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青铃花白》兰若寺的幽灵

10、十 选择

　　当柳青青回到盖曼住的地方，她发现盖曼已经不见了。封九天的动作太快，就只有那么一瞬的时间，盖曼就被他转到了别的地方。柳青青有些黯然，绯心已死，她本想把盖曼——这个为了她的弟弟而被她送入虎口的人带出去，可是却迟了一步。
　　盖曼到哪里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柳青青走后，就有一个黑衣人带他来了这个地方。屋里香风阵阵，是盖曼从未闻过的香味，四周也是极尽华丽，很多东西都是盖曼从没见过的。盖曼的脑子晕忽忽的，但他却记起了和明馨的约定，被那个冷冰冰的姑娘带到这里，也不知道耽搁了多少时日，不知道明馨的妈妈怎么样了。于是，盖曼大声叫起来：
　　“有没有人？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明将军府在哪里，我要去那里救人！”盖曼的声音很大，但却没有人进来，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空气中的熏香越来越浓烈，盖曼的眼前居然出现了耶鲁娜的样子，她不断向着他走来，最后竟倒在了他的怀中，像水蛇一样缠住了他，那张樱桃似的小嘴不偏不倚刚好堵住了他的。盖曼的脑中一片空白，他和耶鲁娜虽然相爱，却还没有如此亲密的举动。
　　怀中的人儿缠他越来越紧，把盖曼心中的火越烧越旺，终于，盖曼抱起怀中的人，走向缀着金流苏，挂着芙蓉帐的大床……
　　清晨醒来的时候，盖曼只隐隐记得晚上发生的事情，仔细回想，却又很不真切。盖曼迷惑了，这里和帕里草原不一样，见不到一个人，但该吃饭的时候都会有热腾腾的饭菜。盖曼很着急，却出不去房间，一天又这样过去了。
　　和上次的情形一样，在同一个时刻，屋里的熏香越来越浓，却明显比上次要淡了许多。盖曼又象上次一样，看见有人向他走来。这回，他看到走近他的人不是耶鲁娜，是两个陌生的女人。两个女人一着朱红，一着翠绿，珠翠环绕，轻轻托着盘子，妖妖娆娆向他走来。
　　女子很主动，把盖曼拉到紫檀木桌前面坐定，用琉璃做成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酒，带着最妩媚的表情递到盖曼的嘴边。盖曼有些不知所措，脸倏地红了，不知道是该喝酒还推开递到嘴边的酒杯。
　　“我不喝，你们还是告诉我明将军府怎么走，我还要赶着去救人的……”盖曼的话没有说完，着绿的女子就趁着盖曼说话之际，把酒灌进了盖曼的嘴里。香冽的酒顺着盖曼的嘴下滑，直流到了盖曼的心里，酒劲慢慢散发开来，让盖曼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美好。
　　“我还要喝。”盖曼完全被香醇的酒所吸引，要绿衣女子再给他倒酒。绿衣女子很快为盖曼倒满了酒，盖曼迫不及待接过杯子，把酒倒进嘴里。红衣女子也倒了一杯酒，却先喝进了她的口中，然后慢慢地靠到盖曼的怀里，用手指来回摩挲着盖曼的嘴唇，忽然就覆上了盖曼的唇。红衣女子的舌头轻轻巧巧撬开了盖曼的嘴，把浓香醇厚的酒哺进盖曼的嘴里。
　　顺着酒香而来的，还有女人身上特别的馨香。盖曼的眼神逐渐迷乱起来，这时，绿衣女子也凑了上来，一杯一杯给盖曼斟酒。盖曼接连不断地喝着，对于他该去送药的事情几乎已经忘记了。
　　又是一个清晨，盖曼清楚地记起了他做了什么事情，在昨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最后醉倒在那两个妖娆女子的怀里。盖曼居然怀念起昨晚的酒，他想再次喝那样的酒，那酒的味道和草原的酒完全不一样，他有些盼望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同样的时刻，同样的熏香，不同的是这次来的人更多了，有男有女。那些女子一进来就缠住盖曼，而那些男子围着桌子就开始掷骰子赌钱。盖曼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很有兴趣地看着，结果被一个人抓住，硬逼着他和他们一起玩。很快，盖曼就学会了掷骰子，而且还很厉害，赢了不少钱。
　　盖曼沉浸在赌钱的乐趣中，旁边还有人给他斟酒，他已经不知道身在何方，忘记了一切事情和所有的人。盖曼忘记了一切，耶鲁娜却没有忘记他，她在习烈的陪伴下，正在寻找他的下落。
　　“习烈，你看，那就是朔城了，好壮观啊，跟盖曼给我讲的是一模一样的！我们赶快走近看看吧！”耶鲁娜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朔城的轮廓，抑制不住兴奋之情，高声向习烈叫起来。
　　习烈失声笑道：“我们不走那里，要从这个岔道口走山路绕进堰国境内。”“为什么要绕道？我们走朔城直接进去，不是更快吗？”耶鲁娜不明白习烈为什么要走山路，不解地问道。习烈有些欲言又止，他并不想让耶鲁娜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可耶鲁娜迷惑的眼神又让他不自觉地说道：“我羌国和堰国一直在交战，朔城是封锁起来的，要有堰国的通行令牌才能通过。而且，像我们从羌国境内去的人，是绝对不容许出入的。”何况，他还是羌国的太子！这句话习烈并没有说出来，他不想告诉耶鲁娜他的身份，就算是耶鲁娜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太子，他也不想说。
　　耶鲁娜听了习烈的解释，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惹上麻烦，耽误我们的路程，是不是？”习烈微笑不语，笑容里满是赞赏的神色。耶鲁娜的确是个很奇特的女子，她很聪明，但是却毫无心机，就如同天空中洁白云朵，没有一丝杂色。
　　“那我们可不可以加快行程？我很想快些见到盖曼。”耶鲁娜怕绕道山路会耽搁时间，想加快行程来争取时间。习烈明白耶鲁娜的心思，心中怅然若失，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若是加快行程，大约再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到盖曼现在所在的地方了。”习烈早就告诉了耶鲁娜，他知道是谁劫走了盖曼，现在他们就是去找那些人，让他们放了盖曼。耶鲁娜坚定地告诉她自己：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盖曼会等着她去的。
　　是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习烈和耶鲁娜到了平湖山。上山以前，习烈把一块很奇怪的石头挂在了身上。他知道平湖山守卫森严，挂上这个石头表明他的身份，可以减少很多的麻烦。果然，一路上都没有人来打搅他们，习烈把耶鲁娜一直带到了一座很精致的竹舍前。
　　“耶鲁娜，我先带你去房间休息，你要在房间里等我回来，不可以乱跑，知不知道？”习烈说得很慎重，他虽然知道盖曼在这里，却不明白盖曼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在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以前，他不想耶鲁娜知道太多。
　　“我知道，我会等你回来的。”耶鲁娜心里其实是很着急的，但她还是听从了习烈的话。习烈见耶鲁娜答应了他，把耶鲁娜安置好了，就朝着封九天住的地方走去，他要找封九天问清楚所有的事情。
　　封九天静立在竹舍的中央，从手下人的报告中，他知道习烈太子来了，他正等着太子殿下到来找他。“封九天参见太子殿下。”一见到习烈出现在竹舍的门口，封九天就跪身参见。习烈摆摆手，示意封九天起身：“封九天，你告诉我，抓走盖曼是什么意思？还有，暗杀明将军的行动怎么会失败？”“启禀太子殿下，关于刺杀行动的失败，臣应该负全责，因为臣管教属下无方，致使属下私放了明将军。至于盖曼一事，臣想提醒一下太子殿下，你应该还记得羌国自古流传下来的传说吧？”
　　习烈在封九天的引导下，逐渐想起了他小时侯听父皇讲过关于帕里草原的传说。在羌人的古老传说中，帕里草原是一个世外之地，没有人知道它的入口，甚至不能确定它是不是存在。帕里草原上有一种神奇的花，叫曼铃花，据说可以治愈百病，使人死而复生。“你真的相信世上有那样的草原？”习烈有些嘲讽地问封九天。
　　“我相信，因为，盖曼就是从帕里草原来的！”封九天的神色变得兴奋，平常淡然的语气也变得急促，“我已经掌控了盖曼，相信很快就可以从他的口中问出帕里草原的入口，到时候，我们羌国的军队就会是最强的，太子殿下的统一大业也可以提早实现。”这个时候的封九天已经不再是那个冷静的，高深莫测的封九天，只是一个陷入了狂热梦想的病态的人。
　　习烈冷冷看着疯狂的封九天，很怜悯地问道：“封九天，你出身医术世家，你相信世上会有使人起死回生的药？”虽然习烈的父皇很认真地把帕里草原的传说讲给他听，可是习烈从来都不认为曼铃花的功效有那么神奇。
　　“太子殿下，臣确实相信。若太子殿下不相信，等臣找到曼铃花，便可以一试真假。”
　　“我不和你争辩，也不阻止你的计划，不过，我要见盖曼。”习烈知道封九天的忠心，不忍心再说令他丧气的话，“我不会为难你，只是在暗中悄悄见他。我想你也知道和我一起来的姑娘是什么来历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伤害她！”
　　封九天也是知情识趣的人，他从手下的报告中就猜知了太子殿下的心思，立时就说道：“太子殿下放心，臣绝对不会擅自做主的。”“那就好，我先走了，你忙你的。”习烈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很想见见被封九天掌控的盖曼。
　　“耶鲁娜，快出来，我带你去见盖曼。”习烈在耶鲁娜暂住的竹舍门外，高声叫着。“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快走吧。”耶鲁娜几乎是飞扑出来的。
　　看着眼前的情景，耶鲁娜不敢相信她的眼睛，那个左拥右抱，和一群人大声嘶吼着的人竟然是盖曼！是那个稍微一紧张就会脸红的盖曼！习烈也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封九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控制盖曼，他的手段还真是高明。“为什么，习烈，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是说，盖曼很可能在受苦吗，为什么是这样？”耶鲁娜紧紧拽住习烈的衣襟，把头埋得低低的，有些不解，有些伤心地问。
　　习烈当然不能告诉她原因，只能任由耶鲁娜拽着他的衣襟。好久，耶鲁娜才抬起了低垂着的头，很清晰，很坚定地说：“我相信这不是盖曼自己的意思，他只是一时糊涂了，所以，我决定要回到草原上等待原来的盖曼回家！”习烈不太相信地看着耶鲁娜，她脸上的坚决是不容质疑的。“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习烈感觉到，在这一瞬间，耶鲁娜成熟了，她不再是那个纯真的少女，现在的她，有着女人特有的执着与固执，痴情与无悔，“你很可能就这么等他一辈子，值得吗？”习烈的声音哽咽了，从他遇见耶鲁娜，就对她付出了他从未付出的真情，可是却有如此的结果。
　　“好，我什么也不管了，我帮你把他救出来，你们一起回草原去吧。”习烈压住心中翻腾的情绪，决心为耶鲁娜做最后一件事情。
　　“不，我不要你带他出来。”耶鲁娜的脸上有种梦幻般的色彩，“我相信盖曼他会自己走出来，他定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回到草原。”从这番话中，习烈终于明白了，耶鲁娜对盖曼的感情有多深，那种深深的情感，使她对盖曼有最坚强的信心，最牢固的信任。
　　习烈苦笑着，掩饰了快要落下的眼泪，用最诚恳的语气说：“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你让我送你回去。没有把你送到，我……我……不放心……”习烈说不下去了，他怕耶鲁娜连这个要求也拒绝他。
　　“我可没有说不要你送我回去，习烈，我们现在就走吧。”耶鲁娜笑起来，习烈的心她不是不明白，可她却无法回应他的真心，只能以笑容去抚慰他心中的伤痛。习烈看着耶鲁娜的笑容，也笑了，他真正释怀了，作出了他这一生无悔的选择。也只有那个选择，才能让他心中没有丝毫波澜，静静守着那片永远为耶鲁娜留着的蔚蓝天空。
　　不久以后，羌国发生了一场很大的政变：羌国太子辞去了太子之位，只身浪迹天涯，从此再也没有踪影。他的父皇一病不起，最后，由二皇子即位，继续着羌国统一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