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南山雪》江且眠

66、第 66 章

　　“齐越，我总觉得不对，好像有哪里出了问题。”

　　窗外飘着小雪，平日里在院子嬉戏的那两只鸟没来，屋子里生着炭火，桌上还放了暖手的汤婆子，陆应南拿着自己新画的一幅画仔细端详，眉头紧皱，找不出差了些什么。

　　齐越闻声放下书走过来，在画上看了几眼，“哪儿有不对？”

　　“不知道，说不上来。”

　　陆应南郁闷的把画放下，最近他觉得什么事都不对，无端的心慌。

　　他已经老老实实喝了半年的药，都快成了小药罐子，怎么自己的病还是一直治不好呢。

　　“齐越，”陆应南抱着汤婆子看窗外，问道，“想不想回去啊？”

　　齐越被问了半年，早就不再慌张，从善如流答道：“怎么不想呢，半年都没回去了。”

　　陆应南长叹了口气，“都半年没回去了，阿羽都想我了。”

　　齐越回去翻开自己的书，“想点别的吧，越想越难受。”

　　是呢，每次一开始想家就止不住，秦府很好，京城也很好，但总归不是自己家，也没有自己日日夜夜都想见的人。

　　“对了，过些天秦大哥和静云姐的成亲礼你准备好了吗？”齐越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问陆应南。

　　陆应南就更难受了，“我能准备什么啊，现在我也就只能画一副贺喜图了。”

　　“我也要画贺喜图，我们两个一人一副。”

　　陆应南坐起来收起桌上其他东西，铺开一张新纸，“我们今天就开始画吧，不然赶不上就误事了。”

　　齐越也收了书，见他拿了一张普通纸疑惑问：“你就用这纸画？”

　　“先画一遍看看，有不对的再改，等合适了再画。”

　　齐越没话了，也学他铺开一张纸构思起来。

　　两人准备贺喜图准备了五天，堪堪在大喜前一日完成。

　　秦家长子的婚事是秦府最近两个月内的头等大事，全府上下一起准备，生怕有哪里怠慢了新娘子。

　　但其实秦府上下早就与新娘子熟识了，秦家大公子秦烨梁与叶家嫡长女叶静云青梅竹马，从小相识，两家又相互交好，所以叶静云经常来府上做客。

　　就连陆应南、齐越他们俩都和叶静云熟悉了。

　　陆应南和齐越把两幅喜图收好，出去看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想着能帮些忙。

　　在府上赚了一圈，要不就是不用他们帮忙的重活，要么就是早就准备好了，俩人盯着一路的红色眼睛累得慌，最后只能躲进花园里休息。

　　陆应南坐在亭子南侧栏杆上，靠着柱子笑道：“真好啊，大哥和嫂嫂终于成亲了。”

　　齐越笑话他，“你怎么好像等了很多年一样。”

　　陆应南摇摇头，还是笑。

　　等了很多年吗？

　　他确实等了好久啊，只不过等不到而已。

　　成亲就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他也想和喜欢的人这样。

　　“从明天过了就不能叫姐了，得叫嫂嫂，嫂嫂就可以天天在府上听我唠叨了，你们都不爱听，只有她爱听。”

　　齐越切了一声，“给人弄得心烦。”

　　“嫂嫂才不烦我呢。”

　　陆应南突然叹了口气发起呆来，他只是找个寄托，之前唯一愿意听他唠叨的弓羽远在北商，他找个人唠叨一下，找找和弓羽在一起时的感觉。

　　齐越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又开始难受了，干脆什么都不说，坐到一旁去等着，一会儿他就能好。

　　次日一早秦府门口就聚集了一众人，全是来恭喜祝贺的，陆应南和齐越跟着安情忙前忙后，半个上午没能休息。

　　安情怕累坏了陆应南，半路叫他回去休息，陆应南不肯，说这种大喜日子他一定要全程参与。

　　安情左右劝不通，干脆给他俩找了个清闲事儿去做。

　　一刻钟后，陆应南和齐越坐在大门前房里看着贺品。

　　其实根本不用人盯着，没人会来这里偷东西，就是为了给陆应南找个事打发时间。

　　陆应南也是会苦中作乐，小厮每放进来一件礼品他就数一句。

　　“收金镶玉八宝珠手镯一对，记账。”

　　每次他这样说完齐越就配合的意思一下，表示自己已经记下了。

　　几轮过去齐越累了，就摆手道：“别玩了，歇会儿吧。”

　　歇会儿当然可以，陆应南坐回齐越旁边叹气，“这样呆着好生无聊，还不如去后院看着弟弟妹妹。”

　　“我们现在回去又不是不行，你想回去？”

　　陆应南摇头，“别别，我就是随口一说，他俩太吵了，在这儿安静点儿也好。”

　　齐越笑着看他，“你就说你，什么时候想的和做的能大差不差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想的和做的不一样了？”

　　陆应南又想和他争论，齐越不想理他，赶紧道：“好了好了，歇着吧，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写信了，要不我给你找张纸，你给他写信吧。”

　　“对啊，忙了这么多天，都没时间给阿羽写信了。”

　　齐越去给陆应南找来纸笔，陆应南趴在小桌上写，总算有了事情做。

　　陆应南把秦家大哥成亲的事如实写在信里，还顺带夸了一下自己的贺图，又写了几乎一半篇幅对弓羽的思念，最后是嘱咐他照顾好自己。

　　陆应南写完收起来，“等明天和另外一封一起寄回去。”

　　几天前就写好了一封给陆家的信，但是一直忙别的，没寄走，忙完了也该把信寄回去了。

　　齐越点头，“知道了，我帮你记着。”

　　他们两个还在闲聊，外面突然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陆应南立马来了精神。

　　“我们快出去看看。”

　　齐越也无聊的不行，正想出去凑热闹，两人就跟着起哄的人一起挤进去，在前厅里看着。

　　堂上新人相携叩拜天地，堂下宾客笑脸祝福，满屋子热热闹闹。

　　陆应南习惯性的往后缩了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个不认识的宾客，道歉过后他突然没忍住红了眼眶。

　　他后面站着的不是弓羽，他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弓羽啊。

　　这种大喜的日子，他为什么不能和弓羽站在一起。

　　陆应南强忍着泪水，不想扫了大家的兴，等仪式结束后侧头跟齐越打过招呼出去了。

　　齐越看出他情绪不对，跟着出去，两人一路回住的南院，齐越才开口问，“怎么了？”

　　陆应南摇摇头，“没事。”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齐越才不听他的没事，继续问。

　　陆应南长长叹了口气，“我就是想阿羽了，要是他也在多好。”

　　齐越担心了半天，最后啧了一声，“你也想想别人吧。”

　　陆应南撇嘴不出声，“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齐越无奈耸肩，“你一天要问八百遍，等你好了不就回去了？”

　　好好好，总是这样说，可陆应南自己对自己的病还能没感觉吗，他明显感觉自己这半年好了许多，为什么大夫就非得说他不好。

　　“我们偷着回去一趟好不好。”

　　“你以为这是偷着出去逛街？”齐越气笑了，“从这里到北商一趟就是半个月，还得快些走才行，你怎么偷着回去？”

　　“那我们过年的时候回去一趟吧，总不能过年也不回家。”陆应南又求。

　　齐越坐到一边，想了想，“再说吧，看你身体状况。”

　　其实要看的是能不能找到弓羽。

　　半年都没消息，他一直拜托左棋帮忙找，左棋也把整个北商里外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

　　陆应南长长叹了口气，“总说要看我身体状况，可大夫他也不说我好啊，他是不是骗我们。”

　　齐越摇头，“大夫怎么会骗人呢，你没觉得你这半年情况明显好多了吗？”

　　“我就是觉得自己好多了才好奇是不是大夫骗人了。”

　　齐越失笑，“你胡说什么呢，都好了还要诬陷人家大夫。”

　　秦家的喜事办的热热闹闹，陆应南和齐越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就立马又出去凑热闹，怕一直躲着惹人不高兴。

　　陆应南也高兴，只是没能和家人一起觉得有些遗憾，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婚礼。

　　酒席过后宾客散去，偌大的秦府又恢复平静，陆应南和齐越也早早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陆应南翻来覆去睡不着，又翻身起来给弓羽写了一封信，在信中问弓羽自己能不能回去。

　　若是弓羽同意，他说什么都得回去，要是弓羽不同意，他就再多墨迹几次，总会同意的。

　　弓羽最受不了自己求他了。

　　陆应南一边写信一边咯咯笑，脑子里满是每次弓羽被自己弄得无奈时的样子。

　　阿羽真是可爱，陆应南满脑子都是弓羽，恨不得连夜让这封信飞到弓羽手中。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陆应南穿戴整齐拿着几封信出门。

　　送信的小厮每次见到陆应南都得惊讶一番，“陆少爷又写了这么多信了？”

　　陆应南还骄傲呢，就告诉他自己还能写很多封的，但怕家人读着累。

　　每每说到这，小厮就干笑着不回答了。

　　陆应南以为他是惊讶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嘱咐他尽快把信送出去就回，不多打扰。

　　今天他送完信回去时齐越都还没起，他缩回屋里烤火，等着天大亮府上人醒。

　　今天下午就又能和静云姐聊天了，不过现在得叫嫂嫂了。

　　陆应南拨弄着碳火，还没等天亮就听见院子里干活的人模糊声音传进来。

　　“听说了吗，昨晚叶家老太太摔了，少夫人连夜回去，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是呀，大喜的日子怎么出这档子事。”

　　“那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一摔可摔够呛。”

　　陆应南贴到门上听，大概也就是这么件事了。

　　怎么大喜的日子老太太摔了呢。

　　陆应南靠在门框上，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他还没想明白，齐越在外面推门直接给他撞出去。

　　陆应南揉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回头怒道：“这么大力气干什么。我的门惹你了不成？”

　　齐越也没想到他就在门口，连连道歉，把他扶起来小声道：“我听说叶家出事了啊，一着急就没收住力气。”

　　陆应南叹气，“我也听见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不会和爷爷当时一样吧。”

　　齐越赶紧呸呸呸，“这话说不得。”

　　陆应南也后知后觉呸呸呸起来，“那我们用不用过去看看？”

　　“我们关系也太远了，等嫂嫂回来吧。”

　　“也好。”

　　本来还相信自己有伴了，有人能听自己唠叨了，没想到又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