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咖啡的半块方糖》慕容泫玺

4、计来

　　下午，皇甫霜凝亲自下厨，给思雅做了一餐。
　　思雅看着丰盛的晚餐，有些哭笑不得：“其实，我知道你手艺很好，但一想到你这双手经常都会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真挺败胃口的~”
　　皇甫霜凝慢慢坐下来：“那你不想不就行了吗？”
　　思雅叹了口气：“说着容易，我可不是你~”
　　皇甫霜凝轻笑：“那需要我去戴个面具吗？”
　　思雅小小地瞪了皇甫霜凝一眼。
　　拿起刀叉，开始享受这么一顿丰盛的晚餐。
　　饭后，两人拿了一支酒，去了船舱外的甲板上，斜倚栏杆，看夕阳。
　　皇甫霜凝浅浅碰了一下思雅的酒杯，抿了一口酒：“舆论方面有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的秘书~大伯那边，可以帮你操作~”
　　思雅微微摇头：“这话还真的挺不像你该说出口的~”
　　看向远处：“这点小事，我能够处理好~”
　　偏头看向皇甫霜凝：“倒是你~你弟的事情，你可很难旁观者清啊~”
　　皇甫霜凝深深呼出一口气：“是~的确很难~我对自己怎样都能下得了手，但对他们...”
　　思雅转过身去，侧对皇甫霜凝：“你下不去手的，不是他们，而只是他们之中的其中一个。”
　　皇甫霜凝一怔，叹了口气：“虽然很多时候我并不认为你们究竟有多了不起，但有时却又在人性这件事上，不得不甘拜下风。”
　　思雅轻笑：“那是因为好的小说，首先来源于对人性的深刻认知，再加上精心的情节设计，以及必要的表现手法，最后才能出来优秀的文章。否则，仅有个没皮肉的白骨架子到处飘，那可不是惊喜，而是惊悚~”
　　皇甫霜凝淡淡地笑笑：“的确~”
　　眼睫微微低垂：“对小露，我能够下手。他的情况比小羽要好，虽然看上去是小羽的情况要好些。我真正下不去手的...是小羽。”
　　思雅微微带着打趣：“那你还PUA人家？”
　　皇甫霜凝的眉间染上了复杂：“...那并不是PUA，只是用了点心理学的理论对他的行为进行控制。他...是个危险品。”
　　思雅微微眯眼：“危险品？”
　　皇甫霜凝慢慢呼出一口气，双肩往下一塌：“是。在基因序列里，他的有一段基因非常的特别。我把我们整个家族的基因库全部做了比对。他的那一段基因非常像三伯的。但也只有三分之一像，另外三分之二完全不像。尤其，这还只是有点像。我大伯在你们E国的商业领域就是个传奇。我爹在B国的瑶琴界更是个传奇。你们在安排人物命运的时候，更多喜欢‘莫欺少年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物，总有数不尽的奇遇。读者也爱看，这足够的爽。但从现实来讲，基因存在稳定性和变异性。若当真少年穷，恐怕也只能寄希望于那点变异性了。虽然自身的努力并不可少。但终归，这才是现实。然而，问题就出在了这个变异性上。他...其实拥有可以和我并驾齐驱的能力，但他的情绪却不如我稳定，一旦出事，恐怕全球都要遭到一场覆灭。所以，我只能用玻璃盖板的方式让他永远也无法突破。否则，我不能断言，他一旦不受控制，我是否能够收场。他存在极度的不稳定性。现在却要在这种风险敞口极大的情况下，还要做到真正改变他的基因编码，把这个要命的事情解决掉，这真的很难。我...其实也只有一分把握能够成功。”
　　思雅抿了抿唇，蹙眉道：“其实，真正让你纠结的，不是你自己的医术如何，而是你心里渴望他和你站在同一个高度，但你却不得不做这个折断他翅膀的人。”
　　皇甫霜凝苦笑了一下：“要不怎么说，你是我的知己呢？猜得真准~”
　　眼眸中透着落寞：“...世人言道，天才与疯子仅有一线之隔。确实如此。他拥有非常漂亮的一团脑花。这一团脑花也能够创造令人惊叹的奇迹。可...任何的惊叹还必须要放在世俗底下来进行评判。就如同我们这些搞科研的。天天这报道里都对我们尽是溢美之词，什么国士无双，什么鞠躬尽瘁。那也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对外公布实验的过程罢了。若是公布，我敢肯定，就连你也会指着我的鼻子痛骂，简直就是疯子！毫无底线！丧心病狂！可任何一个对人类有好处的科研成果，却无一不是不仅仅游走在道德的黑白交界，甚至是偏向于黑暗深处的。如此，到底是放弃对人类有好处的成果，转而做个真君子呢，还是摒弃君子之道，做个推动社会进步的疯子呢？呵~”
　　思雅抬手，放在皇甫霜凝的肩头，揉了揉：“他现在选择情感，不也正合你意吗？”
　　皇甫霜凝看向远处：“可这种选择，囚牛又到底能够包容他多少呢？我们的基因决定了我们几乎是西装革履的疯子。哪怕只是脱去一件外套，都是普通人内心难以承受的。”
　　思雅收回手来：“有些时候，还是少想一些为好。没有发生的事情，总在想，苦的是你自己。你弟弟愿意接受无数次试探之下的囚牛，并且保持了一段时间比较稳定的关系，这说明，你的不稳定性，其实有解了。相信你弟弟一点，也相信囚牛一点。也许囚牛未必是对你弟最好的人，但若能够和你弟弟合若符契，这也是难求的缘分。”
　　皇甫霜凝举杯与思雅的酒杯碰了一下，抿了口酒。
　　思雅没说话，也饮下一口酒。
　　海风静静地吹着，微微带来一点咸味。
　　皇甫霜凝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皇甫霜凝赶忙把手中的酒杯递给思雅，拿过西装插袋中的手机，点开一看。
　　匆匆忙忙地往船舱而去。
　　思雅跟着而来：“实验结果出了？”
　　皇甫霜凝几乎是小跑着往驾驶室而去：“是~结果比预计要好~”
　　思雅轻笑：“我说什么来着~事情没发生之前，少想一些~否则，痛苦的是你自己~”
　　皇甫霜凝启动游艇，叹了口气：“谁叫我这个做哥哥的就是个操心的命呢？哎~”
　　思雅来到卡座坐下，将两只酒杯放在桌上，看着皇甫霜凝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很快，游艇靠岸，两人下了游艇。
　　皇甫霜凝有些愧疚地笑笑：“原本还想多陪你一段时间~果然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真诚地看向思雅：“最近，你暂且还是在这边住着吧~舆论风波很可能影响甚大，这对你的人身安全有威胁。这边，之前帮你处理过，不会有人知道这里是你的地方~”
　　思雅有了些不耐烦：“我还真是不知道，要是小羽知道你竟是个老妈子的性子，该有多么惊悚了~”
　　皇甫霜凝无奈地勾勾嘴角：“那好吧~我先走一步~”
　　思雅暂且站着，目送皇甫霜凝离开。
　　***
　　皇甫霜凝离开后，思雅的手机才有了正常反应。
　　思雅拿出手机一看，全是阿君的来电，心头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遂回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一接通，就是阿君的哭腔：“思雅，你总算接电话了~”
　　思雅柔柔地安抚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阿君吸了吸鼻子，把网络瘫痪的事情以及公司的要求等通通告诉了思雅。
　　思雅细细听完，挑了一下眉。
　　略顿了一顿，思雅问道：“现在能够弄到后台的数据吗？”
　　阿君一怔：“后台数据？”
　　思雅应道：“是。现在，我们必须要拿到后台数据，分析一下造成目前情况的主要原因，这样才能有针对性地出公关方案，否则要么就是抓瞎，要么就是乱来，局面会越来越糟糕。”
　　阿君连忙道：“我知道了，尽快把数据给你。”
　　顿了一顿，又道：“虽然我现在不知道你具体在哪儿，但你应该是安全的。现在，你的住处那边，粉丝黑子都在往那边聚集，物业都打电话来，让你别回去了。你也暂时别露头~手机定位也别开~小心一些~用钱什么的，用我的账号下单就是。”
　　思雅笑笑：“别担心~三少爷这边安排得不错。我没事。”
　　阿君显然松了口气。
　　思雅柔柔道：“好了~你也忙了一天了~就在酒店好生歇息吧~那个酒店我预定了一周时间。”
　　阿君终于有了一点笑意：“好~”
　　挂了电话，阿君连忙联系了各大网站的运营经理，尽快拿到后台数据，全部给思雅发送过去。
　　思雅慢悠悠地回了别墅，打开电脑，泡了杯咖啡，一边喝，一边等着阿君那边的数据过来。
　　待得数据传送完成后，思雅草草看了一眼，接着又给阿君发了个信息过去——需要历史数据。
　　阿君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待得所有的数据都被汇总到思雅这处时，一个T的硬盘都被纯文字数据占去了一半，其他的数据琳琅满目，也是把硬盘给占了个七七八八。
　　瞧着这么多数据，思雅愣了一瞬之后，又去拿了个外接硬盘，先行数据搬家，趁着这段时间将引起这一场舆论风波的关键点列出，顺手写了个简要的爬虫提纲。待得数据搬家完成后，立刻开始按照计划编写了一个爬虫程序，运行顺利后，直接就开始爬取数据。在爬虫工作的这段时间，思雅把咖啡杯拿去洗了，顺带打开冰箱看了看。
　　只见冰箱里存着可以吃一周的食物，思雅实在觉得，皇甫霜凝这般模样，倒也难怪和他有过一段儿的人对他念念不忘，就是这般体贴，谁又能够拒绝呢？
　　思雅关了冰箱，来到书房，拿了书架上的一个魔方，回到电脑面前，一边等着爬虫工作结束，一边把玩着魔方混个时间。
　　待得思雅将这魔方复原又打乱，打乱又复原几次之后，数据才爬取结束。
　　思雅将魔方放在一旁，点击结果，进行查看。
　　将汇总的数据细细看过之后，思雅摸了摸下巴。
　　蹙了蹙眉。
　　片刻后，将电脑关了，去了浴室放水，准备泡个澡，舒服舒服。
　　躺在按摩浴缸中，享受着水浪的冲击，嗅着令人愉悦的玫瑰花香，思雅享受地眯了眯眼。
　　拿过一旁的雪茄，抽了一口，慢慢吐出一个烟圈儿来。
　　像是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思雅眯眼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