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背包客》嘉词

2、第 2 章

　　“为什么这玉佩对你的血没有反应？”

　　清和看向震惊的赵小五，语气缓慢而柔和：“我想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和我解释这件事吧？”

　　她本不想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那少年，她其实很愤怒，愤怒于自己的冒失莽撞，连最重要的事都没有核实，就这样擅自许下了承诺。但对面的那个少年看起来实在是太糟糕了。面色苍白如纸，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就像她曾经看到过父亲在母亲的坟前一样，那是什么都失去了，只想同归于尽的神情。想到父亲和母亲，她的心一软，至少先听听对方是什么原因再说。

　　“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赵小五嘶哑的开口，惨然一笑：

　　“是因为那个承诺吧，我母亲向里长做出的承诺……”

　　说着慢慢向她解释，那是一个有点长甚至有点老套的故事，独自带着孩子的赵寡妇身体不支，终于倒在了某天晚上，她逃荒来到这里，举目无亲，怕幼子无人照料，最终只能叫来里长，承诺把代表恩情的玉佩送给村里，代价是他们帮忙把她的孩子抚养长大。然后全村一起设坛向天起誓，由里长代表村民把血滴入玉佩。

　　“你是说，你母亲在，嗯，在…..最后的时候，把这个玉佩给了村长，说是愿意把这个恩情赠予村里，代价是村里要把你抚育长大，对吧。”

　　清和和少年一起坐在一节掉落在地上的粗大枝干上，转头看向少年没有什么情绪的侧脸：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说自己是这块玉佩的主人呢？”

　　“心存侥幸吧，想着毕竟是我母亲的玉佩，如果是我应该会成功的，抱着这样的想法就做了，但是果然阿，毕竟承了一整个村的恩情，老天果然看不下去啊。”说到恩情的语气分外冷漠。

　　“但是他们对你并不好，对吗？”

　　少年明明比她大了一岁，但只比她高了一点，宽大的衣袖下露出的手腕还隐隐可见红色的鞭痕，腕骨的骨节几乎占据了半个手臂，不仅仅是手臂，他整个人都瘦的惊人，罩在宽大的衣服里，像一个麻杆披着破布。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我还是好好的长大了，从这一点来说，很好的遵守了约定不是吗？”赵小五嗤笑一声，嘟囔道：“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她就那样……”

　　后面的声音太小了，她并没有听清，而少年很明显也没有要让他听清的意思，因为他很快就兴致勃勃的问起了另一件事。

　　“倒是你，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吗？不怕我在骗你吗。编个故事来骗你这种隐居在森里的仙人骗取同情什么的，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吧。”他看起来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说呢？”清和看向少年的眼睛：“可能是不太擅长吧，我在这方面很笨拙，不是指识别谎言之类的，所有和这一切有关的事情，我都不太擅长。所以一般别人和我说什么，大概都会信，因为没什么必要骗我吧，毕竟我也没有什么好骗的。”

　　“而且，”打断少年明显不赞同的话语，她继续说：“只是听听也没有什么关系吧，也没有要求我去做什么。如果连讲话都要猜来猜去是不是真的，总感觉会很麻烦的样子。”

　　赵小五像是想到什么，沉默的打量着地面，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玉佩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总之先去村里看看吧，看完再做决定，反正只要满足一个要求就可以了吧。”

　　“不过在那之前。”她戳戳少年的手臂，对方像是没有预料到她会有如此举动，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那之前，你饿不饿，我们先吃点东西吧，出来的太急，连早饭都还没有吃呢。”

　　“… … ”

　　果然，清和满足的又吃一口兔腿，她就知道，这个少年就长着一张很会做饭的脸，整个兔腿的火候烤的刚刚好，淋在外皮的果汁的酸甜很好的消解了肉的油腻的味道，又不会过分喧宾夺主。自己在看人这方面从来没有出过错呢。

　　与清和快要溢出来的愉悦相比的是少年黑如锅底的脸，如果说一开始他还存有一些装乖巧谋取仙人的同情心的话，那么这一切的想法都在清和和她一起堵那些肥兔子的时候没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仙人会追着一只兔子的背后跑的比那只兔子还要像兔子，最离谱的是竟然还没有捉到，如果不是他在最后关头用弹弓打晕了那只兔子，那只兔子就跑了。不是仙人吗，怎么会抓一只兔子都这么狼狈。

　　“可以很轻易的抓住的哦，但是如果总感觉如果什么都很轻易的办到的话，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很无趣，会不知道要怎么打发剩下的时间。”清和笑眯眯地说。

　　竟然不小心说出来了。

　　赵小五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埋头兔腿，假装专心于食物，听不见少女不满的轻哼。

　　不知不觉间，天已日暮，白日里不知隐藏在何处的萤火虫悠然的在森林里飞来飞去，轻轻地停在摇曳的不知名的花朵上，又飞往另一朵，忙忙碌碌，看起来又怡然自得。

　　用来烤火的火堆已经熄灭很久了，清和和赵小五围坐在一片狼籍的火堆旁，各自发呆，不熟的人就是这样，即使刚看起来聊的很热闹，但话题一旦断在某处，两个人之间就很难再继续交流下去了。

　　赵小五出神的盯着一只萤火虫的轨迹，跟着它从一朵花飞到另一朵花上，跟着它和它的萤火虫小伙伴们一起打招呼，他的人生中很少有这样悠然的时刻，在他的记忆里，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要发愁于如何吃的饱，他是整个村的责任，这就意味着每个人都要对他负责，但也可以不对他负责，所以他要仔细地计算，尽可能确保不要连续两天两天都去同一家中去“借饭”，即使是这样，但大部分人仍然认为他来的过于频繁。

　　“去某某家，不要总是来我家，不是只有我家在管你。”

　　很多人都会这么说，他也习惯了在这样推来推去的生活中厚着脸皮脸皮的接受他们的“帮助”，不管怎样，总要活下去。

　　所以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他最为疲惫的时候，正是刚刚结束完一天的“借饭”生活的时候，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没有吃饱，要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收起来，不然那些情绪会将他压垮。然后坐在河边想，明天该去哪家去“借饭”，他就这样度过了他的儿时，待到略微大些的时候，他可以帮助村里的人做一些活，或者自己进山去打一些小型动物，生活就会略微宽裕些，但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仍然都是窘迫的，他很少有时间属于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属于生存。

　　他很珍惜这种奢侈的属于他自己的时间。

　　而另一边，清和正无聊的用树枝拨弄着已经熄灭的火堆，在脑海中回想她还没有看完的那本话本，欧阳大树究竟会不会开始追妻火葬场，如果苏小小就这样原谅欧阳大树，她会很生气的。不过他们又是在一起很久了的同窗。清和苦恼的想，同窗的话，感情应该很深厚吧。说到同窗，她偷偷瞄不远处的发呆的赵小五。

　　说起来，赵小五还是她遇见的第一个同龄人，她自出生以来，就和父亲、阿绒以及父亲做的一个傀儡呆在这里，偶尔仅有的几次外出，也是和父亲去见他的好友，从不会在途中停留。父亲对他们呆的地方十分眷恋，所以每次在外界都是行色匆匆。她对于外界所有的想象，都在她看的话本里。所以当看到有人拿着玉佩进入结界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警惕，而是兴奋。

　　她和阿绒看着水镜里模糊不清的少年，一起在她所有的衣服里选了一件最漂亮的，搜刮了所有她看过的话本，才设计了那样的一个出场，希望能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就像话本里男女主的初遇一样令人印象深刻。可惜好像失败了，他看起来不是很想和她说话的样子。

　　她郁卒的捧起脸，遗憾的看着赵小五冷漠的侧脸。他可真漂亮呀，像水晶雕的人像。就是水晶人像不是很喜欢理人。

　　“你打算怎么办？“

　　呀，雕像说话了！

　　“什么怎么办。”清和傻呆呆的说

　　“我是说，玉佩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他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不是已经说了吗？就明天和你一起回去看看呗，看是什么事情，能帮就帮，不能帮就先放在那里，等我阿爹回来处理。”

　　她只是一个刚筑基不久的符修，帮他一起找找师傅还可以，再大的事情，就只能拼爹了。

　　“就这样？”他看起来很生气，干脆不理她了，头都扭过去了，她说话有这么令人不开心吗？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清和说

　　“我。”赵小五嗤笑。“大概是去城里吧，去找个师傅教我修仙。”

　　“你连修仙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就这样去城里，会被人骗吧。”清和吐槽道。

　　“不然呢，继续在村里当个累赘吗？”赵小五看向清和的眼睛。

　　“选一条看起来没有那么糟糕的路，总比选一条糟糕的路要好一点吧。”

　　清和窘迫的低下头，有一种她都不理解的羞愧情绪在心间蔓延。她随口问的问题，是别人迫于生计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感觉自己糟透了。她故作淡然的挥挥手：“今天可真热是吧。”来遮掩她泛红的脸庞。

　　赵小五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好了，该睡觉了。”清和泄愤似的从储物袋里拿出两个微型帐篷，将它们扔到地上，解除到地面的瞬间，两个帐篷都突然变大，直至能容一个人进出。清和钻进其中一定帐篷：“好困，我先睡了，你随意。”边说边动作夸张的打了个哈欠，很快就消失在了赵小五的眼前，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赵小五不在意的笑笑，盯着清和的帐篷，无声的说：“晚安。”

　　然后看向天空，真是一个好天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