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阮南粥

11、织梦

　　器材室里光线昏暗，阳光顺着一旁的玻璃窗照进来，可以看到空气中跃动着的细小尘埃。

　　左柚就那样一动不动站着，她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手里还捏着那瓶柠檬气泡水。

　　耳边是有些沉的呼吸声，左柚微侧头，发现男生正抓着她的手腕，配合她身高地微微弓着身。

　　隔着衣服，她能感受到自己腕子被很重的一道力气握着，稍微挣扎了一下：“你能先松开吗？”

　　她被抓得有点疼。

　　江述没放开她，刚打完球的气息有一丝急促，沉沉拍打在她耳边：“怎么有空来这边？”

　　“拿快递。”

　　“还有呢？”

　　左柚张了张唇，不明白他“还有呢”指的是什么。

　　她没来得及细想，耳边响起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温妍她们居然过来了，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江述他人呢？”

　　“不知道啊妍妍，我刚看见他往这边走了，谁成想一拐弯人就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跟丢啊，祁红，你是不是故意的？”声音是瞿慧慧。

　　“这真不赖我啊，我刚看到左柚也往这边来了，手里也拿着瓶水。”

　　“说不定是她把江述吓跑了呢？”

　　门外的几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左柚的脸瞬间白了白，她很想就这样冲出去，让那些人全都闭上嘴巴，或者江述此刻不在这间杂物室里，没听到刚刚外面的半点言语。

　　但温妍她们的话显然还没说完：

　　“哎，你们说，江述是不是真的看见左柚了啊？”

　　“怎么可能，他们都不认识，再说，那天妍妍送给江述的饮料，他不是接过去了吗？”

　　“对啊对啊，江述只会接妍妍的水。”

　　这时温妍的声音又柔柔响起：“找不到人就算了，咱们先回教室吧，一会就要上课了。”

　　脚步声越走越远，左柚心不可抑制地沉了沉。

　　她果然没猜错，之前那杯凤梨薄荷，确实是温妍送给江述的。

　　他虽然没要饮料，但还是收下了那两枚果茶币，并且阴差阳错下给自己买了一杯。

　　不知道江述知道她和温妍关系这么差，会怎么想呢。

　　毕竟“他只会接温妍的水”。

　　左柚忽然就不想说她刚刚去为他买水的事了，这样显得她很傻。

　　她使劲眨两下泛酸的眼睛：“我要回去上课了。”

　　“听刚才那些人说，你给我买了水？”

　　“......”

　　江述从左柚指尖中拨出那瓶柠檬气泡水攥在手里，仔细端详一番：“味道刚好是我喜欢的，可惜是常温。”

　　左柚使劲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垫脚去够那瓶饮料：“我买了自己喝的，你不是有别人送吗？”

　　江述笑着擒住她手腕，这回是贴在胸前：“谁说我要喝别人的了？”

　　这话暗示性意味很强，在这隐秘的杂物间里，隐隐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左柚没再去抢那瓶饮料，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江述。”接着望向他，眼里带上点复杂的情绪：“你可以不用这样的。”

　　她承认自己很贪心，总会想要离他再近一点，可他如果像之前的三年一样和自己并无交集，她除了会有点遗憾，并不会生出别的情绪。

　　江述嘴角的笑意消失，握着左柚的手又使了点力。

　　“左柚。”他声音变得有些低，让她莫名听出一丝危险，“我没接过其他女生的饮料。”

　　“况且，我是个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

　　左柚直到走回教室，耳边还回荡着江述那句“我是个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她猜不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对方很生气，那杯气泡水也没有再还给她。

　　“柚柚，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林榆伸手在她面前晃晃，“是腰伤还没好吗？”

　　左柚摇头，路上被这么一耽搁，她险些要忘了替林榆取的快递，从背包里翻出来那个白色小袋子后递到她手里：“你的快递。”

　　“谢谢柚柚！”林榆迫不及待拆开快递袋，透明包装袋里放着几根墨绿色的线绳，一把小皮尺，两个珠针和一小袋练习线。

　　左柚惊讶一瞬，反应过来说：“原来你是要diy手编绳呀！”

　　林榆罕见地脸上泛起红晕，抚摸着细细的编织绳：“嗯。”

　　“说，你这是给谁做的？”左柚晃她肩膀，语气揶揄，“难不成...是给你男朋友？”

　　见对方没有反驳，她更加讶异：“什么时候的事?”

　　林榆将左柚的指尖拨开，面色羞赧：“哎呀，你不认识他，他是我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左柚眼眸睁大，“认识这么早？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他？”

　　“因为我们......”林榆指尖画了个心形，“破镜重圆啦。”

　　*

　　江述拎着还剩半瓶的柠檬气泡水，走回篮球场时的脸阴得像能滴出水来。

　　许淮州抱着篮球走过来，往江述身后直瞄：“述哥，刚刚给你递水的女孩，你没遇上？”

　　看着江述没有要答的意思，许淮州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前段时间给咱送饮料币的那个，你不记得了?”

　　江述旋开瓶盖，仰头将剩下的半瓶水一饮而尽，喝完揩了下下巴：“没印象。”

　　空饮料瓶没被江述像投篮一样丢掉，反而被他一路拿着，直到坐在篮球框下。

　　许淮州坐在江述身边，看他一脸冷淡的表情，就知道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想起女孩当时充满期待的表情，顿觉痛心疾首：“要我说哥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人家对你那么上心！”

　　江述没理他，过了会儿忽然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提过的大二参加科创竞赛时遇到过的那个女孩?”

　　“记得啊，你不是找了人家好久吗......”许淮州说到这一顿，接着反应过来，“难不成你找着了?”

　　“嗯。”

　　“她怎么说?有没有认出你来?”

　　江述捏着那空瓶身，想起女孩纤白细腻的指尖：“没有。”

　　“怎么可能！咱学校还会有人不记得你?该不会是她有男朋友吧？”

　　江述捏瓶身的动作一顿，黑眸霎时变得犀利，薄唇吐出几个字：“没有。”

　　他知道她没男朋友，从她青涩的反应中便可以察觉到。

　　不难缠也不直白，敏感真挚中参杂着一丝的小别扭。

　　江述又捏了捏瓶身，舌尖抵着后槽牙：“啧。”

　　“再别扭你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