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南山雪》江且眠

54、第 54 章

　　陆应南在里面得玩够了才行，反正已经惹生气了，他更生气，我才不想回去哄人呢。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好像犯了天大的错，除了教训他就是教训他。

　　陆应南坐在马上，告诉左棋不用拉着，他已经学会了，能自己走，左棋自己玩自己的就行。

　　左棋还是不放心，伸着脖子往马场门口望，“你真不用回去，我从来没见过你们生气，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我才是哥哥，都得听我的。”

　　左棋不说话了，拉着缰绳慢慢走。

　　弓羽站在墙侧往里看，见两人遛弯的速度确实不危险才放心下来。

　　他找了个地方坐着消磨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听见有人哀嚎。

　　弓羽寻着声音找去，见两个几岁的孩子缩在路边，比当年的自己还可怜。

　　那两个孩子浑身脏兮兮的，也看不出来是受伤还是怎么，反正喊着疼，他立马上去查看情况，“你们怎么了？”

　　两个小孩有些惧怕他，见他过来还躲了一下，弓羽马上给他们解释：“我可以帮你们，告诉我哪儿疼？”

　　其中稍大一些的孩子道：“头疼。”

　　弓羽在确定他们放松警惕以后上前分别摸他们额头确定了温度，都有些发热，估计是在发烧。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也没有家，弓羽一手抱起小点的孩子，把大点的孩子拉起来，“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找药治病。”

　　两个孩子病的也不太清醒了，跟着他就走，弓羽临走不放心，又去看了一眼，确定陆应南他们真的安全以后才带着俩孩子离开。

　　他们病的不轻，弓羽学了这么久，竟然诊断不出来他们是得了什么病，以至于到章师父家里把对方吓了一跳。

　　“你从哪儿找到的他们？”

　　章师父仔细查看过后神色沉重，连忙起身去拿东西。

　　弓羽以为是两个孩子病症严重，把孩子放到床上也想去帮忙，就听师父对他摆手。

　　“在原处站着！”

　　弓羽一愣，心想这是为何。

　　直到见师父拿出大量石灰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有点儿接受不了这件事，但只是一瞬又释然了。

　　救人没错，而且不一定就会被传染上，他无法预测自己即将要经历什么，但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是先去救那两个孩子。

　　“师父，你出去准备药，我来吧。”

　　章师父医者仁心，一边担心病人一边担心徒弟，他不想出去，反倒想让弓羽离开。

　　弓羽就劝：“我已经和他们走了一路，还是我留下来。”

　　章师父只好作罢，不能两个人都搭进去。

　　等他出门把房间门都带上，弓羽才去拿地上那些石灰。

　　这么打量的石灰，这俩孩子的病应该是很严重的疫病没跑，他先把石灰在地上撒了些，又在药堂内翻出苍术和雄黄。

　　章师父不再陆府做大夫以后自己开了这家药房，里面药材十分充沛，弓羽按照自己知道的拿了所有可以消毒的药材，按比例处理好。

　　一点点消毒完毕，弓羽打开门把师父送来的热水拿进来，给两个孩子擦拭身上降温。

　　药熬好还得等一会儿，弓羽给自己也消毒，趁着闲下来时间询问他们更多的信息。

　　“你们家在哪儿？家里还有没有同样生病的人？”

　　大孩子还算清醒一些，连着摇头，弓羽就进一步追问：“是不知道家在哪儿还是没有家人？”

　　那孩子愣了一会儿，表情更加落寞，轻声道；“没家。”

　　弓羽能理解他的难受，但在这么危险的事面前还是要冷静一点，就问：“那你们是一直住在哪儿，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弓羽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离我遇见你们的地方有多远？”

　　“没有人，我们在城门口要饭，被轰出来了。”

　　城门口有大批乞丐聚集，弓羽听后头都大了，他让两个孩子先休息，自己开门到后院中。

　　章师父听见开门声探头出来查看，“怎么了？”

　　弓羽紧锁眉头，对其道：“他们两个是在城门口被轰出来的，会不会大范围……”

　　“城门人那么多，真说不准。”

　　章师父摆手，“算了，你别管这么多，现在就在院子里待着，药熬好了你过来拿，多观察他们两个的状况，我去处理外面的事儿，”

　　弓羽点头，“师父小心。”

　　章师父做大夫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弓羽也不太担心，他现在有些担心还在外面的陆应南。

　　左思右想还是得给陆府写封信差人带回去。

　　弓羽把情况交代清楚，随口叫了门口一个孩子，用裹着石灰的布把信放在门口，远远告诉他送到陆府，还把钱也一同放进去。

　　有钱自然有人乐意做事，很快小孩儿就带着信走了。

　　弓羽看着药熬好以后给两个孩子分别喂完，看他们一直都是低烧不清醒的状态，再次给他们擦拭身体。

　　他自己也喝了几口药，预防自己生病。

　　不过应该是预防不了，毕竟这是疫病，自己又与他们靠的太近。

　　弓羽回到院中晒太阳，现在就只希望陆应南能尽快被带回府，别沾上疫病。

　　他不敢把信直接传到陆应南那里，他怕这一路上就有疫病传染，陆应南身体本来就不好，到时候再病起来更麻烦。

　　弓羽等到晌午，前房传来敲门声，他过去查看，是齐越。

　　他也不敢和齐越靠的太近，从侧边窗户看见人以后就隔着门道：“哥回去了吗？”

　　齐越退到街上从侧窗看他，“回去了，你怎么回事儿，早上还好好的，怎么撞上疫病了，会不会生病啊？”

　　弓羽又把距离拉开一些，“还不知道，你先回去吧，别和哥说，最近你们都不要出门，这个可能已经在城内传开了。”

　　齐越诧异不已，“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疫病这哪儿有准的，弓羽劝他赶紧回去，别在街上晃了。

　　齐越临走又安慰了几句，“你放心养病，哥那里我想办法拦着，实在不行就给他绑在府上，绝对不让他出来。”

　　听到给他绑府上弓羽没忍住笑出来，“真绑了就跟你绝交了。”

　　“那有什么办法，他肯定要找你。”

　　就是呢，他肯定会找。

　　“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弓羽目送齐越离开，还没回后院就看见章师父回来了。

　　他躲到后院门口，远远看着章师父开门，问：“怎么样？”

　　章师父摇头，“情况不好，这件事得去上报知府。”

　　章师父匆匆给自己身上摸了两把石灰粉就走了，弓羽也帮不上忙，就回去继续照顾两个孩子。

　　到晚上章师父也没回来，弓羽给两个孩子熬了药，之前能和他说话的那个孩子也开始烧的神志不清了，弓羽自己倒是还好，没什么感觉，下午时就已经让师娘带着孩子离开药店回家去了，也给他们拿了充足的药。

　　弓羽最担心的就是齐越拦不住陆应南，肯定是拦不住的，弓羽了解陆应南，他就算是答应了老实，也会想办法偷着达到目的。

　　千万不要出来，外面也太危险了。

　　一夜未眠，弓羽顶着黑眼圈收拾东西，做了早饭，继续给他们三个熬白天一天的药，恍惚中总能听见前房有动静。

　　他明明昨天就锁了门，师父有钥匙，回来肯定会先来后院看病人情况，前房怎么会有动静？

　　弓羽把药给 两个孩子喂完还是听见有声音，他把自己那碗药一饮而尽，拿着碗靠近前房。

　　打开门一瞬间没看见人，弓羽以为自己幻听了，转身要回去，就是转身这一会儿，他留了个心眼瞬间转头，就看见长柜的布帘子下有动静。

　　“谁？缩在药房里做什么？”

　　总不能是来偷药的，一个早上了还没偷完？

　　弓羽手里拿着瓷碗做武器，一步步靠近，还剩不到五步时里面突然传来陆应南说话声。

　　他声音含糊，像是捂着嘴在说话，“你别再靠近了，我就是来看看你。”

　　弓羽心里咯噔一下，匆忙往后退拉开距离，恨的直咬牙，“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别出来，知不知道外面多危险？”

　　陆应南理亏了就不说话，向来都是这样。

　　弓羽等了半天，只好长长叹了口气，“赶紧回去。”

　　陆应南还是不说话，缩在布后面，弓羽也看不见他到底是什么情况，声音软下来，劝道：“真的很危险，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快回去。”

　　“可是我担心你。”

　　“你担心我也不能在这儿待着啊，你在这儿陪我又不能让病变好，反倒自己危险。”

　　陆应南哼了一声，“那你被染上病了怎么办？”

　　“我身体这么好，不会轻易染病的，你放心吧，而且我这里随手就有药，病了就喝药呗。”

　　陆应南偷偷从布后面露出眼睛，红着眼眶看向弓羽，“你说你给自己找这事干嘛？”

　　他昨天还跟弓羽生气，现在好了，都不能见面了。

　　弓羽见他这样心疼不已，“好了，快回去吧，我肯定没事。”

　　陆应南好不容易才偷着翻墙出来的，他都躲了一个早上了，本来以为能一直躲在这儿的。

　　“你一定照顾好自己！”

　　“我肯定好好照顾自己。”弓羽远远站在门口，生怕让陆应南沾上一些不好的。

　　陆应南把帘子掀开，露出里面摆的一座“小山”，道：“我拿了吃的出来，本来想自己吃的，给你留下吧，你一定好好的。”

　　弓羽点头，看陆应南又从房间角落的一处窟窿爬出去有些发愣。

　　他气过以后才觉得好笑，不过也很心疼，他竟然都不知道那里有个窟窿，也不知道陆应南是怎么找到的，他为了偷着进来也是下了不少功夫，好好一个小少爷要躲在桌子下。

　　弓羽过去把桌子下的吃的都收拾出来，还拿这么多吃的，这是打算几天都不回去了。

　　真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