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叶像手掌》周年庆

3、第 3 章

　　3、

　　一夜队长都没睡着，心里老想着那颗炸弹“这是一颗什么炸弹呢？一定好好好观察，要是自己见过的就好办了，知道怎么处理，直接处理掉了，就不用什么向上面汇报情况了。可要是自己没见过不认识的，就比较麻烦，也不知什么炸弹，威力有多大，该怎么样处理。要是真的没办法了，还是得向上面汇报工作。到时候时间就耽搁了，每次向上面汇报工作等批下来都是一两个月的事情了。不过猜想也没用，明天看看就知道了，估计是颗哑弹。”想到这里队长才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夜里就做梦了，他梦见自己朝着上村的山坡过去了，可是没有看见炸弹，却看见了一个姑娘，长着一双雪亮的大眼睛，穿着红白相间格的衣服，绑着两个马尾辫在山坡上跳舞呢。然后伸出手叫队长上去。队长上去了，可还没牵到姑娘的手，突然炸弹就炸了，把姑娘给炸没了。
　　队长突然从梦里醒来，这个梦着实吓出了自己一身冷汗。幸好说梦做得都是相反的，梦见好事了，一定是好事。梦见坏事了，一定是相反的好事。想到这里队长才松了一口气，‘这是迷信，旧思想。不可信！’他极力的安慰着自己，可是再也没有睡意了。天也蒙蒙亮了，索性就干脆的起床了。队长穿好衣服，盖上军大衣背着什么包裹就往祠堂外去了。
　　这一早起，才看清村子的面貌，只见中村的小路依山傍水的环绕过来，小河蜿蜒的流到了两座山缝之间，树叶间散发着阵阵的绿色空气，吸到肚子里面的空气就像会上瘾一样，初晨的阳光就透过山顶下来，黄墙黑瓦傍着村子里的梧桐树若隐若现，美得就像一张画，一首诗。河里的水解冻了，野上的芽慢慢的展出来，队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村子里的气息，他感受到生命惊蛰，春天悄然的来临了。
　　队长绕过祠堂走到背后的山顶鸟瞰着整个村子，心情顿时就从刚才的噩梦中开了。然后从挎包里面拿出什么东西，这个东西是他无论到哪里工作考察都会带着的，就连拆炸弹的时候都会放在一边。
　　他从包里拿出一把崭新的萨克斯，然后静静的站在小山坡上吹出声音。吹得那首曲子是前俄罗斯的名曲《莫斯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演奏这首曲子的时候总是那么的投入，那么的深情。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这个金光色的高档乐器外国的，说是队长在研究学习的时候在外国带回来的，中国并不多见，大伙看见这个‘洋玩意’的时候还说队长‘赶上时髦’和‘国际接轨’了呢。
　　太阳已经蒙蒙亮了，二嫂哐当哐当的胳膊拱这洗衣服的铁桶从溪边回来了“队长起那么早？”
　　队长放下萨克斯“莫叫我队长了，我姓周，叫周汉明，管我小周就好了！”队长看在大妈从下面上来“河里的水冷吧？”
　　“冷嘞，赶季过了，就暖了！”两人聊磕着就往回走了。
　　大妈看见了队长手里的‘洋玩意’“队长也会这金疙瘩？”大妈也叫不出这什么名字了，反正就是吹了能响的，声音比喇叭小，比唢呐轻。怪好听的。以前祠堂里面就有一个这样的金疙瘩，比队长手里的小，颜色也没这个金亮。
　　队长听大妈一说，就奇怪了，萨克斯是外国的乐器，就是在城里，市里也不是很多见的，价格比较昂贵。怎么可能在这种小村子里面会有吗？想到这里队长问“学校的那个春生老师会吹？”
　　“不会，都是农家的人，谁去整这玩意，这不是说以前有吗?”大妈边走就边回去了“不过说是春生闺女会，也不知是不是了！”
　　队长点点头往回走了，要是老师的闺女会吹的话，那倒是要让她试试，吹的怎么样了！女孩家的吹这个比较费劲，一般音都不会太高了。要是吹的不好，说不定还能教教她呢！刚走两步，技术队的小后生就出来找人了。
　　“队长，队长！”他们在坡下招招手“村长让我们去他家吃早饭呢！”
　　队长小跑下去“还以为你们还没起身呢！”说着队长问春生大叔在哪？
　　几个人摇摇头说没看到。大伙收拾好东西，正要出门了，支书就过来了“莫要全部收拾，今先上去看看，也就一里地，还得下来住呢。”
　　几个人就放下沉重的包裹了，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就要出门。刚一出门，春生大叔就从外面出来叫了“队长，队长，托你个事！”
　　队长看见春生老师放下铁桶跑出来“诶，叔，你说！”
　　“我家也在上村，这不在中村教书，为了方便住这了，本来我要赶家一趟的，既然你们要上去，就劳你给托点钱上去给我丫头。说是县里学校要办校服，她一直也没敢和他妈要。”老师低着声音“亲自给她，不敢让她妈见了。”
　　队长听到这里心想，村里的‘重男轻女’旧观念还是挺严重的，不过主要还是家里经济比较困难，一件校服还得偷偷的背着她妈给她，不然有该让家里说了。不过庆幸春生老师是一个有文化的知识分子，看来她还是挺疼自己家丫头的。
　　队长点点头，接过春生大叔手里的钱，折折叠叠的大概有五六块钱，办一件医副服肯定是有多了，没准里面还包括了在县里读书的生活费呢。本来队长还想问春生大叔女儿是不是会吹萨克斯的，想到说帮他捎钱上去也就不问了，要是见了就亲自问问她。
　　简单的吃完饭，支书村长还有四五个看热闹的村民就领着勘察队上去了，不远一两里路，翻过去就到了，上村里的人不多，也就十几户的样子，人一到全村的人就都知道了。纷纷的跑过来看热闹的也忙不上手里的活了。
　　上坑村子中间是一颗最大的梧桐树了，树下从溪里搬了几块大石头，当桌子当椅子。平时大伙也就在这里闲聊什么的。周围看得见的黄墙面上都写着 ‘打到土豪劣绅。’‘地主是土豪强盗’之类的典型标语。
　　走到这里村长就叫住大家开会。
　　先是大家鼓掌了一番表示对技术队的欢迎。然后村长就对大家讲话了“上面下来的是有经验，有见识从国外回来的专家。说是炸不了，没事，没事！”这样一说，村民都放心了，还以为要搬迁整个村子了呢。这下好了，专家都说没事，那是板上钉钉子，铁定的事了！
　　这一说，大伙都围着技术队人过来了，问这问那的了！有人问这是什么炸弹？有人问这威力有多大？甚至还有人问，队长有没有娶媳妇呢！
　　队长说“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还不清楚情况，具体还是得先去看看它到底长什么样呢！”
　　“也别耽搁功夫了！”村长让大伙让个路，带着队伍朝上坑村后的山坡去了。这一去整个村子的人都来看热闹了。队长也不走了他停下来“各位，叔婶。我们是去看炸弹！不是去娶媳妇的队伍，我看也没必要那么多人过去了！这个工作危险，搞不好就炸了。”
　　村长这才注意到这方面。他回过头来手挥挥“先回去，挑大粪的挑大粪，打铁的回家打铁，牛都吃庄家了！有啥好看的，你们不是没看过，待会炸了，整村完蛋！”
　　村民也不走，队长说“那大伙先在树下等着，不要过去，危险。待会一有消息，我们出来告诉大伙成吗？”怎么一说，大家也就同意了，在这里等等吧，大伙一起涌过去像什么话？一来是会打扰到队长几个考察工作，二来也是危险。
　　看大伙同意了，队长几个就跟着村长过去了，离山坡也有几十来米。一路上没说话了。看着地形来说，就算是一颗威力很大的炸弹顶多也就把山坡炸了，山坡上没人实在拆不掉给引爆了，那倒也简单，不过就是不知道底下还有没有很多的地雷就是。要是地上满是地雷那就炸不得了。
　　果然走了十来米，就到了小坡下面，村长支书也不敢走了，手指了指“就在那上坡上，那棵大梧桐树下面插着呢！”他们之前也上去看过了，怪吓人的，就不敢上去了。“沿着这条小路上去，地下有雷不敢乱走！”这条上坡的路是牛给带出来的，牛走过没事，然后村里的人就沿着这路到坡上去看炸弹，也没事。
　　“放心吧！”队长说“村长，春根大叔也去外头等等，危险不要过去了！”两人点点头说“队长小心！”然后就回去了。
　　技术队的小后生听说这山坡上到处是地雷，走的也特别的小心，他们走在前面，每一步踩稳了才敢抬起脚呢。不过就算是真踩着地雷了，队长也会拆除的。所以才敢放心的走，这是一颗什么雷？技术队的人都在猜测。越靠近越兴奋的感觉，心里的好奇心强烈的冲击。就要上去了，没想到上面几个人传来声音。
　　“你个狗娘样的！”
　　“炸，让你炸！你个废物！”两三个年轻村民站在山坡上，对着什么东西又打又踹的“吓死老子，没想到是个哑炮！”然后举起石头对着什么东西砸过去，发出‘铛’的一声响。
　　技术队的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叫住他们“你们干什么？”很显然这几个无知的村民一定对着那颗炸弹，发泄。这要是一石头砸过去，把它给嘣了，那还不得炸死人呀！
　　村民看见技术队的来了，就住手了“没事，没事！哑巴炮，嘣不了，闹着玩呢！”
　　队长呵斥一声“不要命了！”不管什么炸弹，好的坏的也好，万一就给炸了呢？你跑哪去？
　　三两个人被队长说了一顿也不敢说话了，就往坡下去了。队长问“炸弹，在哪？”
　　“这不在树后面吗！”说着三个人跑了。

　　他琢磨着，过去了，一路上就听他们说的怪吓人的，还真想看看这是颗什么炸弹。坡上杂草密，但已经让村民硬是踩开了一片，他们说的炸弹就在踩开草丛的中间，正好插在那棵梧桐树后面的土里，怪不得那么多年也没人发现。
　　技术员小良同志最先上去，接着后面的几个技术人员也跟着上去了。队长站在后面上来“你们可得小心点，这不是实验室，这是实地考察，马虎不得！”
　　还没过去呢！小良同志几个转过来，惊异的看着队长。不敢说一句话。队长朝着他们过去“炸弹见少了？吓的这个样子！”
　　几个小后生站在原地不敢动了，显然吓得已经说不上话了“队、队、炸？弹 ~~”队长也懒得听他们说什么了，不就一两步的事了，还不如自己上前看看，这些年国内的、外国的、见过的、没见过的、的炸弹，队长都见过了个大概。不过看他们这几个的样子？队长也不想了。朝着树后面看去，还就真看看是什么样的炸弹？这一看~~队长猛地一晴天霹雳的，看的毛发竖起，手掌冒汗。险些就滚山坡下去了“妈呀！炸~导！”
　　“快~跑~”队长回过头，还没说话，技术队的小后生，已经跑到山坡下去了。队长咽了一口气，屏住呼吸一脚一步的朝着坡下去。生怕动静大一点点就会惹出大事。一下山坡，队长开足马力的往回跑。
　　这头村民还在树下等着消息呢。好的坏的都说了一遍。上面来人了，多数是没事了。这么多年‘大鬼’都没嘣了。这回从国外回来的技术员，看是能把它给治住了。大伙就不用担心害怕了，更别说是搬村子了。最好是就地的拆除，别伤了村里的一草一木的，搞坏了上坑村的环境。
　　“能行吗？”
　　“我看是可以。没准待会队里的人就扛着铁疙瘩的碎片出来了！”
　　“那叫铁匠，把铁疙瘩锤了，一家还能打一副锄头。”说笑间大家就乐了。不就一个炸弹，四五个技术员专程从市里面下来，还会搞不定？多大点事。
　　村长站在一边看着‘里面’的情况，还没靠谱的事，一时半会哪有那么快？也不敢多说什么了。还得是要看看他们出来了怎么说，看周队长这个人好歹是国外学技术回来的，他要是看了炸弹后，能给个准信，那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
　　“来了！出来了！”村里几个看见技术队从远处就小跑朝着这里过来了。
　　“诶？不妥呀！”支书看着他们跑出来的样子就感觉到了什么“他们这是？”
　　“哎呀？这是遇见鬼子了还是咋的？跑那么快？”村里的妇女看着他们跑来哈哈大笑“还不如娘们的样子。技术队的人这就吓的尿撒拉？”
　　“莫要瞎说。还不得什么情况呢！”村长叫住大伙不要乱说话。等几个小后生跑过来，大伙就围过去了。
　　“同志呀，什么情况？”
　　“啥疙瘩？”
　　“会嘣不？”
　　“咋就跑出来了呢？”
　　大伙一拥而上的，倒是技术队的后生说不出话了，只是气喘吁吁的撑着腰，哈着气，指了指后面“队长，问队长！”
　　队长从后面跑来，看见大伙都在那里等着就慢慢的走了过来。村长也过来了“队长？队长？这是咋回事呀，看见了？”
　　队长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点点头“看，看着了！”他往额头上抹一大把汗，然后也不敢说什么话。就对着他们几个呵斥了一声“跑什么呀！”他们几个也不敢说话了，还是让队长自己说吧。
　　队长走到大伙中间“各位叔婶。”
　　“别磨叽了，赶紧说什么情况。”村里的大婶催促着“赶紧说了，回家喂猪哩。”
　　“娘们，莫插嘴！”村长让队长继续说。
　　“没事，没事，刚才我看了，看了。”队长额上的汗就冒出来了，他双手插在腰上“没事，没事。我看了，那个炸弹挺大个的，挺大个！”
　　有良几个同志在一边也不敢插上一句话，只是心想着“这还挺大个？插在土里就要半腰大，要是全部弄出来，还不得比人还高？”
　　“没事，没事，考察这个炸弹，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大家先回去，没事，没事，还炸不了，还嘣不了！”队长把头上的汗一擦。也不知该怎么说话了。难道刚来就，卷着铺盖回去了？难道现在就告诉大伙这个炸弹拆不了？别说拆不了了？就是要把它炸了，也炸不了！
　　村长也看队里一时半天也看不出个什么结果来，不急，不急，那能就这样看出什么结果来了呢？看一眼就看出什么情况，那才是瞎忽悠大伙的“不急，不急，慢慢看，慢慢的考察。”村长支书也就让大伙先回去了“归吧，归吧，有啥问题，会先通知大伙。队长都说嘣不了了。”
　　“诶，还有！”队长看着大伙转身要走“千万不要再靠近那个坡了。别去踹那个铁疙瘩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