下被人诟病的话柄。况且只要把你牢牢地捏在手里，你根本就不算什么威胁。让米兰卿向你施压让你去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让我好腾出时间来培植能与你对抗的力量。要怪只能怪你太优秀，锋芒太过耀眼，耀眼得让我都觉得如果你是魔王的话该多好。不过你要做魔王，我就必须得死。因为只有我这个直系死了才能轮得到你。”“你怎么会觉得我会跟你抢王位？”“你不抢，自然有的是人替你抢。”洛维拎起几页纸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只看见了桌上拆开的牛皮纸袋。我狐疑地从洛维手上接过了文件，翻了几页后我气得狠狠地把它们拍在了桌面上。
　　“我何时有委托过他这种事！这事情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那是因为你笨，所以你才刚刚知道。”洛维果决的说法让我一时很愤怒。“你去看看有金色眼瞳的都是什么血统。”“可是我的眼睛夜里不会……”“你去把你的头发剃光就知道为什么了。先王可是在你身上费了不少心思，样样都替你安排周全了，而你个蠢货却什么都不知道。”第一次，洛维在我面前如此恶言相向。看着洛维微微发抖的肩膀，我知道他正在犯着毒瘾。他是一个很好面子的人，只要我在他面前，他就绝不可能捡地上的起来吃。但是我一转身那就不一定了。
　　“你要难受的话就坐一会儿吧。”看他这样我也确实心疼，毕竟是多少年的习惯了，以前摔一跤蹭掉点皮我都要心疼好几天，何况是现在这样。不好的记忆又想起来了，洛维白白嫩嫩的皮肤上后背一道半指长的刀疤。“知道还不给我出去。”我一下子火就上来了，“你叫我放任你继续嗑药？”“我死了对你来说不是正好么？刚好卡尔顿公爵也没有发兵的理由了。”“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希望你死吗？”“你希不希望都一样，我死了对谁都好。连先王都希望你能在我死后继承王位。从小到大你就是扎在我身上的一根刺，是你自己没有这个自知之明而已。”“是不是先王跟你说过什么？”印象中洛维好像总是很怕先王，虽然先王很疼他，但只要先王在，他就连话都不敢说。而且先王昨晚的那句：“你们之间有很多事确实是我安排的。”不得不让我在意。这句话是先王临走前说的，我不确定他是有意的或是无意的，他说得很轻但我确实听见了。我不知道先王口中的很多事具体指的是哪些事，但应该不包括洛维替我挨的那一刀。“他疼爱的从来都是你，只有你在的时候他才假装对我好而已。我喜欢同你在一起的唯一理由就是只有你在的时候他才会看到我。”洛维口中的先王同我所了解的那位温柔和蔼的魔王完全是两个人的样子，我从没发现过先王有任何做作假装的样子，不过这就如同我从前从没想到一直以来暗杀我的人都是洛维派来的一样。也许正如洛维所说的，我在这个王宫里确实缺少一些自知之明。
　　“门外的小子，进了给我把玛丽十三全部都收起来，还有这件事情如果你敢大嘴巴说出去的话魔王陛下是不会放过你的。”那嫩头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进来了，但被洛维瞪了一眼后又不敢动了。“听我的没错，把地上的玛丽十三一粒粒捡起来装回瓶子里去，仔细点别漏了。魔王陛下怪罪起来这帐也是算在我头上的不关你的事。”最终那小子还是乖乖地低头捡，洛维往椅子里一座抱着胸眼睛瞥向窗外懒得理我。“现在的执行长是谁？”“是卡特大人。”“是那家伙呀。”嫩头青显然被我把执行长称为“那家伙”给吓到了，虽说卡特年龄是比我大，可我入中枢机的年份可比他早得多，如果我没离开帝国的话执行长现在大概会是我吧，米兰卿怎么可能会一直留在中枢机这种地方，对他卡斯利家族来说中枢机不过是一块跳板，他迟早是要去更高的地方的。“待会儿我会去跟卡特说让他派人日夜看住你的，你就断了这个念头吧。”洛维根本不理我，但我看到他还在发抖，虽说他竭尽全力地克制着尽量不让我看出来，但我要这点观察力都没有的话又怎么能逮到他。
　　下午去过中枢机后我直接回了驿馆，爱玲公主难得来帝都一次不带她去街市上逛逛的话她定是不依不饶不肯回国的。洛维的孩子如果活着的话大概也就是人族的这个年纪吧。那些事情想起了只剩下了一阵阵的心痛，如果没有那次病变的话孩子大概也不会死。正如洛维所说的，我还是从这里消失最好，可以的话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之后的几天我同爱玲公主到帝都的周边骑马玩乐，公主毕竟年纪小，玩乐的心思极重，不过也容易哄，笑起来的样子也十分可爱。曾几何时我曾那么的无忧无虑，拉着身体不好的洛维到处跑。他喘得撑着膝盖，我还特得意地在他前面比着V字手势还叫他多锻炼身体。那以后他确实少生病了，但跟我还是没得比。有时我们会遇到维克托卿给我们糖果还有从小就凶了吧唧的米兰卿，米兰利斯尔。有次我抢了米兰利斯尔的帽子逗他玩，洛维也在，有他当在前面给米兰利斯尔碍事我就容易逃得掉得多。结果米兰利斯尔叫我小心着点，总有一天他会做我的上司，结果我就真的入了米兰卿的中枢机。
　　小时候的事情很多都说不清楚，最后一天的早上我再次陪同公主入殿拜别了魔王殿下。洛维的脸上很差，但气色不错。我知道他只是不想给我好脸色看而已，对公主他可是和蔼温柔。那天我们没有说话，离开王宫的时候，洛维如同来的那头一样盛装将公主护送到了帝都城外。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也许……不会再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