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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   闻皎回到凤仪宫时,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松了。

      “可算能躺着了……”她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内室,边解斗篷边往暖榻上扑,动作快得惊禾都来不及扶。

      “娘娘当心!”绿茵急急接住滑落的银狐斗篷,小心挂好。

      闻皎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锦垫里,长长舒了口气。

      她闭上眼,今日殿中种种在脑中回放。芳充仪揭发的时候,明明早有准备,可还是让她挺心惊的,当然,也有点暗爽。

      平妃那张渐渐失去血色的脸,实在精彩。

      “娘娘,”飞岫端来热茶,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刚刚那一出真真是惊险又解气。这下子,棠梨宫怕是要焦头烂额了。”

      “还没完呢。”闻皎接过茶,抿了一口,温热直透心底,“平妃可不是白经营这么多年的。”她也没想过能一次性就扳倒平妃。

      她说着,心里却想着系统,也不知这事最后能给她“返现”多少。

      正盘算着,外间忽然通传:“皇后娘娘,陛下朝凤仪宫来了!”

      闻皎半口茶呛在喉咙里,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飞岫忙替她拍背,绿茵急急递帕子。

      “怎么又来了?!”闻皎顺过气,第一反应是崩溃。今日还不够累吗?她只想瘫着!

      可皇帝已经快到宫门,她只能挣扎着爬起来,匆匆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和衣裳。刚站稳,皇帝已踏入殿内。

      “臣妾恭迎陛下。”闻皎垂首行礼,心里叫苦不迭,刚刚见他往另一头去,估计着他要加班,还想着当皇帝也不容易呢。

      瞿珩的目光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停留一瞬,淡声道:“免礼。”

      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仿佛没看见闻皎那副“陛下您怎么又来了”的微妙表情。

      宫人奉上热茶点心,又悄无声息退下。

      殿内只剩二人。

      瞿珩道:“坐吧。”

      “谢陛下。”闻皎依言坐下,悄悄抬眼。

      皇帝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只慢慢拨着茶碗盖,似在沉吟。

      殿内安静得能听见炭火细微的噼啪声。

      闻皎有些不自在,正想着要不要主动开口,瞿珩却忽然抬眼看来。

      “皇后今日,应对得不错。”

      闻皎一怔,忙垂眸:“臣妾愚钝,只是据实禀报,不敢居功。”

      “据实禀报?”瞿珩重复一遍,语气似有深意,“那李太监与张宫女的受贿证据,皇后查得很快。”

      闻皎心头微紧。她知道当皇帝的都疑心重,自己一个“初学宫务”的皇后,能在短时间内查到这些,确实显得太能干了些。

      她心思急转,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谦逊:“臣妾也是运气好。飞岫那丫头心细,去查那二人时,正撞见他们藏银锭,这才露了馅。若真让他们处置干净了,臣妾怕是百口莫辩。”

      这话半真半假。飞岫确实查到了银锭,但若非她事先通过系统知道刘保这条线,又让香若去点拨芳充仪,今日绝不会如此顺利。

      “皇后不必过谦。”他放下茶碗,语气缓和了些,“后宫之事本就该中宫主持。你能明察秋毫,是好事。”

      闻皎悄悄松了口气:“谢陛下。”

      “只是,”瞿珩话锋一转,“芳充仪今日当众揭发刘保,证据凿凿。皇后觉得,她是早有准备,还是临时起意?”

      嘶,皇帝问她这个是什么意思?

      闻家来不及多想,谨慎答道:“臣妾与芳充仪素无深交,不敢妄断。不过……臣妾倒是听说过,芳充仪与平妃素有旧怨,宫中皆知。若说她暗中留意刘保的不法之事,伺机而动,倒也说得通。”

      “伺机而动。”瞿珩重复着这四个字,目光落在闻皎脸上,“皇后觉得,她选在今日发难,是巧合,还是看准了时机?”

      不是,这让她怎么答?

      闻皎拿出应付傻der老板的坦然道:“臣妾以为,芳充仪能拿出如此详实的证据,连刘保外宅暗格、私账内容都一清二楚……若非布局已久,便是背后有人指点。”

      没错,那背后之人就是她!

      瞿珩静静听着,眸色深沉。

      “皇后分析得在理。”瞿珩语气听不出情绪,“后宫争斗,从来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芳充仪隐忍多年,一朝爆发,也是常理。”

      闻皎点头:“陛下圣明。”

      瞿珩看了她片刻,忽然道:“朕还未用腊八粥。”

      闻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臣妾这就让人……”

      “不必麻烦。”瞿珩站起身,“皇后宫中可有?朕在此用一碗便是。”

      “自是有的。”闻皎忙应下,心里却道:御膳房没有腊八粥吗?非要来我这儿喝?

      她吩咐惊禾去备粥,又让人添了几样小菜点心。不多时,热腾腾的腊八粥并几碟清爽小菜便摆了上来。

      瞿珩在桌旁坐下,闻皎陪坐一侧。宫人盛了两碗粥,悄然退至殿外。

      粥熬得浓稠,里面杂粮豆类俱全,热气氤氲,带着甜香。

      瞿珩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慢慢咽下,才道:“若刘保所为真是平妃授意,皇后觉得,平妃该如何处置?”

      又来了。狗皇帝尽给她挖坑。

      闻皎心里叹气,面上却恭敬:“平妃协理宫务多年,一时失察,被底下人蒙蔽,也是有的。今日她言语急切,许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瞿珩抬眼,“皇后觉得,她只是失察?”

      闻皎沉默片刻,她从始至终也没打算立一个贤惠宽和的人设,既然如此也不必说些粉饰太平的话。

      倒不如实话实说,让皇上更了解她是怎样的人。

      于是,闻皎轻声道:“臣妾不想揣测平妃心意。只是,刘保不过一介奴才,若无人撑腰,岂敢贪墨数千两之巨,还意图构陷中宫?那私账上‘棠梨宫示意’四字,若非空穴来风,便是有人刻意栽赃。无论是哪一种,都非‘失察’二字可盖过。”

      她说得委婉,意思却明白:平妃绝不无辜。

      瞿珩听着,手中粥勺轻轻搅动。

      “不过,”闻皎又补充道:“目前真相如何尚不可知,也许平妃真是无辜的呢?”

      瞿珩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皇后今日的自辩,干净利落。朕很欣慰。”

      闻皎抬眼看他。

      皇帝这是在……夸她?

      “臣妾……”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后宫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瞿珩放下粥碗,目光落在她脸上,“皇后能看清陷阱,还能借力打力,很好。”他心中莫名喟叹,难道先帝真误打误撞给他选了一位好皇后?

      瞿珩站起身,“好了,朕还有折子要批,你歇着吧。”

      “臣妾恭送陛下。”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闻皎才缓缓坐回椅中。

      不是,这人今天来问她一堆问题,又莫名其妙夸她,到底什么意思?

      “娘娘?”惊禾轻声唤她,“粥要凉了。”

      闻皎回过神,看着面前那碗只动了一口的腊八粥,忽然没了胃口。

      “收了吧。”她起身,走向内室,“我想躺会儿。”

      *

      两日后,刘保一案的审讯结果出来了。

      正如闻皎所料,雷声大,雨点小。

      高元亲自带人查封了甜水巷的外宅,果然在床底暗格中搜出私账。账目清晰,五年贪墨六千四百两,与赵记丝线铺的分账记录赫然在目,“棠梨宫示意”四字亦在其中。

      刘保被抓时正欲潜逃,押入慎刑司后,最初咬死不肯攀扯平妃,只说自己利欲熏心。但账本铁证如山,他抵赖不过,终于有所松动。

      但一夜过后,刘保再次坚称所有事都是自己一人所为,“棠梨宫示意”是他为讨好平妃自行添加。他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只求不牵连家人。

      与此同时,赵记丝线铺的掌柜赵贵在押送途中“突发急病”,还未审讯便暴毙。其子欠下的巨债被人悄然还清,一家老小连夜离京,不知所踪。

      顺记杂货的刘顺倒是招得快,承认货物是叔叔刘保所给,但坚称不知是宫中之物,只以为是寻常货源。

      人证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一本说不清道不明的私账。

      最终,皇帝下旨:太监刘保贪墨宫帑、以次充好、意图构陷中宫,罪大恶极,赐死。其侄刘顺知情不报,杖责五十,流放三千里。内务监相关失职人等,革职查办。

      而平妃,以“驭下不严、失察纵容”之过,罚俸半年,禁足棠梨宫一月,静思己过。

      旨意传到各宫时,闻皎正在窗前看书。

      惊禾低声禀报完,殿内一片寂静。

      绿茵忍不住道:“就这么简单?刘保是死了,可平妃娘娘只是禁足罚俸?那账本上明明写着……”

      “绿茵。”闻皎淡淡打断她,“慎言。”

      绿茵咬住唇,不敢再说,眼里却满是不忿。

      闻皎放下书,望向窗外。冬日阳光稀薄,落在枯枝上,清清冷冷。

      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平妃有皇子,有娘家。其父乃镇北侯,而其舅则是刑部尚书。

      为何一夜过后刘保就会改口?想必平妃那位好舅舅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皇上不可能为一个太监贪墨案,动摇有皇子傍身的妃嫔。

      罚俸禁足,已是敲打。既全了中宫颜面,也给平妃留了余地。

      后宫争斗,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权衡与妥协,才是常态。

      “娘娘,”惊禾轻声道,“芳充仪那边恐怕要难受了。”

      闻皎收回目光:“她掀出这么大的事,却只换来平妃禁足一月,心中不平也是自然。”

      “可她也算立了功。”绿茵小声道,“陛下会不会……”

      “功?”闻皎笑了笑,笑意有些淡,“她当众撕破脸,逼得镇北侯府不得不全力保平妃,已是将棠梨宫得罪死了。陛下便是赏她,也不过是些金银绸缎,位分怕是难动。”

      毕竟,皇帝也要平衡。平妃刚受罚,若立刻抬举芳充仪,便是将芳充仪架在火上烤。

      正说着,外间宫女来报:“娘娘,庆嫔来了。”

      庆嫔?闻皎想了想:“请。”

      庆嫔身穿一身素雅衣裳,只鬓边簪了朵绒花,算是应了年节。

      她行礼后坐下,接过茶,才轻声道:“皇后娘娘可听说了?”

      闻皎点头:“刚听说。”

      庆嫔叹了口气:“唉,这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闻皎看她一眼:“你似乎并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庆嫔淡笑,“在这宫里,有子嗣便是最大的护身符。莫说贪墨构陷,便是再大的过错,只要不涉及皇嗣国本,总能寻到转圜的余地。”

      闻皎默然。

      平妃的底气,来自三皇子、七皇子和四公主,来自镇北侯府。只要这些还在,她的根基便不会真正动摇。

      “不过,”庆嫔话锋一转,“经此一事,平妃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怕是要打折扣了。协理宫务之权虽未明着收回,但陛下既已当众斥她‘驭下不严’,日后宫中事务,她再想一手遮天,便是难了。”

      “此时,便是娘娘的机会。”她认真看着闻皎。

      闻皎眼睛微眯,“庆嫔这是何意?”

      交浅言深的道理她不信庆嫔不明白。

      庆嫔站起身,神色郑重地向闻皎行了个全礼。

      她跪在地上,语气坚定:“娘娘入主中宫,母仪天下,理应教导妃嫔。臣妾舔颜,甘为娘娘分忧。”

      闻皎挑眉,这是选择站队她这边了?

      她在心里琢磨着,后宫这么多嫔妃,各有各的算计,她身为皇后有着天然的优势,自然会选择有人投靠她以求庇护。而这次她跳出平妃陷害,也让一些人知道她并非那泥做的菩萨。

      庆嫔便是有心人之一。

      只是庆嫔更大胆,选择直接投靠,也比旁人更占先机。

      闻皎微微一笑,她没有理由拒绝,不是吗?

      “妹妹请起。”她亲自扶起庆嫔。

      庆嫔闻言,内心松了一口气,皇后这是接受她了。

      庆嫔又坐了会儿,说了些闲话,便起身告辞。

      送走庆嫔,闻皎独自坐在殿中,沉思良久。

      “系统。”她在心中唤道,刘保的瓜发展到现在,该有点结果了吧?

      【在呢宿主!】系统声音欢快,【恭喜宿主成功推动“刘保贪墨案”曝光,根据事件影响度、讨论度综合计算,获得返现:瓜皮*3!当前累计瓜皮:3!】

      闻皎眼睛一亮。

      三个瓜皮!够抽三次奖了!

      但她按捺住立刻抽奖的冲动,道:“刷新一下【新瓜速递】。”她想看看能不能刷出相关的事,顺便看看能不能试出系统的规律。

      【叮!新瓜速递已刷新!伊人殿芳充仪摔坏御赐茶具后责骂宫女,无辜宫女被罚跪于雪地两个时辰!】

      闻皎蹙眉。积雪未消,这么冷的天在雪里跪两个时辰,只怕膝盖得废了。

      想了想,她唤来飞岫,嘱咐了两句。

      平妃心高气傲,几乎不可能对她低头,在自己还未强大到能与平妃势均力敌时,芳充仪还得用。

      只是芳充仪这把刀,好用却也容易割伤自己,得想个法子安抚或者控制。

      *

      伊人殿。

      看着地上粉碎的茶具,芳充仪胸膛起伏。

      “禁足一月,罚俸半年!”她咬着牙“我拼死揭发,就换来这个结果?刘保死了有什么用?平妃照样好好的!”

      宫女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只有她贴身的大宫女秋纹敢上前,小心翼翼劝道:“娘娘息怒,陛下如此裁决,也是顾及三皇子、七皇子的颜面。平妃娘娘毕竟育有皇嗣,陛下总不能……”

      “皇嗣!皇嗣!”芳充仪尖声道,“就因为她有孩子,便能无法无天?我初入宫时何等风光,却因她仗势欺人,从此被踩到泥里,如今我好不容易抓住她把柄,却还是动不了她分毫,凭什么?”

      秋纹低声道:“娘娘,这后宫从来不是讲公平的地方。”

      芳充仪一滞,颓然坐倒在椅上。

      是啊,这后宫哪有什么公平。

      有子嗣的,便是高人一等。无子无宠的,便如蝼蚁,任人践踏。

      她今日以为能撕开一道口子,却只换来平妃轻飘飘的禁足。平妃不过伤了些皮毛,根基未动。而她自己,却将平妃彻底得罪死了。

      日后在这宫中,平妃会如何对付她?

      芳充仪想着,只觉得浑身发冷。

      “娘娘,”秋纹道,“此事虽未全功,但娘娘当众揭发蠹虫,在陛下心中已留了印象。来日方长,娘娘且忍一时之气。只要……娘娘能有孕,诞下皇嗣,便有底气与平妃抗衡了。”

      芳充仪闭上眼,泪水滑落。

      有孕?谈何容易。

      陛下已许久未召幸她,宫中多少妃嫔盼着子嗣,她凭什么?

      可秋纹说得对,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必须重新得宠,必须怀上孩子。

      否则,她永远只能是别人手中的刀,或是案板上的鱼肉。

      “替我梳妆。”她哑声道,“我要去见皇后。”

      秋纹一怔:“娘娘?”

      “平妃暂时动不了,但我那日所为,皇后也是受益者。”芳充仪苦笑,“如今我与棠梨宫已是不死不休,在这宫里,只有皇后能够护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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