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荣枯镇（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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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
子时快要到了。
怨灵不断地从红儿的体内涌出，吸附在“我”的手掌心，黑色的怨气膨胀起来，越来越多，逐渐将整个房间淹没。它仍然不知足地吸收着“我”的灵力，黑色的怨气中翻涌着猩红，似乎要冲出房间，淹没所有。
力量快速地从身体内流失，“我”下意识地感到不安：“够了，已经够了，停下吧。”“我”收回灵力，想要停下输送灵力。
怨气翻滚的更加厉害了，红儿机械式地扬起了脖子，她没有开口，声音却传了出来：“不够，还远远不够。你答应过我，要帮我报仇的。已经来不及了。”
怨气猛地咬住了“我”的掌心，灵力被迫从体内吸了出来，传输的速度极快，“我”根本无法阻止。源源不断的灵力传输到怨灵的体内，它变得庞大无比，像是海浪般翻涌着。猛得一下，冲出了屋内，木门破开，碎片四散。
怨气将“我”紧紧地包裹在中间，让“我”无法动弹。
“停下，停下。”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让“我”万分惊恐，大喊大叫着。
怨气分出一缕，像触手一样，一头扎进了“我”张开的嘴里，堵住了所有的声音。怨气顺着喉咙下去，将整个身体填地满满的。全身的灵力从身体内部、外部散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铜镜中一闪而过“我”的身影。姣好的面容生出了许多皱纹，乌黑的秀发开始褪色，发根是白色的，发尾是黑色的。“我”因为难受下意识地扬着脑袋，眼尾发红，浸着生理性的泪水。
怨气托着“我”，往屋外涌去。
尖叫声、逃跑声、求饶生，不绝于耳。霎时，整个思罔楼从人间天堂成了无边炼狱。
洛旧被困在游念儿的身体里，随着游念儿的视角变换而变换。余光中，她看见了几个熟悉的人影。
是孙招娣一行人。
孙招娣拉着莲儿在前面，盼娣拉着小圆在后面，疯女人几乎和盼娣同行。
“小心！”孙招娣拉住了莲儿。
莲儿趔趄一下，感激地看向了孙招娣。
几人没有多废话，互相搀扶着，想往楼外跑去。她们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要一直跑一直跑，否则就会死掉。
“我跑不动了。”圆儿哭着，逐渐放慢了脚步。她还是个孩子，体力早就耗尽了。
“跑，跑起来。”盼娣拽着圆儿的手，几乎是托着她在往前跑。小圆的脚尖在地上摩擦，留下一道痕迹。
庞大的怨灵在身后追赶着她们，像海浪般将所有的空隙填满，所过之处，什么也没有剩下。怨灵兴奋地发出嘶吼，它似乎忘记了人类的身份，完全成为了一个没有理智的野兽。它嘶吼着，朝着前面渺小的几人袭来。
时间似乎变慢了。黑色的怨气像海浪般高高抬起，将要高高落下。黑色的怨气缠上了小圆的脚腕，她的脚落在了后面，就要摔倒。怨气像是尝到了甜头的恶狼，在她的身后布下了一张巨网。
盼娣紧紧地抓着小圆的手，脸上全是汗珠，朝着前面跑去。
“不要！”孙招娣回头，目眦尽裂地看着这一幕，徒劳的向后伸出了手。
来不及了。
黑色的巨网铺天盖地地落下，要死死地困住它的猎物。
突然，斜后方伸出了一只手。手很枯瘦，布满裂纹。紧接着，一个身影比怨气快一步扑向了小圆。疯女人浑浊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神色坚定，嘴里一张一合，看口型似乎在说“白娘娘会保护你，娘的囡囡......”
黑色的网将疯女人和小圆都吞噬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孙招娣哭着停下了脚步，转身迎上了怨气：“我和你拼了。”她拼命地捶打着怨气，泪水模糊了视线。身体一接触到怨气就消失了，很快她也消失在了黑色中。
孙招娣、莲儿，所有人都消失了，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
怨灵横冲直撞的前进着，所到之处都会成为它的一部分。四楼、三楼，它变得越来越大，怨气越来越重。
突然，怨灵停下了，它迟缓地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一切。
青色和白色的披帛围绕在它的四周，不断地攻击着。怨气消散了一部分，很快又有新的怨气填补上来。“我”闷哼一声，灵力流失的速度更快了。
“什么人，胆敢在思罔楼挑事。”红颜冷哼一声，催动着白色的披帛，直直地朝着怨灵袭来。
祸水默契地配合着，白色和青色的披帛快速地挥动着，让人眼花缭乱。怨气被击碎，整个大堂里短暂地恢复了清明。
被此情景鼓舞，两人对视一眼，朝着怨灵步步逼近。
青色的披帛狠狠地击打在怨灵身上。祸水正要继续，突然，披帛的另一端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力量。她一个趔趄，不住地往前倒去。她抬眼，前方怨灵将披帛的另一端完全咬住了。怨灵兴奋地翻滚着，企图将披帛连祸水一同吞入腹中。
红颜大喝一声，白色的披帛随之挥动，一把劈开了青色的披帛。青色的披帛从中间裂开，祸水因为反作用力往后倒去，一下子飞出十几米。
怨灵烦躁地涌动着，转瞬将目标瞄准了红颜，飞快地向红颜袭来。
白色的披帛另一端早早地缠在了房梁上，带着红颜飞快地往后撤去。怨气只堪堪碰到了她的手臂，她的右手连同一般的披帛被吞没。右手瞬间消失了，在空中洒下一片血迹。
“啊！”红颜忍不住痛苦地喊出声。她虚弱地靠在柱子上，皱紧了眉头，声音颤抖：“快跑祸水，它实在太强大了。”
“姐姐，我们一起。”祸水强撑着身体想站起来，身体摇晃几下，还是倒下了。她压榨出体内仅剩的灵力，挥动着剩下的青色披帛，缠在了房梁上。披帛收紧，她被托着往红颜的方向过去。粗糙的地面无情地摩擦着身体，皮肉和鲜血在地上开出了一条道路。
红颜的眼眶蓄满了泪水，她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祸水。”
祸水终是爬到了她的身边。红颜坚定地站在了祸水的面前，完全挡住了祸水，直直地面对着强大的怨灵。
她咬紧嘴唇，断肢还在渗着鲜血。白色的披帛染上了鲜血和污泥，变得丑陋且沉重。披帛在摇晃了几下后，还是扬了起来。就像此刻的红颜，哪怕什么都不剩下，也要和眼前的东西战斗到底。
“啊！！！”她怒吼着，沙哑的声音在整个大堂里回荡着。
突然，声音突兀地停下了，像是鸭子突然被掐住了脖子，声音奇怪地变调然后停止了。
红颜的瞳孔放大，嘴巴还半张着，眉毛还紧紧皱着。她不可置信地低下了头，胸口出现了一只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此刻沾染着鲜红的血液。这只手她是那样的熟悉。
她嘴巴微张，声音断断续续：“祸......水......？”
温热的身体从后面贴上了她，祸水紧紧地抱住了红颜。她的身体在颤抖着，声音也在颤抖着：“够了，够了，我们杀不死它的，姐姐。”
她把头轻轻靠在了红颜的肩膀上，像是婴儿依偎在母亲身上：“姐姐，你答应过我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白色的披帛落下了，这回再也抬不起来了。
祸水调动着最后的灵力，青色的披帛缓缓地缠上了白色的披帛。青色和白色交织，仿佛永生永世都会纠缠在一起。
怨气呼啸着席卷而来，将一切吞没。它平等地吞噬着一切，不因身份不同给与不同的待遇，不因性别不同而区别对待。
它平等地厌恶着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荣枯镇（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