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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宣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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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是停下来了,但二人却更加头晕眼花,手也脱力般再也握不住任何东西,被这一幢弄得瘫倒在了马车里。
“陈家的二位小姐,可有碍??”一道清越的男声在车外响起,刚想伸手去撩开车帘查看情况,又觉如此过于失礼,便作罢。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收绳子。
原来,是他带人给马使绊子,让车停下来的。
陈知槿忍了半天呕吐的欲望,看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光,才有气无力道:“无事,我们马上出来。”
知九其实晕得更厉害,眼见要吐出来又生生地憋了回去。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怎么样了!??可还好!??”暗卫黑鹰第一个追上来,先是急切地拍了拍车框,就要拉开车帘被男子眼疾手快地拉住。
陈知槿想说话,但紧随而来的又一阵呕吐感让她失语。
“等一下,她们无事。现在贸然撩开帘子,若是看到什么,恐失女儿家的清誉。”男子皱眉,轻声开口。
黑鹰看了眼前人半晌,有些警惕,最终还是说了一句话:“感谢公子出手相救。”
不管怎么说,救了人是事实。
“能出手相救二位陈家小姐是鄙人的荣幸,在下宣恒。”男子对他的警惕没有表现出什么别的情绪,反而谦逊地回礼,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着一阵脚步声,暗卫又赶来几人,在黑鹰的示意下,围在马车周围不发一言地静候着。
陈知槿和知九缓了半晌,才终于有力气整理自己的仪表。
一人发髻散乱,就连衣领都掉下去一小半露出了雪白的肩膀,另一人头饰全部掉落,下裙糊在了脸上,里裤一览无遗。
相同点是,脸色苍白,汗流浃背。
说不清是吓的还是热的。
归整完毕后,陈知槿率先起身,又扶着知九站起来。
随后撩开门帘,在黑鹰的搀扶下下了车。
站在坚实的地面上,二人皆用手撑在马车上,不然脚底发虚根本站不住。
还未来得及扫视周围的环境,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头儿,没追上……”四个人急忙赶来,单膝跪地,垂头禀告,“还请小姐惩罚!!!”
黑鹰见此,带着众人一起下跪请罪。
陈知槿艰难地吞咽几下,才对着众人摆摆手,气喘吁吁道:“他们,是有备而来的……不怪你们……哑奴呢?”
“小姐,他受伤了,导致行动缓慢。但属下急着来救您,所以属下并没有第一时间……”黑鹰率先开口解释,说明情况。
“你说……你说什么?!!他受伤了还,你们还抛下了他??!!”她眼前阵阵发黑,有些站不稳。
知九强撑着身子,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神色担忧。
“小姐,他不让人碰您是知道的……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伤口并不致命,请您放心……”面对陈知槿的指责,黑鹰有些愧疚地把头埋得更低了。
上次刺杀是他们没有保护到位,这次也是这样……
“那你们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咳咳咳!!快去找他啊!!!拿钱找一辆轿子抬回陈府都不会吗?!!!”陈知槿长吸一口气,捂着胸口,恼怒地大声开口。
“瑶芳台离这里不远,轿子很多。”旁边站着没什么存在感的男子出声,从腰间取下一枚雕刻着竹子的青色玉佩,“这是信物。”
“谢谢,你们还不快去!!!”闻言,她终于转头看一直没有注意到的、被她忽略的男子。
长身玉立的男子月白色长袍加身,五官清俊柔和不似男子,气质容貌可胜芝兰玉树。
“属下领命!!”黑鹰留下五个人守着,带着信物同其他人飞一般离开。
“你是宣恒?”
“正是在下。”
“谢过宣公子了,只是,不知您是恰巧路过还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应当早已了结了。”陈知槿和知九对他一拜表示感谢。
“鄙人正在满香楼喝酒,不慎瞧见了您的马车……于是我便带着我的两个侍从抄近路过来拦截。”宣恒回礼,淡淡地笑着。
“正常人不应该避如蛇蝎??这大半年来的传闻,您不知道??那个车夫的所作所为,您不害怕??”陈知槿说着,知九也牢牢地盯着面前的美男子,神色戒备。
“陈家有恩于鄙人,救玉萍于水火,那定是顶顶的大好人!!!宣恒可不是那些傻乎乎的百姓,明辨不了是非曲直。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更何况,恩人有难,岂能袖手旁观!!!”他轻笑几声,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陈知槿见他这一番老狐狸的模样,知道已经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不再开口,开始担忧起哑奴。
反倒是知九,回想起那件事,有些恼怒了:“说得比唱得好听!!!当初白薇为难我们,你可曾出过面帮我们说过一个字??!!你的困扰倒是解决了,我们呢?!!!做人要讲良心!!!背后耍小把戏!!!简直是虚伪!!!!你以为你送的东西就够弥补了,我跟你说,远远不够!!!”
“大小姐怕是误会了……鄙人并不是怕出头,只是全瑶芳台的性命都被别人掌握在手里,鄙人也是无能无力啊……至于算计一事,确实是鄙人有错在先。但鄙人也是走投无路了,实在是抱歉。鄙人在这里,向二位赔个不是。”他苦着脸,神情愧疚,倒也不似作假。
“背后有人要挟你??!!他们是谁??!!”知九瞪大眼睛询问。
“那人并未露面,鄙人也不知啊!!”他十分抱歉地鞠躬。
“你……!!哼!”知九对这人畜无害的一张脸实在没办法反驳,“小槿,我们回去吧?”
“好,步行吧,抄小路。”陈知槿转身进马车拿出帷帽,和知九一起重新戴上。
谁都不想坐马车了,现在都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二位路上小心,鄙人就不送了,人多眼杂。”宣恒带着身后两人退到一旁,作揖目送二人远去。
一路上,陈知槿都很沉默,知九跟着沉默,外带一丝后怕,走路脚步都是虚浮的。
就算幕后之人不想杀她们,但从这一连串精心设计好的陷阱来看,她们若是在某各个环节出了意外,也并不是大事。
也就是说,她们的命,根本不值钱。
针对的只是整个陈家的名声罢了。
……
陈远和梁于淳收到暗卫的消息就连忙吩咐去找大夫,随后屏退众人,二人独自在门口等着人回来。
“大哥,死了两人,伤了三十几人,其中受伤的人中有一半是因为踩踏。”梁于淳站在陈远身后禀报,看着巷子的尽头,望眼欲穿。
“多给些银子,安抚安抚吧。”陈远叹了口气,“天要亡我陈家。”
“将军,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梁于淳垂头,恭敬地开口。
陈远听他改变了对自己的称呼,心里叹了口气。
他曾对梁于淳说过,私下里叫他哥就行了,但现在看来……
“你说吧。”梁于淳没有回头,神色淡淡,细看眼尾的皱纹却似乎凭空长出了好多。
“您的心里,有数的,是不是?”梁于淳沉默良久,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想,“但您一直不愿相信,对吗?”
“很久以前,我受到过一封匿名信,要我小心那个人……”陈远答非所问,反而提起了一桩旧事,“我当时就觉得不可能……我们初去西北闯荡时,混得有多惨……但自从遇到他,什么都变了不是吗?这份恩情,不可能不报的……如今要收回,我绝无怨言的,但若是以这种方式……不像他的风格……”
梁于淳默默听着,背上好像背着什么东西,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或许,查清那个神秘人的身份……”陈远刚说一句话,就看见两个身形熟悉却遮着面容的两个姑娘带着几个侍卫走过来了,“那个神秘人的身份我查到些许踪迹了。他们回来了。”
梁于淳这才抬头看那两个向陈府走来的小姑娘:“他们不该总盯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虽然他的权力至高无上,可也不应该总是如此针对她们,不是吗?难道他真的那么无情吗?”
陈远听罢,小声回了一句:“帝王的心,只能装江山百姓。”
梁于淳在心里无声地嗤笑,面上却对着两个小姑娘露出柔和的笑意。
“爹,淳叔。”二人摘掉帷帽,齐声喊道。
“回来就好。”陈远伸手拍了拍她们的肩膀,知九当即忍不住,扑在陈远怀里大声哭起来。
“小槿,你受伤了。”梁于淳也轻拍知九的后背,安抚着受惊的她,又皱眉看着陈知槿。
陈远摸摸知九的头,也跟着皱眉。
“小伤,不碍事。”陈知槿摸摸额头,不甚在意地摇头,反而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他很快就会回来了,别担心。”陈远心思一动,知道她在看什么,便出声安慰。
知九又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停下来,肿着双眼看着远方发呆。
“回来了。”不知是谁轻声说了一句,众人的目光便立刻聚集在了那顶灰蓝色的轿子上。
陈知槿快步跑下楼梯,擦掉并不明显的眼泪,去迎接属于自己的英雄。
真好,这次有理由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