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阮南粥

48、溺酒

　　九月，京川的秋老虎还没撤走，气温依旧炎热。

　　大中午，左柚将外套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头撑在办公桌上昏昏欲睡。

　　过一会儿她要和实习生桃桃一起赶往附近大学做回国的首场讲座，因为时间咬得很紧，就没去三环那边的房子住。

　　喝了点咖啡醒神，穿大衣的细微摩擦声惊醒了一旁打盹的桃桃。

　　“醒了？”左柚上挑的眼线勾起，不谄媚却十足的勾人，“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一阵茉莉香气萦绕在桃桃四周，她快被自家老师这股浑然天成的气质勾走魂了。

　　“我，我来了！”搓搓腮帮确认没流口水，桃桃小跑跟上左柚的步伐，心花怒放。

　　谁不愿意和性格超好的美女姐姐一起工作呢？

　　*

　　讲座持续了两个小时，整场的反响都非常热烈，举手提问的同学几乎快顾不上来。

　　左柚讲了一下午口干舌燥，在车上坐着喝了点水后，对前面的司机道：“把我送到荷访路的龙海饺馆吧。”

　　桃桃好奇的目光探过来：“老师，你是和人约好一起吃饭吗？”

　　左柚微颌首，忽地细眉蹙起，桃桃忙从包里翻出两颗白色药片递过去。

　　吞水服下后，她脸色才微微缓和，缩在车座里不说话。

　　桃桃安静坐在旁边的座位上，小声嘱咐司机开慢一点。

　　平稳行驶的汽车像摇篮曲，不一会就让左柚坐着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被桃桃摇醒：“老师，醒醒，到饺子馆了。”

　　左柚撑起身体，抬起手臂拢了拢头发，说话声音还有些哑：“你们回去吧，不用等我了。”说完拿着包下车。

　　被里面的接待员带到三楼，她打开位于走廊尽头的雅间。

　　里面坐的女人留着到肩膀的栗色半长发，身着一条修身的黑色短款毛衣和浅色牛仔裤。她耳上挂着流苏耳饰，和刚毕业时气质大不相同。

　　“哟，稀客来啦？”林榆从她进门眼睛就弯成月牙，走过去张开双臂，搂了搂人后撅起嘴，“瘦了。”

　　左柚和她挽着手臂坐在一起，脸上这才露出真诚的笑意：“等我多久了？”

　　“没多久。”林榆细心地把身边人嘴角的碎发拨开，问道，“你这次来京川，是准备在这定居了吗？”

　　“还没想好。”左柚接过递来的茶，吹了下热气，“暂时在这里吧，接下来可能还会去别的城市开讲座。”

　　中途在其他地方住下也说不定。

　　两人有很多的话题聊，虽然平时也会打视频电话，但总不如面对面聊得畅快。

　　提及另一半的事，左柚没有很八卦，只问她定下来了没，她到时候好去当伴娘。

　　“也应该快了吧。”林榆直言她和男朋友已经同居三年了。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男朋友是谁。”左柚语调有些揶揄，“该不会还是咱大学时聊得那个吧？”

　　林榆攥着纸杯的指尖微颤，胃里忽然一阵翻涌，忙起身去隔壁的卫生间。

　　“榆榆？”左柚惊着走过来帮她顺气，看着她的反应，惊讶出声，“你怀孕了？”

　　林榆靠着她的肩膀，很轻地“嗯”了声：“真倒霉。”

　　“呸呸！”左柚用纸巾堵住她说胡话的嘴，扶着人回到雅间，“身边有人照顾你挺好，不像我，生个病还得自己开车去医院。”

　　“对了，”林榆支起脑袋，一边难受一边好奇，“你到底和咱班长成没成啊，每次你俩直播间连麦，弹幕上全都是磕你们cp的。”

　　左柚扶着林榆坐下，似乎是对这空穴来风的八卦感到无奈：“我和他哪跟哪啊，不过就是平常的同事关系。”

　　“宋之恒这个人啊，太冷。”左柚把端上来的水晶虾饺摆好，“他之前给我告白，那感觉就像是一桶冰水顺着脖子浇下来。”

　　别说心动了，不冻死人就不错了。

　　林榆被她说得哈哈直笑。

　　一顿饭的时间过得很快，左柚坐着林榆的车，被送回三环的西山枫林。

　　西山枫林算是三环内新售楼盘，虽然价格贵了点，但胜在绿化环境好，花园健身房一应俱全，装修风格也合她口味，便甩甩手就买下了。

　　她需要一个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再也不愿出去租房。

　　回家打开冷锅冷灶，她开始做饭，想着两天后的线上公开课设备还没寄过来，她给桃桃拨了通电话。

　　“桃桃，直播用的外置麦克风和独立摄像头都拿来了吗？”

　　对面声音似乎有些纠结：“老师，今天下午我专程过去问过了，因为咱集团设备不是换新吗，你的那套也是全新的，那边人让你有时间过去亲自提一下。”

　　左柚瞬间被气笑：“我去提?咱们集团这么多老师，各各都要亲自去拿吗？”

　　“可能，因为咱们是这段时间第一个用新设备直播的，”桃桃只能猜测，“说不定是想让咱们给点反馈。”

　　左柚深吸一口气，不想在这事上多费口舌：“那明天，约好时间来西山枫林接我。”

　　*

　　翌日上午，左柚和桃桃坐车一起来到森启科技公司。

　　这家公司据说和博雅有商业上的合作，给教师专供最新研发的直播设备，主营各种广电直播录播系统。

　　两人被部门负责人带到三楼的开放式休息区，对方毕恭毕敬道：“请您稍等，设备一会儿就有专人取来。”

　　左柚坐在休息区等待片刻，不久一位架着副无框眼镜，身材瘦弱的男人过来，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我们老板还在开会，让我请您再稍等片刻。”

　　桃桃看着那略显瘦弱的男人，转头对左柚小声吐槽：“他家老板好闲哦，居然专门来送。”

　　“咳！”男人镜片后的目光盯过来，桃桃尴尬地笑了笑。

　　等了快半小时，左柚都没等到这位日理万机的老板出面。

　　她站起身，耐心已然告罄：“那我改天再来吧。”

　　男人面色如土，不知道该怎样挽留住这位冰山美女，所幸自家老板这时终于露面了：“江总！”

　　左柚面无波澜，转身的瞬间，差点撞上身后的人。

　　来人身姿挺拔，黑色的西装里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半截冷白的锁骨，薄薄的肌肉轮廓在西装下若隐若现，一看就知道有经常健身。

　　想知道这样的身材，得顶配一张什么样的脸。

　　左柚抬眸，在看清对方鹰隼般的眸后，笑容猛得沉在了湖底。

　　他比她记忆里的面容要更加清俊锋利，少了当年的桀骜散漫，更多了上位者的沉稳。

　　目光有些飘忽地转移，她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扭头示意桃桃把他手里的器械拿走。

　　“左柚老师，”男人声线沉沉，如同林间的雾霭让人琢磨不清，“会使用安装说明么？”

　　这话在她看来是一种挑衅。

　　或者这么多年过去，她对他还多了一丝敌意。

　　“会。”女人细白温软的柔荑碰上他敞开的衬衫领扣，替他慢条斯理系了一颗后，出口的话都带着成熟的茉莉香气，“下回江总想钓我，直接来找我就可以，不用这么麻烦。”

　　说完欲抽身离开，男人却凑过头来，温热的呼吸洒在耳畔，语气戏谑：“左柚老师，你恐怕有点自恋了。”

　　话语消散在空气中，踩着高跟鞋的女人神色未变，转角消失在一旁的电梯。

　　*

　　左柚坐上车，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她这次回京川压根就没想着会见到江述，刚刚算是一次意料之外。

　　烦躁地看了黑色的包装盒一眼，她侧身往边上坐了坐，闭上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

　　直到直播当天傍晚，左柚才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麦克风和摄像头。

　　材质平滑规整，看上去质量倒是不错。

　　她安装这东西少说也有十几次，按照说明书组装完毕，按动开关却迟迟连不上电脑。

　　要死。

　　按动三次还连接不上，她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

　　快到她上课时间了。

　　把黑色包装盒朝下倒了倒，里面掉出一张名片。

　　左柚拿起来看，发现是销售部的一个电话，打过去应该就会有人来维修。

　　早知道做不来这种组装工作，她就应该早点给他们打电话。

　　但她下意识总觉得对面有人在等她。

　　拿着名片看了看，她顿感自己多虑。

　　他那天不是说了么，让她别那么自恋。

　　说不定人家结婚早，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想到这她拨通电话，对面响起的果真是陌生的声音。

　　她内心毫无波动，声线平稳地把情况说明了一下，随即告诉了对方家庭地址。

　　坐在沙发上等待片刻，门铃被按响。

　　来得倒挺快。

　　左柚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男人时，反射性地就要关门。

　　“不安装麦克风了么？”男人语气稍快，手臂撑住门框，“我只是按照电话要求，来进行安装而已。”

　　左柚看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神，掩盖住微微外露的情绪。

　　“进来吧。”她侧身给他避让出空间，闻到男人经过时身上的松木香气。

　　果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垂眸，指尖指向里面的书房：“在那边。”

　　男人站在书房门口，看向依旧站在玄关处的女人：“怎么，我来了让你这么不自在?”

　　“恩。”左柚拂过颊边的碎发，淡淡开口，“毕竟有那么两年没和男人同居过了。”

作者有话说

　　比比谁的嘴更硬（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