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程序》言家浪客

18、全球［进化程序］

　　武汉
　　华夏异能总局——高层会议室

　　硕大的会议室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惊扰了正处于震怒中的大人物。
　　宽大的会议桌上都是政府部门重要人物，其中不乏有政坛上耳熟能详的大人物，但此时，他们都不复往日的沉重，一个个都谨小慎微，生怕触碰了顶头上司的霉头。

　　位于最前方的中年男人此时面沉如水，手中翻阅着十分钟前刚刚才传来的文件。
　　他五官英朗、不怒自威，周身气质是久居上位的冷静自持、波澜不惊，也恰恰是这份临危不惧的气势和果决坦然的气场叫底下人暗暗心惊。

　　他随手一扬，一袭墨绿色军装笔挺挺括，摆动间，臂弯上象征身份的三星三杠，在刺眼的灯光下散发出厚重的冷光。
　　他语调缓缓，声线沉着：“我想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底下人面面相觑，随后，男人右手边往下第一个官员率先开口：“前天，也就是七月八日下午2：48，研究人员进入实验室发现地上惨死的赵教授和他的助理。”

　　“梁辉。”男人开口。
　　那个刚刚说话的人立马应声：“局座，我在。”

　　“去把会议室的门给我打开。”
　　梁辉没有问原因，立马执行，“是。”

　　他打开门，撤下结界。

　　果不其然，局座在里面用冷淡威严地声音直接开骂：
　　“如果不是我今天回来，你们这群废物还想瞒上几天？！啊！我告诉你们，武汉总局不是用来给你们养老的，要是为了享清福趁早给我滚蛋回家去！不想干就直讲，不要让我抓到你们的把柄，弄到中·央去不好听！

　　他火气太大，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底下那些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一个个都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柏恩国冷笑道：“我不过前脚刚走，后脚就被人偷了家，结果你们倒好，隐而不发、瞒而不报！如果不是我的人告诉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一个好端端的SS级别被人从眼皮子底下给带走了！”
　　“你们平常不是能说会道的很嘛？！怎么现在一个个装哑巴了，啊！”

　　底下的一众人，都情不自禁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愣是没一个人发声。
　　柏恩国眼睛一眯，瞥见了一个人，点名道：“来，沈处长，你来说说，我听闻当初你是极力掩下这件事的，声称这是件丑闻，不得不瞒——好，你说说看，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沈方正一听，内心直打退堂鼓，但早已深入骨髓的虚伪叫他面上依旧是处事不惊的气魄，他好脾气地笑笑，颇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势来。
　　他道：“柏总局长，您是知道的，当初这个001号是第二局先挖掘出来的，您为了［进化程序］费了好大劲才要来这么个人物，结果人家现在丢了，第二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更何况要是传出风声到其他分局耳边，日后怕很难再敢把S级别的异能者送到咱们总局来了，那咱们局的［进化程序］项目也就根本无法实施了。”

　　四下的官员闻后，纷纷同意，议论纷纷，不少人道：“是啊，总局长，咱们总局为了［进化程序］已经大动干戈了，要是把这件事抖到其他分局去，那咱们日后面子上也挂不去啊。”

　　沈方正勾唇，掩下了眸中的精明和算计。
　　首位的柏恩国听到那些不堪入目的话语，忍无可忍，猛地站起，“啪”一声，椅子因为冲力而往后倒，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周围讨论的声音逐渐消失，彼此间只听到呼吸声。

　　立在一旁的梁辉冷眼看着刚刚开口的沈方正，眼中含着隐晦的杀意。
　　柏恩国气得喘息，掏出口袋里的药，梁辉赶紧端上温水，柏恩国就着水吞下药片。

　　许久，柏恩国扫视一周，冰冷道：“我以为你们会知道错，但没想到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程度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什么面子！失误、失败、错误，那就是错了，居然还遮三挡四，寻一些可笑、可悲、可耻的借口！你们看看，这像话吗？！”
　　“［进化程序］的推进不仅仅为了整个华夏，更是为了全人类！结果在你们这群人眼中，居然只是利益纷争的东西！实在是叫人寒心！今天你们会因为丢失001号而隐瞒真相，明天也会为丢掉002号、003号，乃至所有异能者而寻找借口！”

　　“我为什么要梁辉打开门、关闭结界，就是为了让你们在外面一众下属、学生、后辈面前至少有担当地承认过错、思考解决方法！而不是在这里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隐瞒、如何逃避、如何找借口！”
　　“我一直知道咱们总局、乃至所有分局都有敌对势力的渗透和入侵，其中不仅包括同为人类的各国间谍，也包括着拥有高等智慧的污染物。
　　“我不介意这场高层会议被听见，因为我知道，这场我打开门、撤下结界的会议没有任何价值，全是惹人发笑的愚蠢和可耻！被敌人听见了，只能换来更大声的嘲讽和戏弄！”

　　柏恩国顿了顿，神情逐渐冷淡，最后平复了心情，缓缓开口：“罢了，你们都滚吧，等到什么时候想明白了，那就把近期所有日程表自觉发到梁辉的邮箱里。”
　　“散会。”他率先起身，转身离开空旷的会议室。

　　梁辉紧跟其后，路过沈方正时，他掩在眼镜后的双眼闪过冷色。

　　寂静空旷的会议室里，独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随后大家才仿若如梦初醒，陆续离开会议室。
　　沈方正磨了磨后槽牙，拂袖离去。

　　好你个柏恩国……
　　他眼中闪过阴狠。
　　…

　　梁辉上前，低声问道：“局座，现在那群人短期内应该不敢有动作了，那个沈方正如何处理？”
　　柏恩国沉声：“不要动他，以免打草惊蛇，我还等着靠他引出背后的同谋呢。”

　　梁辉点头。
　　柏恩国查看手机文件，道：“那些人到了没？”
　　梁辉低头看表，已经1：12了：“还没到，应该还在路上。”
　　柏恩国冷淡地“嗯”了一声。

　　恰好他办公室到了，梁辉上前为其开门，柏恩国摆了摆手，自己伸手开门。
　　柏恩国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有些无奈：“小梁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不必如此。”
　　梁辉有些羞赧，但还是坚定道：“我这条命都是局座的，自然凡事都愿意为局座承担！”

　　柏恩国进入，闻后，无奈地失笑摇头。
　　梁辉进后，仔细地关上门。

　　柏恩国坐到办公桌后，把桌子上的文件递给梁辉，梁辉接过，一目十行地浏览后，不可思议地看头看向柏恩国。
　　一贯沉稳的年轻人也不禁露出错愕的表情。
　　“这……”

　　柏恩国点头：“不错，这次我们前往华盛顿就是商议这件事，上头已经点头了。”
　　梁辉稳了稳心神，把手中文件重新递给柏恩国，问道：“这……是准备定在我国吗？”
　　柏恩国摇头：“不是。”他眼中含着凝重，接着道：“是在美国。”

　　梁辉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突然。
　　柏恩国看出来梁辉神情中的不安，开口道：“你也知道，近年来不仅异能者人数在全球范围内有明显幅度的增长，而且污染物也是从未有过的激增，这些种种异象各国政府早已发觉，所以推动全球合作化的［进化程序］也变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梁辉抬眸，认真道：“可谁也保不准那群别有用心的国家会不会反咬一口、出尔反尔啊，那到时候我们国家的异能者必然处于危险当中啊！”

　　柏恩国叹了一口气，揉着太阳穴：“是啊，这点谁都想到了，但谁都没法拒绝——拒绝了就意味着反对人类。”
　　梁辉闻后，紧紧地抿唇，绷成了一条直线。

　　柏恩国看到后，又是叹了一口气，出声安慰道：“不必担心，我相信我国政府一定会确保我华夏儿女平安无事的。”
　　梁辉缓缓点头。
　　但内心，总是感觉有些不安。

　　“总局，这项全球计划什么时候推行？”
　　柏恩国打开文件，指着上面的日期道：“明年三月。”

　　2024年3月1日，全球［进化程序］正式启动。
　　地点：美国加州
　　人选：各国B级别及其以上的异能者十名
　　目的：为了应对污染物持续增长、严重危害普通民众生命和财产安全，特此进行［进化程序］，改造人类最强大的异能者，以用来作为人类最坚强的后盾。

　　梁辉回忆着刚刚看到内容，短暂地失神后，立马明目：“局座，那【先知】怎么办？”
　　柏恩国一向淡然自若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痛苦的表情，他揉着眉骨，黯然道：“这次的确是我的失误，我已经派人邀请各地的B级别及其以上的异能者们抵达武汉，准备一同出谋划策。这件事我安排给庄廑去做了，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梁辉一闻是熟悉的名字，眼神微动：“师哥的病好些了吗？我已经许久都不曾听闻他出山了。”
　　柏恩国摆摆手：“没，当年的暴动实在是让他伤了根本，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那个来自深渊的恶种残留下来的魔障，全叫他一人扛了过去，不死都是万福了。”

　　柏恩国眼中担忧，但也无可奈何。
　　梁辉关切道：“我听闻前年日本出了一个S级别的【净化】，庄师哥没用吗？”

　　柏恩国叹了口气：“本来你庄师兄是打死不去的，后来国家出面请来了人，你庄师兄也就用了。”
　　“结果——”柏恩国又叹了一口气：“不顶用，没用的。”

　　梁辉呐呐：“没想到……伤得那样狠……”
　　柏恩国不禁苦笑：“是啊，都伤这么狠了还得出山查明此次案件，都是我这个当师傅的太没用了。”

　　梁辉不禁难受：“局座……这不是您的错，那是您不在，底下那群人照看不周，您别什么都往自己肩上揽。”
　　柏恩国心一暖，笑道：“好了，我知道你是乖孩子，安慰我的。但我的确有过错，是我驭下无方才导致出现这么明显的纰漏，酿成大错。”

　　梁辉还欲继续解释，柏恩国打断他，说道：“小梁，你等会前去找你庄师兄，告诉他，【吞噬】出现了，叫他务必寻到。”
　　梁辉一愣：“【吞噬】不是在新生训练基地吗？”

　　柏恩国：“其实没有人知道【吞噬】在哪，我只是放出幌子想要钓出奸细罢了。”
　　梁辉肃目：“是，梁辉明白——那，庄师兄那里？”

　　柏恩国道：“此次为了查明【先知】失踪了的真相，各地B级别及其以上的，基本上能来的都在武汉，你告诉庄廑，尤其注意那个来自合肥叫吕颖的异能者，她有【特定搜索】，让庄廑暗地里和对方搭上线，务必抢在敌对势力之前找到【吞噬】！”
　　梁辉凝目，立马正肃，铿锵有力道：“是！”

　　柏恩国翻开文件批阅，没有抬头：“行，你下去准备吧，他们也快到了。”
　　梁辉鞠躬，随后转身出去。
　　…
　　庄廑从金陵赶来武汉，浑身都痛。
　　他又不能使用异能，还得跟普通人一样乘坐高铁，想想就憋屈。
　　自从当年烙下病根，他恨不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宅在家里别出门，每次出门都羡慕极了岳惊寒的【穿梭】。
　　穿梭千里只在瞬目，这种异能才是实用的异能啊。

　　他到的时候算不上早，但也不迟。
　　抬腕看表，1：46，离2：30还有不少时间。

　　到来的人里有不少熟面孔，自然，也有不少新面孔。
　　他笑着打招呼：“hello啊，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我的朋友们。”
　　有些新人没见过他，一听别人介绍立马鞠躬问好，庄廑惯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随后挥挥，不必如此。
　　认识的好友们都上前嘘寒问暖，问问情况。
　　他笑着简单回答了。

　　他的好友钱少均瞧见他来了，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垂首低声道：“呦吼，稀罕啊，这件事都把你惊动了。”
　　庄廑打量四周，架着他来到角落，这才出声：“这件事这么大，我作为前任队长，可不得来主持大局？”

　　钱少均笑笑：“你还知道你是前任队长啊，我还当你不晓得了呢，这么些年你突然销声匿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都死了。”
　　庄廑“呸呸呸”，没好气道：“你就咒我吧——当年事出有因，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是我的错，但你也知道，我实在是病得都懒得出来，出来一次我都觉得折寿十年。”

　　这次换钱少均“呸呸呸”了，他恶狠狠道：“啊呸！还折寿十年！都说祸害遗留千古，你指不定得继续蹦跶个几百年，居然还折寿！别咒自己哦，只有我们才能咒你。”
　　庄廑翻了一个白眼，锤了他一拳，接着道：“说点好话。”

　　钱少均摆正表情，严肃问道：“当年那场变故你伤得不清，怎么都不说一声？是不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了！你知不知道队里的兄弟姐妹都很担心你！”
　　庄廑心一暖，但面上依旧是玩世不恭，嘻嘻哈哈道：“什么伤很重啊，我这人矫情你不是不知道，说实话，我那是不想干了，你知道的，我体内那个『他』每天都跟个炸弹似的，你让我天天往外乱跑，一不小心发疯、放出来『他』，我是怎么进局子的我都不知道。”

　　钱少均弯了弯唇，故意道：“你放心，精神病患者不用坐牢，这点你放心。”
　　庄廑一本正经地说：“笑话，法律无法制裁我，但作为高素质、高道德标准的模仿标兵的异能大队前大队长，能这样放纵自己吗？不能啊！”

　　钱少均算是被他搞笑了，本来还有些郁气，也都散了。
　　庄廑拍了拍他肩膀，又安慰了几句，随后他准备走：“我先去筹办筹办，等事情解决了，咱们回去边撸边聊。”
　　钱少均笑道：“好，你先去忙。”

　　“的咧。”
　　那家伙依旧像是没个正形，随后从容淡定地和各个来自五湖四海的B级别异能者们叙旧、认识。

　　钱少均注视着那人的背影，不知不觉，眼眶有些湿意。
　　当年那场浩劫，整个华夏异能者都受到重创，各地最强者不是陨落，就是失踪，连强悍如庄廑也踪迹全无。
　　他刚刚否认伤得很重的事实，就是不想他担心，但是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不担心，怎么可能不知道庄廑假装的漫不经心？

　　钱少均掩下伤感。
　　他不禁低头摩挲虎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