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南山雪》江且眠

55、第 55 章

　　城内的瘟疫蔓延很快，弓羽在药店待了三天，这三天章师父一直没有回来，自己也有点儿发烧，不敢轻易出去，每天在前房看着街上逐渐变得人心惶惶，渐渐没人敢出来。

　　第四天时弓羽在后面听见有人喊他，仔细听又是陆应南的声音，弓羽不敢置信的跑到前房，就看见陆应南趴在窗户努力从缝隙里往里看。

　　“你怎么这时候出来了？”

　　“你怎么样啊？”陆应南见他出来稍微放心一些，询问他情况。

　　弓羽拧眉摇头，“你赶紧回去，我没事。”

　　“你真没事吗？要不你跟我回去吧，你一直在这儿待着不是更危险？”

　　弓羽往街上看，零零散散几个人，还是有危险，“我没事，这里还有两个小孩儿要照顾，你赶紧回去，太危险了。”

　　陆应南不肯听话，“可是你一个人在这儿不是更危险。”

　　弓羽安静下来，两人隔着窗户相视，好一会儿都没人说话，也没人愿意退步。

　　“陆应南！”

　　街上突然传来的一声吼给两人吓了一跳，陆应南回头去看怒气冲冲赶来的齐越，往后躲，“我把阿羽叫回去就走！”

　　“他不回去！”齐越气的咬牙切齿跑过来拉住他，“你一个人跑出来万一出事儿怎么办，什么时候了还任性？”

　　“我任性？”陆应南甩开他的手，“我任性？明明是你们什么都要瞒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怎么，我就那么没用，什么事都得让你们操心？”

　　弓羽见状喊了一声陆应南，被陆应南一句话打断，“你在这儿学了两年的医术不告诉我，你们两个之间有很多事都瞒着我，从来都不告诉我，什么都是我的问题，到底是谁的问题，我关心你也有问题？”

　　弓羽哑口无言，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确实没想把自己学医这件事告诉陆应南，怕他多想，也怕自己根本就学不到能帮他的那个地步。

　　可陆应南根本就没有多想，知道自己被隐瞒也没有第一时间生气，而是一直在担心他，哪怕面对外面这么危险的情况也依然坚持过来看他。

　　自己的想法还是太过幼稚。

　　“对不起，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是我真的不能回去，你们赶紧回去吧，等我能回去了，你再收拾我。”

　　陆应南哪儿肯听这话，“我就是要把你带回去，你不开门我就还钻进去。”

　　陆应南上去推门时齐越拦了一下，陆应南没忍住眼泪，哭着捶门，“你一个人在这儿怎么行，你生病了怎么办，回去好不好。”

　　弓羽死死握着拳头，忍住心中悲切劝他：“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舍不得看你有危险！”陆应南扒着门，豆大的眼泪不住往下砸，连着担心了几天，今天彻底忍不住了。

　　齐越在一旁只能叹气跟着劝：“他自己能照顾自己，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每天出来看他行不行，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在外面也太危险了。”

　　陆应南摆头，“我也想跟着出来。”

　　“哥，你真的回去吧。”弓羽知道劝也没用，干脆狠心把门关了不见他们，只留了最后一句话。

　　陆应南见状直接踹门，可惜根本不能把弓羽喊出来，他就蹲在门口抹眼泪，齐越拉都拉不回去，陪他在门口蹲着。

　　俩人一直蹲到四哥带着人出来找，给他们一顿骂，一手一个给拎回去这才作罢。

　　弓羽在后院听着前面没动静了，开门去前房看，街上也没人了，他又一个人在这儿守着药房，也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不回来。

　　弓羽染病的第二天，他自己烧的神志不清，已经无法再去煎药，三人一起躺在屋里休息，弓羽还是强撑着起来给两个小孩儿喂水。

　　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在地上了，醒时正被陆应南抱着，咸涩的眼泪流进他嘴里，唤起了一丝神志。

　　陆应南见他睁眼没说别的，就忍住哽咽问：“你告诉我怎么煎药，我去给你煎药。”

　　弓羽脑子空空如也，盯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应南给咬着嘴唇给他擦拭脸颊、额头降温，把他搂进怀里安抚着拍他肩膀，“没事的，我马上就知道要怎么救你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经历过瘟疫，只是老从父亲口中听说哪个地方又闹了瘟疫，死了好多人，基本被传上就不好活。

　　弓羽被抱着，身心都放松下来，渐渐想起这是怎么回事儿。

　　“你……”怎么还是不听话，要来这儿。

　　陆应南见他后面的话不说了，以为他是难受的没力气说，就把头低下去贴着他问：“怎么了？”

　　“小心染上病，快去消毒。”

　　陆应南听清楚后摇头看他，神态不舍，“要染上也已经染完了，我就在这儿照顾你，我们两个要死也一起死。”

　　弓羽气的直咳嗽，也是真的没力气再说别的了，等气顺了他才道：“我不会有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陆应南抱着弓羽吸吸鼻子，撇嘴但没说话。

　　“你快告诉我该怎么煎药，我去煎药，喝了药就能好了。”

　　弓羽把药方告诉他，让他扶自己到椅子上。

　　“为什么不去床上躺着？”陆应南去煎药前还问他，弓羽没力气回答，摆了摆手让他去了。

　　等陆应南一走，弓羽撑着去把门锁上，靠倒在门边又起不来了。

　　他不能再让陆应南进来了，也不知道这一会儿的接触会不会让他染病，但绝不能再更久的接触了，不然就是真的染病。

　　陆应南不会煎药，他把药抓出来就用了太多时间，出来见房间门关着，过去查看状况，一推门发现门被锁了，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弓羽的意思，于是推着门喊道：“阿羽开门，我不会回去的，你关了门我也在这儿待着。”

　　他根本不在门前磨叽，拿着药进了厨房，虽然什么都不会，但熬药吗，放水放药材熬就行了。

　　陆应南对自己要求不高，只要求火烧的好一点，药熬的快一点。

　　这些年跟着弓羽没少见他烧火，模仿还是会的，顺利把火生起来，药熬上以后他就回房间门口巴望。

　　顺着窗户缝隙怎么也看不见人，他开始不放心起来，“阿羽，你在哪儿呢？”

　　屋里没人回应，他看见另外一张床上那两个小孩还在，唯独弓羽不见了。

　　陆应南一下着急起来，也不见这屋里有别的出去的地方，好好人人怎么不见了。

　　“阿羽？”

　　弓羽靠在门边无声叹气，并不回复。

　　陆应南又去扒着门缝看，见到弓羽的衣服，担心他是昏迷了，就问：“你现在怎么样，还醒着吗？”

　　连着问了两声弓羽都没动静，陆应南急的推门，锁着他根本就推不动，只能又喊：“你开门让我进去吧，我真的不会出事，你信我好不好？”

　　这哪儿是他能控制的，弓羽撑着地坐起来，“把药熬好放在门前就好，熬好你就回去。”

　　陆应南终于听见他说话，气的一巴掌拍在门上，“我是大老远跑过来给你做苦力的？”

　　好在是没晕，陆应南再也不收着自己的脾气，一脚揣在门上，弓羽后背被撞的生疼，无奈吸气。

　　“你赶紧把门开开，我不管你你在这儿出事了都没人知道，还敢让我回去，就你这样你能坚持多久？”

　　他说的在理，可弓羽真的不想让他染上病，到时候两个病叠加在一起就更难受了。

　　两人僵持着，陆应南突然惊呼一声跑了，弓羽转头从门缝看，见他直接去了厨房，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儿。

　　这下陆应南不回来踹门了，老老实实在厨房看着药，等药煎好端出来，他就继续和弓羽商量。

　　“我进去把药给你放下就出来，我在院子里守着你总行了吧？”

　　弓羽也不退步，一声不吭的靠在门上，就等着他走。

　　“我不回去，我真的怕你出事儿，万一你有什么意外，我不是要难受一辈子？”

　　“说好一直在一起的，现在又不让我靠近你。”

　　陆应南委屈的蹲在门口商量，说了半天屋里一点反应没有，他只好开始说起别的。

　　“齐越、四哥他们都没事，整个陆府都没事，你要是早些跟我回去也不会生病，那两个孩子你就把他们交给官府吗，干嘛要自己在这儿照顾。”

　　“球球也被我接回去了，全家上下就你一个让我担心的。”

　　“你快出来吧！”

　　陆应南最后是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把药放在地上，“好了，我走行了吧。”

　　药被放在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弓羽回头看着他进前房，又听前房没了动静，他咬牙爬起来开门，先去前房看了一眼，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弓羽甚至还咬牙从陆应南爬进来的地方爬出去看了，确实没看见人才放心下来。

　　他自己回到后面，把药和两个孩子分喝了，把门锁上又躺到床上休息。

　　陆应南当然也怕自己染病啊，一路跑回陆府，翻回去后不敢靠近任何人。

　　直接进了隔壁的客院，告诉看见他的下人：“你们都别靠近我了，每天给我送点吃的就好。”

　　齐越听说以后皱眉跑过来，“你又跑出去了？”

　　陆应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隔着门回答，“我担心阿羽，他已经病了，怎么办啊，谁去照顾他？”

　　“他……你……那你不是？”

　　他这一句话直接给齐越整蒙了，现在就是弓羽已经生病了，陆应南刚从他哪儿回来。

　　那陆应南会不会也生病？

　　陆应南生病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吧。

　　齐越气的呲牙咧嘴的，“你怎么就不听话，你担心也应该是让我出去啊！”

　　陆应南转头往屋里走，“你想办法吧，反正我是不能去了，阿羽根本不见我。”

　　齐越扶着额头直发晕，赶紧去找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