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阮南粥

3、织梦

　　左柚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林榆两个字。

　　她歪头夹着手机，顺手提起那还剩半杯的果茶饮料：“榆榆，有什么事吗？”

　　林榆那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嘈杂，还有各种叫卖声，左柚猜测她是到了食堂。

　　林榆对着电话就是一通输出：“柚柚，你知道清丽园这边的土豆盖浇饭有多难吃吗？上面的那层土豆盖浇看上去都馊了，淋在米饭上简直不忍直视，我现在就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坨答辩！”

　　左柚听了噗嗤笑出声，她边接电话边打开房间门：“你说话文雅一点，这不是还吃着呢么。”

　　“呜呜，我现在就想去窗口阿姨那里索要精神损失费！”

　　左柚关上门，过道的灯只开了一盏，她往前走了几步适应眼前的黑暗后，才发觉外面正站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带着刚上小学的女儿在此陪读的刘素雅，另一个则是年轻漂亮的售楼处小姐徐艳，旁边角落里站着一个瘦高的男人，灯光只留了一点在他额角，模样看上去有些阴沉。

　　左柚礼貌地和刘素雅打了声招呼，扭头看向徐艳时，虽然没有开口，但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走过瘦高男人身边时，左柚不知为什么，心里没来由咯噔一声，脚下加快了步伐。

　　身后传来刘素雅商量着说话的声音：“小徐，麻烦你也为我家孩子考虑考虑，都好几天了，孩子总是哭丧着说晚上睡不好觉......”

　　徐艳低柔缠绵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咔哒一声的香烟点燃：“姐，你也要考虑考虑我吧，每个月月底冲业绩我都很犯难的，业绩冲不上去，我总要找点别的乐子吧？再说，我的声音已经控制得很小了......”

　　左柚没听完这句话便关上了大门。

　　之前被吵醒过很多次，她网购过一副耳塞，但带上耳塞后，闹铃她有可能会听不见，所以每当早晨有课，她就会摘掉耳塞入睡。

　　出了小区，林榆还在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左柚出门左拐去了馄饨铺子，要了份小碗馄饨。

　　“柚柚，你知道上午我从宿舍出来上课，路过理工楼的时候看见什么了吗？”

　　左柚搅着自己碗里的小馄饨，吸溜了一口汤汁：“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温妍拿着两杯一模一样的凤梨薄荷，就是那黄不黄绿不绿的香精饮料，递了一杯给那位信科学院的大佬。”

　　左柚拿着小勺的指尖一颤，目光下意识看向桌上还剩小半杯的澄黄色饮料。

　　“......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人家拒绝她了呗，她也不看看对方是谁，人家可是信科院青年科学家专题项目的负责人，家里还是开科创公司的，能看上她?”

　　“不过，虽然江述没要那两杯饮品，但是许淮州把那两个饮品币接过来了，许淮州你还记得不?就是江述那两个发小之一。”

　　“记得。”

　　许淮州是江述的发小，另一个则是朱迪，绰号bunny，京川音乐学院播音主持专业的高材生。

　　“温妍见许淮州收下那俩币开心坏了，让江述和他一定要尝尝那个凤梨薄荷，说她们一群小姐妹都爱喝这个，要我说谁会喝那味啊，甜死个人。”

　　......

　　“柚柚，你怎么不说话了啊？”林榆在电话那头迟迟未等来左柚的回应，“是小馄饨不好吃么？”

　　左柚收回看向某处的视线，搅动馄饨的速度慢了下来：“没，我就是觉得，你刚才说的那个凤梨薄荷，味道确实有点腻。”

　　*

　　吃完饭，左柚将餐巾纸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望向今晚一口没动的果茶饮料，她只犹豫了一秒，便将果茶也扔进了垃圾桶。

　　*

　　不知是不是刘素雅好声好气的商量奏了效，今晚左柚没再受到隔壁声音的影响。

　　上午九点，她准时到了离群租房不远的京森便利店。

　　这边绿化做得好，道路两侧都是茂密的冬青和虬曲的古槐，又紧临着火车站，生意一直挺红火。

　　从大二出来租房开始，左柚就一直在这边兼职打工，老板娘王云和她关系不错，逢年过节都会塞给她一些小礼物。

　　左柚到了京森，正看见王云在打扫门前的卫生。

　　“王阿姨，我来吧。”左柚拿过王云手里的扫帚，将灰尘全扫进了白色簸箕里。

　　王云放心地将班交接给左柚，嘱咐两句便开车回家了。

　　左柚打扫好各角落卫生，来到收银台前忙碌。

　　结完几次账后，左柚往玻璃门外看了一眼，正午明媚的阳光不知何时隐退，取而代之的是黑压压的大团乌云，虽然天际线压得很低，但雨还没降下来。

　　左柚收回视线，目光盯着收银机的一处开始放空。

　　门口的风铃发出“叮铃”一声响，左柚没抬眼，反射性说了句“欢迎光临”。

　　直到一双修长的指尖拎着一瓶沿壁沾满白汽的矿泉水，左柚才收回视线，拿起扫描枪准备扫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汽的缘故，条形码扫了三次，面前的显示屏都毫无反应。

　　左柚右手放下扫描枪，准备用袖口稍微擦拭一下。

　　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指尖缓慢握住矿泉水瓶中部，拇指轻揩过那侧条形码。

　　伴随着拇指动作，淡青色血管虬立在手背，看上去非常有力量。

　　左柚握着矿泉水瓶的手一抖，下意识抬眼——

　　明亮的灯光从男人头顶倾泻，映衬得他身形宽拓挺拔。

　　他的装扮和昨日在知味居大不相同，额上带着一个黑底红白条纹发带，刘海被束在发带之上，露出挺拔生长的眉骨。他身上外套火红色的篮球衣，里面则是黑色紧身长袖，称得整个人越发肩宽腰窄，胳膊肘里夹着个篮球。

　　左柚这才想起来，离京森不远处刚好有一座新建的设施完备的体育馆。

　　她尽力收回视线，看向显示屏，在键盘上敲下确认键后，示意他用台前的扫描器来结账。

　　江述将手机屏对准扫描器，接着室内响起入账成功的提示音。

　　左柚看着他拧开瓶盖，仰头灌下去小半瓶水，喉结随着动作上下移动。

　　在对方垂眸看向她时，她不知为何心脏一紧，忙垂下眼睛，盯着收银台一角看。

　　耳边又响起“叮铃”一声，柜台前的空间瞬间变得空旷。

　　几秒后，左柚往街上看，上午还干燥的柏油路这会儿颜色渐深，便利店门口的黑色瓷砖表面变得坑坑洼洼，像是滴了几滴墨渍上去。

　　不知道他有没有带伞呢......

　　她眼角微垂，忽然看见墙角处露出来的一截火红色球衣。

　　左柚几乎是想也没想，抓起手边的雨伞便冲了出去。

　　*

　　江述站在台阶上，望向街上越来越急的雨势。

　　耳边是沉闷的雨声，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店里飘了飘。

　　刚刚是没认出他来吗？

　　又等了几秒，里面人站着没有要动的意思，江述迈开脚步。

　　“叮铃”一声过后，被风吹乱刘海的女孩瑟缩着肩膀，小步跑到他面前，纤细的手臂递过来一把黄色小伞：“......那个，雨有点大，你需要打伞吗？”

作者有话说

　　来辣来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