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奇》著阳

5、第五章

　　陆奇这两天捡到了不少旧衣服，凑合着也能过完南方的冬天了。

　　自从上次骂完街后，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泄气了，甚至连宝箱也不好意思光天化日开。他觉得羞耻。

　　明明已经不应该有羞耻了。

　　接下来几天，他就在桥底的小角落瘫着，啥也不干，比水泥柱子都要死寂。要是真的饿了，才会去附近的小摊小店扒拉点别人吃剩下的。

　　再过了几天，他连去扒拉吃的也不想了。之前卖瓶子还攒有几十块，他就拿钱去换最廉价的食物。

　　没过几天钱就花精光了，他便把之前收集的烟丝也拿来跟其他流浪老哥换吃食。

　　不饿的时候他便继续躺在桥底。他害怕出去，像害怕被阳光晒干的烂泥。

　　在桥底躺了五六天之后，陆奇再也忍不住了。再躺下去整个人就烂了。而且他已经换无可换，饿了一整天了。

　　于是大半夜的，他抄起之前捡的衣服，直奔向公厕。他想灌点凉水顶一下肚子，顺便冲一下让自己清醒点。

　　只是刚进公厕，他就被镜子里的人影吓到了。这哪是人该有的样子啊？这是他吗？

　　陆奇看着那张憔悴到模糊的脸，简直比烂叶子还要难看。

　　一点都不像人，像饿死鬼冤死鬼吊死鬼和穷鬼。

　　原来这几年他一直都顶着这副面孔熬日子？

　　看着看着，陆奇突然就放声哭了起来。

　　他一边嚎哭，一边一捧一捧地接水喝。喝饱了，又疯了似的把身上的破布全扯了下来，就着水狠命搓洗自己一身贴着骨头、沾满污垢的皮肉。接着，他又用随身的刀片把自己的长发一缕一缕割下来了。

　　公厕地面污水横流，头发满地都是。他赤脚站在上面，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刚从死人堆里爬出的疯子。早该疯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嚎够了，便从厕所里出来了。一头杂乱短发还是湿漉漉的，乍一暴露在风中便令陆奇头皮发麻，也让他无比清醒。

　　接下来什么都别想了，先去吃口饭，再睡个好觉。

　　今夜月色明朗，即便没有路灯，也尚能看清路，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勉强果腹后，他在一家KTV的墙边的空调外机前打了个铺盖。吹出的暖风让他感到久违的温暖。

　　在空调外机的轰鸣声里，陆奇很难得的安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