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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溺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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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空荡的走廊,声音格外引人注目。
沈月淮直接被这一掌打偏了头。
她怔了几秒,僵硬地摸着自己被扇的部位扭过头来。
眼前站着的是个面皮精致的女人,只不过眼里燃着浓烈的恨意。
为什么会恨她?
沈月淮想不清。
因为恨她的人太多了。
“你为什么要撞她?”左柚手指着病房,“你知不知道她怀孕了?”
“我知道。”沈月淮瘪着嘴,竟然是要哭出来,“她要结婚了,和我最喜欢的男孩......”
“所以谁拦在你们所谓的爱情面前,你就要毁了谁吗?”左柚因为激动眼眶变得通红,细白的指尖戳着她胸口,像变成一把利刃,“前几年网暴我又把我骗成穷光蛋,这还不够你解恨吗?”
沈月淮懵了一瞬,这才看出对方是谁:“你,你回来了?”她立马哭嚎,动静大像是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人:“对不起啊——对不起,你能不能别把我带走?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
左柚懒得管她发哪门子疯,冷淡地抽开袖子,对方被她甩得踉跄,季槐下意识扶住她。
“你还扶她?”左柚像是看到什么笑话,“你老婆被她撞得躺在急救室知不知道?”
“用得着你提醒?”季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边说边抽出支烟,似乎对女人们的吵架习以为常,“要吵你和她出去吵。”
左柚还欲开口,身后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着江述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一众的医生。
心脏被莫名刺痛,几年前的事似乎又要在眼前重现。
不知道这次她请最好的律师,能不能打得过他呢?
桃桃红着眼睛,弯腰把左柚的包拾起来。
她是第一次见自家老师情绪激动成这个样子。
左柚老师当年的热搜她多多少少有听说过一些,那时她刚进入大学,第一反应就是感觉这个女孩好惨。
但见到她本人之后,又觉得她特别坚强,从困境中走出来还有了自己的事业,像迎风而立的柚子花,虽然娇小,却依旧有属于自己的烂漫清新。
“老师,老师你别哭了。”桃桃低头从口袋里掏纸巾,手里的包却忽然被拿走。
她呆呆地抬眼看,发现刚刚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把包递给左柚,垂着眼的模样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左柚看着江述可怜巴巴的表情,毫不心软地把包抽走,抱着臂往一旁抬抬下巴:“你找错人了,你妹妹在那边。”
江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和沈月淮对上视线的下一秒,对方吓得猛打一个激灵,躲到季槐身后。
“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江述转回脸,开口的嗓音艰涩,像被风吹散的一截烟灰。
“原谅你?”左柚望着他的眼睛,只感觉好笑,“我还能原谅你?”她说完指着一旁的沈月淮:“你帮我把她送进监狱,我就原谅你,这个条件行吗?”
她本以为江述会发怒,会认为她疯了,但对方只是捧起她的小脸,轻轻用脸颊蹭了蹭她湿濡的面颊:“我答应你。”
“其实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
左柚哑然两秒,先是不可置信,再是一种席卷全身的复杂情绪。
这情绪包含愤怒,后悔,还有......一丝的委屈。
她唇瓣抖得不成样子,狠狠将江述推开,语调全变了:“你早干嘛去了?”
“五年前你不是很潇洒吗?不是说诈骗和她没关系吗?不是要付给我精神损失费吗?”
“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没有你我也一样全都能做到,你做这些是想弥补你良心上的损失吗?”
她泣不成声,捂住自己的脸,抽泣着嗫嚅:“没有你们,我不用经历这样的噩梦的......”
“我可以过得更开心一点的......”
直到警察赶来,场面才堪堪止住。
沈月淮只受了轻伤,警察要把她押回派出所。
季槐在一旁插兜,一幅漠不关己的样子,冷冰冰得不像个人。
“季先生,我们这边查到你的身份信息有记录参加一起违法骗局,还请你先和我们走一趟。”警察拿出自己的执法证件,季槐微微一愣,表情有一瞬的破碎:“你说什么?”
还不等回应,他就被强制带走,江述扶住左柚颤抖的肩膀,他无论女人说什么,都打定主意绝不放手:“我们先跟着去一下好吗?”
左柚挣开他的手臂,转身对桃桃说:“你先开车回去吧。”
“那您怎么办?”桃桃浓眉都挤在了一起,很有敌意地瞄了眼旁边惹老师哭的男人,怕他再欺负人。
“我到时打车就好。”左柚揉揉她脑袋,语调轻柔,“今天下雪,回去注意安全。”
“那好吧。”桃桃脸颊变得鼓鼓的,往回走一步三回头,“那老师,你有什么事千万要和我打电话哦!”
左柚朝她挥挥手,然后掠过江述,朝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
下到楼梯处拐弯时,她看到他紧追出来的身影。
窗外的雪花飘进楼梯,但很快被里面的热气融化。
就如同他们的关系,虚无缥缈。
......
警局里负责此次案件的警察是裴震。
他已经转正多年,为人一身正气,刚正不阿。
看到左柚,像是一早就会预料到她来,语气还算温和:“你来了。”
“嗯。”左柚勉强点头,跟着江述一起指认了沈月淮和季槐的犯罪证据。
当她看到对方手里掌握的沈月淮这两年详细的诈骗犯罪证明时,有一瞬间的恍神。
审讯室里,沈月淮已经崩溃地不成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槐眼睛不红,还是和皮肤一样的冷白色,垂眸的瞬间却有泪掉出来。他只是冲警察开口:“我得回医院照顾我老婆。”
“她昏迷不醒,我得照顾她。”
说着说着忽然抱住头,嘴角向下压:“孩子还没出生,他不能没有爸爸......”
沈月淮和季槐当晚就被行政拘留了。
左柚坐在派出所冰凉的铁椅上,思绪放空。
感到旁边的座位有些晃动,她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前面惨白的墙壁问:“你说,要是我一早知道林榆男朋友的身份,是不是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
江述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把身上的热量传递给她:“这不是你的错。”
左柚没回应,艰难的起身朝着出口处走。
“你要去哪?”江述一把拽住她,“现在外面黑天还下着雪。”
你这幅样子怎么让我放心得下?
左柚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吃力地抬起眼睫:“我得去医院,林榆不能没人照顾。”
“我已经派徐助理把医院的事都安排好了。”江述全是和她商量的语气,如果这时有总裁助理或其他人站在一旁,估计会大吃一惊。
没有人会让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的科技大佬妥协,更别说这样放低姿态的来哄人。
左柚也是得到了他百分百的爱,才让他这样破例。
她指尖搭在他臂弯上,很轻很轻地开口:“江述,我不相信你。”
江述瞳孔剧烈颤抖,只觉悔不当初。
当年他只骗过她一次,她就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
那个寒冷的冬夜,他在她出租屋里发烧,烧了整整一星期。
刚醒过来他就看到了热搜,当时他的能力还不比他家老爷子,因为热搜涉及宸信公司的声誉,家里这才答应撤掉。
因为当时反应过大,家里没人压得住他,这才让沈月淮公开道歉信并退圈。
毕竟,一个外甥女远不如亲儿子重要。
病好的那天,江述开着卡宴先去了出租屋,没找到人又去了她公司总部。
当他看到心爱的女孩捂着脸坐在地上时,忽然什么都想开了。
他不能拴着她,而应该试着先走进她。
学会和她共情,其实是他们相爱的第一步。
江述有时候会很感慨。
明明左柚从来不出生在自己这样的家庭,却如此地能够理解他。
她很努力地融入自己的圈子,被带去他组的局,虽然胆怯,但永远合礼数。
她会包容自己偶尔的牢骚和坏脾气,当她和他的家人发生冲突时,想得永远是不要让他为难。
她就像是天生的,属于自己的容器。
那么现在容器即使碎了,江述也想慢慢把她复原。
不用任何的工具,被扎破手指心脏也没关系。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孩再伪装,都只会让自己先难受,横刺永远不会对准别人。
想到这他情绪稳下来,用和之前那个女实习生一样的语气:“那我送你好不好?雪天黑夜我不放心。”
他看到女孩轻轻点头,眼尾随即上挑。
看,她真的没变。
是他变了,变得理解她了,也...更爱她了。
卡宴开到医院门口,两人上到病房,林榆还在昏睡。
听病床前的徐助理说,因为雪天路滑,沈月淮的车打了转,只车尾撞到了人,但林榆在翻滚过程中胳膊不小心扎进花圃的木质栏杆上,肌肉被撕裂,这才流了大滩大滩的血迹。
但万幸的是肚里的孩子争气,这样的摔打居然没掉。
左柚听得浑身冰凉一片,小腿因过于紧张而抽搐,听了徐助理的话,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孩子没掉固然好,但这却是季槐的种。
只能说是孽缘了。
当林榆知道她和沈月淮之间的过节,而季槐又是帮凶之一时,她会怎么想呢?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一直不敢对自己说出实情吧。
左柚闭上眼睛,只觉得头疼。
从病房里出来,她忽然被身后人握住手腕。
知道她难受,但江述还是想开口:“柚柚,我们能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