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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你不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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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日,亚历克斯没再进余荣的院子,弱月却来的更勤了。
紫色的重锦把厚重的香木床遮得密密实实,重锦的外面是一层浅紧色的透明纱绫。一只白皙柔嫩的纤纤素手露在重锦之外,立在床边的绿裙丫环紧张兮兮地望着正自沉吟诊脉的弱月。
把脉良久,松开手,弱月对绿裙丫环笑说:“夫人恢复的不错,想是这两日看书看得勤了,耗费过多心力,才导致病情有些反复。小玉,这两日还是按照这方子煎药,等过些日子夫人的身子再好转些,我再添减一二。”
小玉嘟着嘴,把余荣的手轻柔地放好,“夫人你看,弱月公子还这么说呢,奴婢都说不可再看那劳什子的书了,待身子大好了再看也不迟啊,它还能长了脚跑了不成?”
“好,听小玉的,大好了再看。”重锦内传来余荣略带笑意的声音。
相处的日子久了,小玉看穿余荣压根就是只纸老虎,只会摆着气势吓人罢了。惧意一去,言谈之间便多了几分亲密的随意,却伺候得越发用心了。
见小玉收束起重锦,余荣知道想是弱月已经离开,便使着法子支使小玉离开,“小玉,你说的那个南山崖壁的红罂花开了没啊?”
“还不是盛放的时候呢,但往年总会有赶不及想要早些入这红尘一遭的红罂,想来赶早开的应该还是有几支的。”
“我都有些等不及看了,你给我折些来可好?”
小玉停了手,有些为难,“可是爷吩咐了得伺候好夫人。”
“他也没说一步也不能离开呀,看着鲜花人的心情才好嘛,这样病才好的快啊。”
“可是,南山崖好远的,奴婢怕是午间才能赶回来呢。”
“午间就午间呗。啊,对了,我要泣溪的水,那样花才开的新鲜,怏不啦叽的我才不要。你跟弱月说一声,若是赶不及回来他自会按排。”余荣兀自吩咐,摆明了今日一定要见到红罂花。
小玉无奈只得应下,心中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就不该告诉夫人这些事了。但她要真不说,恐怕夫人又会一天到晚抱着书看了。
弱月若在,余荣自问做不来这些,即使做出来,恐怕神情也不自然。她直觉弱月这个人很不简单,单凭那日他对亚历克斯说得那些话就可以看出!若是别人那样对亚历克斯说话,早被亚历克斯一脚踹成肉饼了,而对他,亚历克斯却只是把一旁无辜的大树拍成了肉糜。
“前面儿才答应小丫环大好了再看书,这会儿夫人手里拿的又是什么?”弱月闲闲倚在门边,一向不离手的折扇别在腰间,手中却捧着一株花。
那花形式牡丹,花盘却比牡丹还要大些,重重叠叠的花瓣由玉白淡至透明无色,一股冷冷的清香在房间里渐渐弥散开来。肥厚的叶片大如巴掌,那花就独然傲立在植株的顶端。
对于弱月的去而复返,余荣心觉奇怪,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除了给她看病,她还从未在其他时间见过他,当然偷窥除外。
她摇摇手中的书,说:“不许人看,还不许人拿着玩啊?”
弱月不与余荣诡辩,径自走进房,把花放在桌上,“咔嚓”一声剪下花来,递给余荣,“夫人赶紧吃了吧,吃了头就不会那么痛了。”
深吸口气,清香直入肺腑,脑袋为之一轻,一直昏眩疼痛的大脑竟然清明了很多。余荣接过花,冰凉的花瓣柔嫩娇弱,轻轻扯下一瓣。花瓣撕裂处竟然冒出丝丝袅袅的白气。这花竟然有如此灵气,几乎可以赶上她浮岛中灵药的灵气!入口即化,灵气纯粹干净,而且对于精神力的恢复也极有疗效。
人家自愿把好东西送上门,她当然也不会讲什么客气。一朵花入腹,两日来因反噬而一直头痛的大脑顿时神清气爽。
弱月摇摇折扇,“嗯哼?效果不错。不愧是有天苍第一疗伤圣品之称的‘玉美人’,不枉血君下了那么大功夫一定要得到它。那么,夫人,今晚就请您好好享受吧。”他“啪”的一收折扇,暖昧地笑了笑,又“啪”的打开折扇,悠哉游哉地踱出房间。
亚历克斯今晚会来!
弱月如此明显的暗示,余荣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只是他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她百思不解。
亚历克斯进来的时候,余荣正把玩着小玉带回来的红罂花。他挥挥手,小玉和新调来的丫环小兰伏了伏身,一齐退了下去。
余荣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按压着红罂花的花瓣,指甲在鲜红的花瓣上掐出一朵朵小小的梅花。
红罂,一年生草本植物,根系为暗红色,茎为深红色。刚抽枝的红罂嫩芽鲜红如玉,晶莹剔透,犹如宝石一般。红罂花花开四瓣,一枝发四苞,外形如兰花,色有鲜红,有粉紫,有嫩黄。小玉采回了十数枝红罂,除有一朵粉紫外,其余皆为鲜红。
从下午开始她便一直对着红罂。小玉说,红罂是燃烧在山崖的最清冷纯美的火焰。美,她感觉到了,却似乎不止是清冷而已。仅桌上这十数枝便已经让她深刻感觉到了那猎猎燃烧的极至冰冷,她想不出当红罂满山绽放时是何等的瑰丽。
应该,会让观者心悸震撼无语吧。可是她不喜欢,看着这花她就觉得心冷,觉得世无所恋,心底指尖全是凉意。
余荣一身浅绿色的绮罗,支着香腮懒懒倚在桌边,宽大的袖口顺着桌沿柔柔下垂,合着几缕乌黑的发丝轻轻摇拽,夜明珠柔和的光芒下,整个人减了两分清冷淡然,多了两分柔和慵懒。
亚历克斯直入主题,拈起一缕垂落的乌丝嗅了嗅,撩开披散在余荣身后的发丝,露出白皙的颈项就嗅了下去,轻轻吮吸啃咬,渐有向下入侵的趋势。
“吸血就吸血,别趁机占我便宜。”余荣歪着脖子懒懒地说。
亚历克斯微微一顿,冷哼一声,手上一紧,两臂钳紧余荣,狠狠吻了下去。
“好歹你也是王子一级的人物,这么没品的事很有损形象的。”
轻轻一提一送,把余荣扔在床上,亚历克斯合身压上。
余荣淡然伸出一指,轻启玉齿,“我不要你,你不配。”见亚历克斯僵着身体,逼视自已,无视他越来越阴鸷的神色,她再次轻声说:“你,不配。”
身体因为愤怒而开始不可抑止的颤抖,怒火在胸膛猎猎燃烧,胸膛似要炸裂。亚历克斯脸色铁青,喉咙咯咯作响,就要强来,却只听余荣再次开口,平静的神色,淡然的语调,召示着她不可更改与逆转的意志。
“身为被神所抛弃的种族之人,不仅为世人所不容,连自己的族人也容不下你,最后弄得有家归不得。我不认为你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可取之处。九州中原,正邪宗派何止百门?你却偏偏投入‘以人苦为我乐’因毁灭而存在的暗殿。把一切都毁灭了,你能得到什么?任何人加入暗殿我都不予至评,可是你是一个血族!以人血为生的血族!毁灭了一切,你能得到什么?你有什么可取之处?你的出生就是为了找死么?我余荣不要这样的男人!连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男人,不配做我余荣的男人!”
想要余荣闭嘴,却被她眼神中所透出的不可逆转的意志所震慑,任由凌迟之语千刀万剐着自己。一直压抑在灵魂深处的怨恨化为灼灼燃烧的羞愤,怒火冲昏了亚历克斯的头脑。
“不是我配不上你,是你配不上我啊!是我不要你!想死?我成全你!”
吸血鬼的夜晚降临,吸血鬼的圣歌开始吟唱,祭坛上的祭品纯洁美好,王者张开獠牙,他将吸尽祭品的最后一滴血,只有这样才能平复王者的怒火。
陷入晕厥的那一刻,余荣心想:啊,没见着陈洪,到把自己弄丢了。原世界里,父母是否安好呢……
淡淡的遗憾开始萦绕。
窗明几净,桌上的红罂盛放着纯洁美好。
看着眼前黑眼圈浓重、胡子拉扎的弱月,余荣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啊,还没死啊。”有气没力几不可闻的声气里,带着一分恍然。
弱月呲了吡牙,恨不能将余荣生吞活剥,“你跟亚历克斯说了什么?!”
因失血过多,大脑运转的速度几乎降低为零,余荣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眼睛明亮了些,带着丝丝笑意,气若吐丝,费力地说:“你不配做我的男人。”
弱月一掌拍在桌子上,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扔下几句话,甩手离开,“想死可以,别现在找死,别连累我!”
望着床边巴巴看着自己,哭红了眼睛的小玉,余荣有气没力的嘟嚷,“这不没死么?”言下,很有几分失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