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犀双飞翼》蔷薇六月

5、美昔

　　驾了片云头直奔玄魂宫，我从云上翻下来脚不沾地就冲了进去。

　　宫门的小童倒是依旧严谨，一把拉住我。“玄越殿下正在闭关，仙君请回吧。”

　　我搭眼瞅了一瞅，这小童看着甚不合我眼缘。

　　“你是哪家的仙童？玄魂殿以前没有你。”

　　那小童被我一问，颇有些不自在。“在下是玄女娘娘手下的，玄女娘娘担心殿下安危，派小的在这守着。娘娘说了，殿下虽然闭关，门前冷清了，但是怠慢不得。殿下不在时也要和在时一样，规矩一样也不能坏，让殿下能感觉到这玄魂殿和以前一样有人气，有人在等着，殿下定会早早出关的。”

　　我听他叽叽咕咕说了一大段，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想起这玄女是哪个娘娘。

　　当年我被指给天庭太子凌曦为太子妃，本是锦岭的喜事。谁料想凌曦是个情种，为了这新娶的玄女硬是和天帝较上劲，死活要退婚。恰好我那大哥二哥三哥彼时正参加论法会，做客天宫，这事一闹，我尚不知道时，那三头座骑已怒气腾腾地找上九重云霄了。说起来那三头坐骑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不管是麒麟、英招还是青鸾，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待到我哥哥们找回去，那太子已经被我师父玄越抽了九九八十一鞭断魂鞭。

　　据说那断魂鞭是名副其实，太子经此一折腾修为大减，其伤损程度有如受过天雷。
　　锦岭上下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浊气。

　　我心里是不觉得有什么的，那凌曦什么模样我都没见过。倒是白毓眉开眼笑一脸的荡漾。

　　倒是听说，那太子受完鞭刑神志不清，路过诛仙台时不小心滑了下去，要不是侍卫赶紧地捞上来，天帝渡了半身修为给他，这太子早就没了。

　　那断魂鞭，本来就是迫于我锦岭的压力罚的，天帝向来护短，想必心里是已经有些郁结的。这番又惹出这般大动静，天帝对我这个未过门就克夫的媳妇，恐怕更是不敢招惹了。

　　从此，我克夫的传闻竟在四海八荒流行起来，恐怕现在已无人敢问津。

　　到底是天庭拖累我多一点，还是我拖累他们多一点，倒是谁也说不清了。

　　此刻听到玄女娘娘的名号，不由勾起这压箱底的陈谷子烂芝麻旧事，令我见不到师父的心情更添了堵。

　　我抬出名号，那小仙顿时楞得不知所以，跟我行了个大大的礼，我只是径自奔入殿门。

　　记得那时四哥迷恋舞文弄墨，送我一套人间的诗词精装本，我那时觉得文人墨客情感过于充溢，许多诗词一笑而过，现在却似乎晓得其中一二滋味。

　　重过闾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这玄魂殿里里外外和以前并无变化，后院的炎花楹开得是热热闹闹，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时的情景宛若昨天历历在目而清晰。师父催着我们这帮不懂事的徒弟日日早起修行的场景，白天打瞌睡被师父责罚晚上却监督我们早早安眠的场景，夏天在后院冰泉里冻西瓜讲鬼故事把小师弟吓哭的场景，下雪时在操练场打雪仗的场景……我还记得，那年冬天白毓堆了个特别难看的雪人还敢说是我，我恼了两天，后来是白毓背着师父偷回青丘运回一袋我最爱的七叶果才哄好的。不过后来师父还是知道了，罚他扫了三天的院子，然后给所有人都运回一袋七叶果……

　　为什么，为什么想起了那么美好的记忆，我却哭了呢。

　　四哥的那些酸句子此刻全都飞了出来在我耳边嗡嗡。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滴答，我听到眼泪落在石板上的声音。

　　凤凰的眼泪，是天地间的至宝，能令万物回春，令死者复生，能解世间毒，愈各种伤。

　　当年，大哥替我擦去眼泪，告诉我从此不能随意哭泣。凤凰的眼泪是矜持的，以后，莫要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流眼泪。

　　除了那惨烈得不忍想起的一日，我似乎，确实再也不曾为谁流泪。

　　可是今天，我还是辜负了大哥的教诲。

　　滴答，滴答。凤凰的眼泪渗入泥土，玄魂殿的一花一草似乎都在随之颤抖。

　　“如意？”

　　滴答，滴答，凤凰的眼泪在空气中划出七彩的光芒。

　　“如意！”

　　有人从背后抱住我，口口声声唤着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