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他又争又抢》万能解药

6、林城失守

　　办公室里，林城捡起扫落在地上的花，重新放回桌台，两捧玫瑰花躺在桌面上，桌子不小，他却感觉十分拥挤。

　　身后传来推门声，方糖进门后，径自收拾东西，拿起搭放在衣架上的外套：“走吧。”

　　回到西城那边的房子，如她所料，林城还没有搬走的意思，行李也没打包，他的东西不多，但几乎遍布各个角落。

　　他和方原有点像，喜欢摆弄一些男孩子喜欢的东西，手办游戏机以及看起来很幼稚的小猪摆件。

　　这三个月，她虽住在这里，但也只是为了上下班的时候能吃上林城做的饭。

　　林城虽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但她从未想过要和他发生什么，只把他当做弟弟一样对待。

　　在林城出现困难的时候，她毫不犹疑的伸出援手，不仅仅是因为他和齐言三分相像，还在于她见不得林城在救家人时无能为力。

　　她没了父母没了弟弟，体会过那种失去亲人无力回天的感觉。

　　也许齐言安排林城出现，就是拿捏了她这样的心理，才让她毫无防备的落入陷阱。

　　对林城，她问心无愧，甚至在不经意间把对方原的好，转移到他身上，弥补失去弟弟的遗憾。

　　但他始终不是她的弟弟。

　　他只是个骗子。

　　方糖换了鞋，语气清冷寡淡：“你没地方住，可以先住酒店。”她会给他两百万分手费，够他做很多事了。

　　他才二十三岁，两百万对他来说是个很高的起点，做点生意也好，买点理财产品也罢，钱生钱，总能赚，只要别自己作死，不会亏。

　　林城答非所问：“你还没吃饭，我给你做饭。”手忙脚乱的走进厨房，躲避她的视线。

　　真傻，躲有什么用，该来的躲不掉。

　　“林城，我们聊聊。”方糖从冰箱里拿出酸奶，拧开瓶盖，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腔蔓延，比起烟酒，她更喜欢酸奶。

　　林城笑着回应：“我先给你做饭，吃完饭再说。”说罢便进了厨房，不肯出来。

　　方糖不以为意，坐在沙发上，给茶壶加水，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茶叶，倒进瓷杯里，待水烧开，规规矩矩有条不紊的洗茶冲泡。

　　茶泡好后，方糖一直在客厅里等他，打开电视机看起了财经新闻。

　　林城再次出现在面前，餐桌上已经放好了三菜一汤，他一边解着围裙，一边说：“姐姐，吃饭了。”

　　“我不饿。”方糖关掉电视机，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姐姐，再吃一点吧。”林城站在一边低着头，语气带着些许请求。

　　方糖微微笑着，眼神越发趋于冷淡，齐言很会选人，林城一定是经过他培训才送到她身边的，还按照方原的习惯来培养，也真是煞费苦心。

　　方糖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城抬起头，眼神闪过希冀：“对不起姐姐，我骗了你。”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再好好想想。”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这是她给弟弟的宽容，但是不识抬举得寸进尺就不太好了。

　　时间拉回火锅店聚餐前，方糖下班后去了趟医院，看望林城的母亲，经过手术和调养，老人家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也许是因为她救了她的性命，林城的母亲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话，有点像母亲的唠叨，唠叨里又带着许多关心。

　　冬天天黑的早，不知不觉，黄昏日暮已没了踪影，窗外天际漆黑一片，远远望去是灯火光影。

　　“小糖，你是个好孩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林城母亲的眼神里都是感谢和庆幸。

　　“阿姨不必挂心，这都是应该的。”

　　她其实很开心，能有这么个机会弥补遗憾，如果当年她没有急着处理公司的事，多关注一下母亲的情绪，她就不会跳楼自杀，她现在至少还会有妈妈等着她回家。

　　林女士微微叹息：“我出院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方糖莞尔：“林城住在西城，若您不想回老家，可以先搬去那边住。”她房子多，如今林城也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给男朋友的妈妈安排个住的地方，无所谓。

　　林女士摇了摇头：“不了，我的任务结束了。”

　　“什么任务？”方糖不解，只当是林城母亲怕打扰到林城的生活，但她觉得林城不会介意：“您大病初愈，也不宜出远门，在这边住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小糖，阿姨很愧疚，不想再骗你了。”林女士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后来林女士告诉她，她并不是林城的母亲，只是林城找来骗她的，她的确病了，得了肿瘤，没钱治病，林城答应会带她来大城市治病，只要愿意陪他一起骗钱。

　　为了活命，她便跟着林城来到此处。

　　林城也真的履行了承诺，给她治病的钱，都是方糖垫付的。

　　方糖抽出被林女士握着的手，这个消息显然在她意料之外，她知道林城是为了钱接近她，不曾想连母亲重病这样的戏码都是假的，难怪每次来看林女士，林城给她的感觉都很疏冷。

　　“那您不觉得自己过河拆桥吗？好歹也是林城把你带到这里治病的。”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路人。

　　林女士：“可这些钱都是你的，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再被林城骗下去。”

　　方糖轻笑：“若您的病没好呢，您还会告诉我这些吗？”

　　人啊总是在能全身而退的时候才会觉得愧疚，道歉也不过是让自己不那么内疚罢了。

　　林女士低头沉默，方糖没再多说什么，离开医院后，在车上平复了许久，虽然被骗很不爽，但她还是决定不再计较。

　　林城的所作所为她能理解，只不过是想少走几年弯路罢了，这三个月，至少有尽职尽责的照顾她，每天演戏也挺累的，她不差那点钱养他，就当是养了个高价保姆，另外弥补她失去弟弟的遗憾，不算亏。

　　但是她无法容忍一个利用亲情来骗她钱的人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方糖决定今晚就和林城结束这段恋爱关系，和以前一样，准备了两百万分手费，给林城打过电话，他说他在网吧打游戏，今晚程澄约了她吃饭，她便没有急着说出口。

　　不然这饭是别想吃了，在白焰那边有过前车之鉴，她担心林城也会很难缠。

　　到了火锅店，本该在网吧打游戏的林城出现在这里，身边小美女的身子已经快要贴上他，脸上也带着暧昧不明的口红印。

　　林城在她心里罪加一等，不仅骗了她，还在恋爱存续期间不守男德，给她戴绿帽子。

　　她这人，真没那么大度，尤其是戴绿帽这样的事，不管那个小美女知不知道林城有女朋友，林城都是在脚踏两条船。

　　她果断提了分手，林城却急着解释，说什么只是为了试探她，谁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她不觉得是真的，也不在意是不是真的。

　　恋爱之前她就明确表示过不会喜欢他，是他非要以身相许卖身救母，若不是他像齐言，若不是他打了亲情这张牌，让她想起了死去的弟弟，他都没机会成为她的男朋友。

　　她没有戳穿他的伪装，只想着好聚好散，直到白焰连续不断的给她发消息，她才姑且信了林城的话。

　　白焰是个喜欢找茬的，许晔叶铭徐枫程泽无一幸免，林城自然不会是漏网之鱼。

　　她不知道林城今天的作为，是真的动了真心迷途知返，还是装作真诚想骗更多，她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由是把银行卡塞给了他。

　　为了避免白焰继续找茬林城，她还特别警告过他不准再和林城联系，见识过白焰的胡搅蛮缠和暴力输出，他又无父无母无至亲，她实在不想再去派出所捞他一次。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阴差阳错，在当晚牵扯出了齐言。

　　其他人先不说，她是给过林城机会的，拿着钱离开，是他最好的选择，她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拆穿他让他下不来台，也不会记他的仇日后慢慢收拾他。

　　事实证明，从昨晚到现在，林城都没有把握这个机会。

　　“姐姐，我是见过齐言，也是他让我来找你的，他说你有钱，只要我略施手段，你就会给我钱，这样我妈妈也有救了。”

　　林城坐在她身边，试探性的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冰凉，他的手却很暖和。

　　方糖任由他演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同看小孩子过家家，期待着他的表演。

　　林城见方糖似乎信了他，愿意听他解释，脸上漾开了单纯无害的笑意，语气真诚的像是在求婚：“可是姐姐，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你对我有恩，起初只是想报答你，久而久之，我就……我就……”

　　“你就动心了？”方糖替他说完这可笑又土到掉渣的谎言，甚至怀疑自己长得是不是很像冤大头。

　　林城连连点头，语气温柔又委屈：“姐姐，我不想做替身了，你能不能试着，慢慢接受我，我可以等。”

　　方糖抽出手，转动着尾指上的戒指：“你说我对你有恩，有什么恩？”

　　林城：“如果不是你，我妈就没钱动手术了。”

　　“你妈？”方糖微微挑眉，眼神变得凛冽：“她是谁，你心里清楚。”

　　林城迎上方糖锐利的眼神，心仿佛从高处跌落谷底，最近一直没去看那女人，被她出卖了，这是他没考虑到的。

　　方糖抬起手轻放在他头发上，揉了揉，温柔无比，像是在抚摸听话的狗，突然收力。

　　林城头皮发麻，脸上出现一丝苦楚，事已至此，也不再装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方糖言简意赅：“昨天，电话。”

　　林城一改刚才的真诚永恒，连平日里的温柔小意都不复存在：“所以姐姐跟我分手，不是因为我的试探。”

　　方糖收回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细细品饮，空气格外冷沉，一旁的林城如坐针毡，想着怎么扳回一局，毕竟还有最后一个任务没完成。

　　“不这样做，我没办法接近你，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哪怕最开始欺骗了你。”

　　方糖忍俊不禁，放下茶杯，起身走到电视柜旁边，拿出最里面的一个U盘，插在电视机上。

　　“林城，在你之前，说过喜欢我的人，数不胜数，满眼都写着两个字，缺钱。”

　　方糖拿着遥控器，电视机屏幕上开始加载，不知是网络原因还是其他，中心的圆圈一直在转，她放下遥控器，看向他：“什么以身相许卖身救母，什么只要能留在我身边甘愿做替身，你的这些小把戏，姐姐早就已经见识过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是选了你吗？”

　　林城望向电视机：“因为我像齐言。”

　　“不全是。”视频终于加载完毕，出现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林城看了看方糖又回过头去看电视机上的方原，两人一看就是亲姐弟：“这是……”

　　方糖：“齐言没有告诉你吗？我有个亲弟弟。”他的穿着他的品味以及他特意模仿的习惯，都是仿照着方原来的。

　　方原生前很喜欢录像，他学的是摄影，但更喜欢拍纪录片，他觉得照片只能留住刹那，纪录片和视频能留住更多美好，所以他时常会记录生活日常，在他去世后，这也成了方糖最宝贵的东西。

　　电视机上播放的是方原在厨房里做饭的视频，拿刀的姿势切菜的手法以及系围裙时的细节，他喜欢系死扣。

　　“还要继续跟我演戏吗？我已经没耐心陪你玩了。”

　　从昨晚到现在，林城的执着倒让她好奇，齐言究竟给了他多大的报酬。

　　“林城，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齐言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你最好如实交代，还能拿着两百万的分手费全身而退，再跟我弯弯绕绕花言巧语，这两百万可就没那么好拿了。”

　　林城自知败局已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说出了始末：“从白焰开始，我们每一个，都是受了齐言的指使，蓄意接近你，他回来了，我是最后一个。”

　　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一个接一个，像是巧合其实是伺机而动，他们都接受了齐言的指使，又一个接一个的半途而废。

　　“他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是让你爱上我，成功了就把你甩了给我一千万，不成功就在他回来后消失给我五百万，当初接近你的报酬就是五百万。”

　　但他知道他不会成功的，这只是齐言为了确认方糖还记挂着他放不下他的手段。

　　可他偏要去试一试，反正也没什么损失，说不定方糖很好骗呢，他也是有私心的，方糖有钱又漂亮，在她身边也不亏。

　　事实证明，方糖不好骗。

　　方糖失笑：“啧，难怪你看不上这两百万。还有吗？”

　　“还有就是……”林城微微倾身，笑得心机又张扬：“姐姐，我不乖，也不单纯，谢谢姐姐的两百万。”

　　“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林城不紧不慢的起身，缓缓走向卧室，不一会儿拿了个箱子出来，将外面的手办游戏机等收拾干净。

　　方糖重新泡了杯茶，餐桌上的饭菜也已经凉透，她不忘提醒：“把你制造的垃圾带走。”

　　林城拿起垃圾桶，将饭菜倒掉，笑讽道：“姐姐之前不是挺喜欢吃吗？怎么这会儿又嫌它们是垃圾。”

　　方糖一直在喝茶，没有搭理她，林城却是闲来无事疯狂刷存在感。

　　“姐姐，我长得也不赖吧，临走前，你要不要跟我试试，说不定你会喜欢呢？”

　　“姐姐，你就没有一点心动，一点点都没有？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昂？”

　　“姐姐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还能玩几年啊，看开点，跟谁结婚都一样，何苦为难自己呢。”

　　林城收拾完行李，凑到方糖面前，抢走她喝了一半的茶水，一口饮尽：“姐姐泡的茶真甜。”

　　“收拾完了？”方糖起身，看向墙角的三个行李箱，林城搬来这里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带。

　　“姐姐，临走前，我还是想问问你，我之前说喜欢你的事，你有没有相信过，哪怕一次。”

　　方糖灌了满满一壶水，按到一百度的键，冷淡回应：“没有。”她从来不信那些鬼话，尤其是从幼稚鬼嘴里说出的。

　　林城哼笑：“徐枫说的一点没错，姐姐你，没有心。”

　　“那徐枫有没有告诉你，不要惹我。”

　　方糖走到墙角，踢了一脚行李箱，不冷不热的说道：“这些，都留下，包括你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凡是花我的钱买的，一件都不许带走。”

　　林城顿时笑意全无，他那些限量版手办，游戏机耳机，还有刚买的游戏本，刚换的新手机，最主要的是，他连衣服内裤都是刷方糖的卡买的，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又没有工作，本着不花白不花的初衷，齐言给的定金和自己的存款一动没动。

　　“姐姐不会这么小气吧。”

　　方糖微微勾唇：“就这么小气。”

　　林城：“那可以从两百万里扣，或者，或者那两百万我不要了。”

　　方糖：“两百万你拿走，我的东西，还回来。”

　　林城忍痛割爱：“好，还给你。”他逐一打开行李箱，试图随便丢出两件来蒙混过关，反正她也猜不出哪个是哪个不是。

　　挑了半天，发现哪个都舍不得，还是决定把衣服扔下，但得留件羽绒服，不然他会冻死的，然后电脑肯定也不能带走了。

　　林城盘算的时间，方糖的水已经烧开了，她拿起水壶，烫手的开水尽数倒在林城大开的行李箱里，从衣服到电脑，无一幸免，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他身上。

　　林城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坐在地上愣愣的望着方糖，热水刚刚就擦着他的脸落下了，还溅起了几滴迸溅在皮肤上。

　　方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用挑了，姐姐有钱可以赔。”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两百万随便你花，再买新的不就是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点人情世故怎么就不懂呢？”

　　“林城啊，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眼看着她手里的水就要泼在他身上，林城连忙后滑了几步：“东西我不要了！”

　　方糖蹲下身来，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笑里藏刀：“放心好了，姐姐不会烫伤你的。”

　　林城猛然握住她的手腕：“这件衣服，给我，留着吧……”不然他是走不出这个门了，外面零下十几度，他会冻死的。

　　方糖放下水壶，沉声道：“你知道吗？我有的是办法整死你。”

　　“姐姐，我错了。”

　　“你说什么？”

　　“我错了，姐姐，我嘴贱。”林城啪啪啪给自己掌嘴，方糖这才放过他。

　　最后林城提着垃圾袋，穿着单薄的毛衣长裤和棉拖，装着一张两百万的卡走在了冷风中，连件羽绒服都没捞到。

　　这片区域都是豪宅别墅，开的全是私家车，走出去都费劲，何况他还冻得要死，恨不得钻地洞里暖和暖和。

　　他切实体会到什么叫：钱不是万能的。

　　林城拍了自己的嘴巴两下：“让你嘴贱！让你嘴贱！”

　　林城走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不少，方糖又从冰箱拿了瓶酸奶，放在热水里加温。

　　拿起遥控器拨动，电视机屏幕上再次出现方原那张青涩的面容，笑起来像三月春风荡漾，温柔不止，热情阳光。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段视频。

　　“姐，等我和姐夫看完比赛，一定回来负荆请罪，一定！”

　　如果他还在，她一定会对他说：不用你负荆请罪，平安回家就好。

　　视频里的方原还在喋喋不休，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热切和激动，又带着些许放她鸽子的歉意。

　　他走后的这些年，留下的痕迹一点一点淡去，有关的人和事，也都随波逐流，最后她只能在回忆和录像里找到他。

　　画面一转，屏幕上出现了齐言，他虽冷着一张脸，语气却十分得意：“哼，女人，不理我，我就拐走你弟弟！”

　　嚣张没多久，无比乖怂：“我知道你肯定在生我的气，等我和方原看完比赛，再回来跟你道歉哈，求求姐姐啦。”

　　她没想过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如此鲜活的方原，以及傲娇又坏怂的齐言。

　　视频结束，电视机屏幕熄灭，黑沉一片，她拔下U盘，装进口袋，拿起温好的酸奶，走到玄关处，穿衣换鞋。

　　从〔西城国际〕到〔新原城〕要开一个小时的车，她还是折中去了〔临江公寓〕，她不常来这边，因为白焰住这里。

　　她刚站定在门口，钥匙还没拿出来，对面的门就开了，一只“狗头”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