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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光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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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云影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空调外机嗡嗡的作响,叶旷坐在靠窗的那一边,窗户没关严,传进来的不止夏日的一阵阵燥风,还有操场上学生的喧闹声。
后排的男生面上看着乖乖听课,实则是在补觉,连老师走近的脚步声也没听见,结果就被当场抓了个正着。
被罚去后面罚站的时候,叶旷还没清醒过来。
再睁眼,就看到班主任不知何时在窗外瞪着他,叶旷一下被那凶恶的眼神吓清醒了,忙扶好书,一双眼睛里充满了不一般的认真。
季瑞还在那回头冲他做鬼脸,很不幸的也被班主任发现了,两位难兄难弟就一人一边站在黑板旁。
食不知味的上了一节课,叶旷都感觉自己被直吹过来的空调风给冻感冒了,回位置第一刻从抽屉里找出黑白搭色的校服外套穿上。
季瑞站了一节课,还是笑嘻嘻的跑过来,“你怎么在林教头的课上都敢睡。”
叶旷回他,“你不还在她课上做小动作。”
林教头,顾名思义,他们数学老师姓林,而其尤外钟爱绿衣,连其有勇有谋的性格也十分相像,顾而被之前的学长起了这个外号,一直流传至今。
但叶旷还是觉得二者有点区别,就比如他们数学老师就明显更加凶狠,比起来说武松倒更适合些。
不过看老师自己也挺满意这个外号。
叶旷不想搭理他,回了句“别吵我”。就又趴下来睡觉。
季瑞见状也不再吵他,转去跟前面的宋迁年搭话,“诶,宋迁年,分班你选哪科?”
前面传来翻动纸张的窸窸窣窣声,才是宋迁年无奈的声音,“我前几天不是在寝室讲过,理科。”
“我猜也是,我和小叶也一样。”季瑞絮絮叨叨的,就是不肯消停,“真希望还能和你一个班,后天就分班考试了,唉。”
“你加油。”宋迁年扯了扯嘴角。
叶旷被吵得睡不着,干脆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头孢药,捏着鼻子就着剩余的水一口吃下去。
然后从抽屉里找出颗薄荷糖驱散嘴里的苦味。
季瑞注意到他,跟他说:“诶,小顾小顾,你醒啦。”
“我根本就没睡。”叶旷还是不怎么有精神,清俊秀丽的眉眼间怏怏的,“嗯,你有那聊天的功夫去学习学习就能拿得准了。”
季瑞眼瞧着被说伤了,一抽一泣的用袖子捂着脸跑了,叶旷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那是装的。
果然,没一会儿,季瑞又跑回来了,看他那脸上愈发灿烂的笑容,大概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叶旷,刚才我碰到老班了,他说今年考得很大概率会很简单。”
宋迁年回头道:“再简单你也得复习啊。”
季瑞摆了摆手,不愿意听他说教,跑过去坐到叶旷身边的位置上,“你猜我刚才看见什么了?”
“不猜。”叶旷冷漠回绝。
“诶,想你也是猜不到,干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说着他一脸是叶旷赚了的样子,“我看见陆舟了,你认识他吗,他居然在罚站!”
实验班现在还被拖着没下课,门口只有陆舟渡一个人笔挺的站着。
“哦。”叶旷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拜托,那可是陆舟诶,你就不能再惊讶点吗。”季瑞一脸不可置信。
叶旷笑笑,“你什么时候也成他的小迷妹了。”
“才没有。”季瑞托着腮,“传闻学霸的书桌每天都是满的,你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吗?”
叶旷道:“情书?”
季瑞道:“还有巧克力。”
叶旷当然知道陆舟他在他们学校乃至整个市有多大名鼎鼎,就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看着眼前随心所欲的季瑞,连眉眼间都渲上自由,叶旷很认真地问他,“你不准备分班考了?”
“没有。”季瑞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叶旷道:“那你不回去复习?”
“我等一会儿就回去了。”
那不就是还打算一直在他这赖着,叶旷打算给他找点事做,于是他问,“陆舟为什么罚站啊?”
季瑞一听叶旷感兴趣立马精神起来,“不知道,我去探查一下。”
见忽悠走了季瑞,叶旷又趴下来。
直到上课铃响,季瑞也没回来,叶旷也得了这片刻的安宁,不过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陆舟,陆舟啊,叶旷伏在桌子上想,说起来,他前几天,不对,该说上上个月还见过他呢。
那还是七月中旬,叶旷刚从充满冷气的图书馆出来。
季瑞在门口等他,但已经无聊地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要下雨了。他故作深沉地说。
叶旷没理他,季瑞见他真走远了才上前去追,诶,你等等我啊,叶旷。
叶旷放慢速度,等季瑞。
季瑞抓了抓刚被蚊子叮过的包“你怎么这么慢啊,我都要热死了。”
“你也可以进去看书。”
季瑞比出一个八的手势比在下巴,佯作思考,“你的意思是,我进去看书?”他指了指图书馆方向,“你是让我溺死在充满知识的海洋嘛。”
叶旷懒得接腔。
季瑞又问,“去我家吃饭吗?”
“几点了?”
季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四点半。”
叶旷摇头道,“不去了,我回家了。”
哦。季瑞挠挠头,“宋迁年他们在北门那边有派对,也不去?”
“不去。”叶旷又拒绝道。
“那我去了,听他说有好吃的。”
叶旷打开出租车的门,探身进去,“上来吧,顺路一起。”
“你不是要回家,怎么顺路了?”话虽这么说,季瑞还是一顺溜地开了副驾驶的门。
叶旷道,“确实不顺路,那你自己去打的吧。”
“诶,别啊。”季瑞系好安全带,对司机说,“师傅,去北门怅庆园。”
乌云密布,果然如季瑞所说,车到半路就下起了雨,雨势磅礴,透过窗户只能看见外面灯光的残影。
季瑞自来熟地跟司机扯东扯西,看见下雨道,“我给宋迁年发个消息来接,不然我们走过去?”
叶旷闻着车里的味道就犯恶心,早已难受地闭眼浅寐。
一路上塞塞堵堵,到怅庆园要比以往长了一倍的时间不止。
好在,到了地方雨也已经停了,叶旷打开车窗,远远就看见宋迁年拿着两把伞倚靠在屋檐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兴致来给人送伞。
季瑞先下车,跑去给后面开门。
叶旷道,“我不去。”
宋迁年也看到他,拿着伞走来,跟着季瑞一块儿劝,“过来坐会儿呗。”
季瑞也在旁边道,“就是啊,今天可是小宋一百天生日。”
叶旷问,“今天你生日?”
“昂。”宋迁年扶着车门。
叶旷见状,也不再推脱,答应了。
牌匾上写着斗大的“怅庆园”三个字,
若是按现在的行情,光有钱也是必然买不到的。
叶旷也不是第一次来。
进了东南角的院门,才发现来的人还挺多,叶旷找了个角落坐着,不过在现在的怅庆园,想要得个清静显然是不太可能。
宋迁年悄咪跟他们说:“这其实都算不上我的生日了,更像一个酒会吧。”
哪怕坐在角落,叶旷凭着他姣好的样貌还是很快被人围了起来,实在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季瑞还在餐桌那吃自助餐,叶旷怀疑他来这趟也就是为了怅庆院厨师做出来独一份的徽菜,宋迁年是生日的主角,也被一群人围着。
边上不认识的小姐姐一直在给他劝酒,叶旷也只好喝了一口礼貌一下。
可那酒没喝多久就犯晕,也不知道宋迁年怎么还能抽空注意到他,居然跨越了半个庭院过来,眉头紧皱的让身边的周管家带他去房间。
叶旷一个人被放在了房间的大床上,迷迷糊糊中听见周管家对他说,一会儿会有医生来。
叶旷其实也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自从上次中过招,他对他人递来的水饮,食物都是敬而远之,能不碰就不碰,没想到今天居然疏忽大意了,药效其实并不深,隔了半个小时就能自由行走了。
叶旷也乖乖让医生检查了一番,不过好在最终结果也没什么大碍。
隔了十多分钟,宋迁年裹挟着一声酒气过来了,他扶着眉头,很诚恳地说:“对不起,刚才我爸他过来了,才没有及时过来,还有那个女生,她说只是看上你很好看,还要等查过之后再说。”
叶旷都想直接回去了,可是看着宋迁年一脸歉意,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毕竟因为上次难过的也不止他一个人。
于是他说,“要不然我在后面院子里逛一逛,等会儿再和季瑞一起回去。”
“好啊,要不要周管家跟着你。”宋迁年原本沮丧的神情立马消失。
真该说不愧是怅庆院,后院长廊每隔五米都有一个灯笼挂着,不过叶旷实在没什么心情欣赏这幅美轮美奂的风景。
七七八八地绕了一大圈,叶旷发现他又回到了原点,手机此刻也恰好没电彻底关机。
这次叶旷换了一条小路,小道阴漆漆的,周围居然也没个照亮的灯,只能借着月色看路,叶旷就算是个胆子不算小的人,也觉得有点阴森。
“有人吗?”叶旷喊道。
忽然,走到假山前面时,叶旷看到在墙边有一个犹如鬼魂的倒影,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只猫坐在假山后头的秋千上,但还是实属吓了叶旷一跳。
秋千是半包围式的,叶旷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秋千和假山能搭在一起,靠近看了看猫,看上去是睡着了。
叶旷索性不去管它,继续往前走,跨过拱门,谁知那猫像是被他吵醒了,看见他也不怕,还亲昵地蹭叶旷的腿,还是只异瞳的猫。
叶旷简直是哭笑不得,“你不要蹭了,不然我家猫闻到了就得生气了。”
路的尽头是一片人工湖,湖边上还站着一个人,叶旷见旁边再没路了,上去跟人打招呼,没想到他居然还认识那人。
“陆舟?”
那人听到自己的名字,转过身来。
陆舟正对上了叶旷的眼睛,叶旷眨眨眼,移开了目光。
虽然知道不可能,叶旷还是有一瞬间的恍惚。
陆舟面对着叶旷,发梢被晚风吹得飘起,额前的碎发零零散散,眼神迷离飘散在黑夜,刚出云雾的月光也偏爱似的照亮他,让叶旷正好能看见他眉毛下的一颗小痣,注视着叶旷,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
叶旷对陆舟出现在这儿也不惊讶,只觉得他也同样是被宋迁年邀请来参加生日派对的。
陆舟还是一瞬不离地盯着叶旷。
“喵∽。”还没听到陆舟回话,就先传来了一声猫叫,叶旷回头看,原来是刚才的猫跟了过来,它先是伸了个懒腰,又跑过来蹭叶旷的腿。
“陆舟?”叶旷叫他。
陆舟仿佛才回过神,“怎么了吗?”
看到认识的人,叶旷放松了不少,“你知道厕所在哪吗?”
“我带你去吧。”
正合叶旷心意,叶旷就跟在陆舟后面,陆舟看上去还挺熟悉这里,顺利的把叶旷带到了地方。
解决了生理问题,叶旷舒了一口气,出来时陆舟还站在门口。
抱着那只异瞳波斯猫。
叶旷甩干手上的水,上前摸了摸猫头,你也绕到后面了吗?
“……是啊。”
叶旷问,“那你知道从这怎么出去吗?”
陆舟偏过头,“不知道,对不起。”
叶旷有些意外,脸色红红的,“没事,那你带手机了吗。”
陆舟还是答没有。
“好吧。”叶旷有些泄气。
叶旷往前坐到走廊边的长椅上,陆舟过了会儿也坐了过去,问:“你喝酒了吗?”
“嗯。”叶旷眼神清明,“喝了一点点,那我们怎么出去?”
“不知道,或许要等人发现你不见了。”陆舟道。
又坐了一会儿,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
“啊?”叶旷脑子有些浑,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猫,“那应该……还要一会儿吧。”
“嗯。”
叶旷晕乎乎地睡了过去,再醒来,人已经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旁边还有季瑞滔滔不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