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 长夜漫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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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欢，始终是无欢。他该想到的。
那个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无欢，怎么会被也力抓住？太可笑了，可笑到没有人会相信的谎言，可笑到几近粗劣的陷阱……可笑啊，最可笑的是：他竟然被这样的谎言骗到，跌入了这样的陷阱。
红白相间的绳索牵着他，引他向地牢。在地牢中央的金笼中，是他对不起的女人。
那个不想他走，不让他走，求他留下的倾城。
为了无欢，他辜负了的倾城。
“你是个骗子。”无欢的权杖探来，那么轻，那么温柔，也那么坚决地抬起了他的下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秘密？”
对上他的，是那双秋水一样的瞳，没有柔情，满是讥诮。
为什么？为什么竟然会为了这样的男人而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被他这样嘲讽地看着，仍然抑制不住满腔爱恋？
为什么？这都是为了什么？
光明挣扎着，想要再近一些看清楚这张容颜，想要弄明白到底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发了什么疯，会为这个男人失去理智，赔了英明。
他的举动被制止了。无欢的士兵不会允许自己的爵爷有任何闪失。他们用力拖走了他，任他问不出口的话在胸腔间汹涌——他接近不了无欢。
权杖顶端的指，碰过光明的颌。收回的刹那，带出一缕海棠香。
“倾城！倾城！”光明在叫着。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她。
是的，他早该正视自己的感情，早该明白自己爱的是谁。
不该给她希望的。如果当初没有给她希望，她现在就不必再回到这牢笼。这原是他和无欢的事，不该将倾城牵扯起来。
然而想要告诉倾城的“抱歉”和想要问无欢的“为什么”，终是没有问得出口。
无欢嗅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海棠香，啐了一口。那男人身上带着血腥气的海棠香，都还香得那么浓郁——浓郁到令他觉得恶心！
无欢微笑着，回望着金笼中那只满神指名的“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你爱错人了。”
或者，他该说：幸好，你爱错人了。
倾城没有爱上他的昆仑——他的昆仑。这称呼让无欢无比愉悦。倾城对着他吐口水也不能坏了他此刻的心情。
光明被抓来了，倾城也被抓住了。他知道，他的昆仑一定会来的。
昆仑，我等你！辰星般的双眸闪烁着。
这个夜，很漫长。
昆仑确实来了。他不得不来。
倾城要他来，他自己的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去王城，去见无欢。
无欢真的能给他一个答案吗？能够让他放下一国的血债吗？
他并不知道。他只是希望无欢做得到。不然，他不知道如何自处。
嗅着海棠香，他找到了自己的主人。倾城想要他带回去的人。完成了倾城的要求，让倾城有“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之后，他就可以去找无欢了——昆仑是这样以为的。
“她在无欢的鸟笼子里。”眼前这个仿佛连路都走不动的男人，这个他认定为主人的男人，笑得无比凄凉。
无欢。无欢。又是无欢！
为什么无欢总要一次次让他失望？昆仑不懂。无欢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倾城？光明？鬼狼？还是天下？
每次他以为自己可以理解无欢了，可以原谅无欢了，他就会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事来让他失望——不，是让他绝望。
无欢……
“和我一起去杀了无欢，救出倾城。”昆仑抓着光明的臂膀，想要从那双曾经叱咤天下的英雄双臂里汲取一些力量，让他可以忘记无欢的力量——让他可以……杀了无欢的力量。
如果无欢已经是恶魔，那么……至少让他来终结无欢的性命吧……
他不要无欢再堕落下去了……
“呵……”光明嗤笑着，轻轻挣开了昆仑的手：“我不去。我已经输给了无欢。我是他的手下败将。”
这一辈子，他都杀不了无欢。
永生永世，他都不会去杀无欢！
即使知道无欢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即使明白无欢始终都不曾在意过他，他都知道，自己是爱着无欢的。他，要怎样去对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下手？他做不到。
大将军光明，早就死了。早在最初爱上无欢的那一刹那……或者更早？
记不清了……不需要记清了……
大将军光明，早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光明，只想告诉倾城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爱过你。对不起，我骗了你。对不起……
然后，让他毫无遗憾地死在无欢手中吧……如果不能为无欢所爱，至少，让他可以死在无欢的手中。那就是他最后的愿望。
昆仑明白，自己需要力量。一种依托的力量。
一种，让他可以对无欢下手的力量。
如果光明不能给他这种依托，那么还有一样东西可以——鲜花盔甲。
这个道理，始终跟在昆仑身后看着的鬼狼，也懂。
听到昆仑说要鲜花盔甲，鬼狼就笑了，很苦涩的笑。
昆仑不是为了倾城，鬼狼知道。即使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说着谎，也不能骗到人。光明不信，鬼狼也不会信。
昆仑……要拿盔甲做什么呢？他的渴望，明明只关乎无欢，从来只关乎无欢。即使他没有说出口，他的眼睛都这样清澈地流淌出这样的事实：他的世界里，只有无欢。
但是鲜花盔甲……他是想要杀了无欢吗？
鬼狼站在兵器库里，看定正中央艳红的鲜花盔甲。
没有人比鬼狼更清楚，无欢下不去手。有了这件鲜花盔甲，会有什么差别吗？他不认为。
他来取，只因为昆仑想要。
启开头盔下的黄金面具，里面竟是无欢！
长睫轻抬，星眸如电，无欢不怒不笑，朱唇微启：“好久不见，老朋友。”
止不住的颤抖，抑不住的思念，必须撑着银蛇剑，鬼狼才能让自己不被冲动支配，不会双膝一软就跪倒在无欢的面前，乞求他，让自己回到他身边。
他不能！
“把盔甲给我。”鬼狼偏过头，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他不能忘记，不该忘记！不可以再被无欢迷住神智。
“你是为你的同族来的吧？”整座王城，已经布满他忠心的手下。无欢自然知道昆仑和光明说了些什么。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等着昆仑。
昆仑没有来，来的竟是鬼狼。重重弃下那无用的头盔，他向着鬼狼一步步踏去：“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不能把他给你。”
“但是你不要以为，我在乎鲜花盔甲、天下战神之类的屁话！”一挥手，杏黄的屏风沿着轨道飞速移开，只留下眼前几乎要把自己抱成一团的黑袍男子。
银蛇剑和鬼狼的怒吼一起冲到他的面前：“把盔甲给我！”
这个奴隶，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他，也不需要这个奴隶了。
“天下的东西想要你都拿得到，只要你够坏。”他迎着剑刃轻笑，“可你……”轻灵的旋转，权杖瞬时顶上鬼狼最敏感的腰腹，再一次——或者，也是最后一次，看着鬼狼痛苦情动的表情，“你不够坏！”
强吸一口气，鬼狼疾足飞奔，远远地回头就看到无欢已然跃立屏风之上。
不敢还手，只能招架，鬼狼想到初遇的那个夜晚。似乎，他和无欢，始终是他在逃，却无处可逃。
两个起步，他将自己隐匿在房柱之后。终于有这个机会可以好好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
“把我的袍子还给我！”终是要说的。无欢明白自己终会说出这句话的。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心痛，然而没有。
这个背叛他的奴隶！
“我已经找到了比你更合适的人做它的主人。”潜意识中，就是想要这样深切地去刺伤鬼狼：“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奴隶！”
“光明已经在我手里，你没用了！”
“把袍子还给我！”
鬼狼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让它滴落。
“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收回你这身袍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他还记得说着这句话扑进自己怀里的无欢那样的温柔……他还记得。
他也知道，一旦无欢真的说出了这句话，就再也不会收回。
无欢的骄傲，不会允许他反悔。
到底，还是让无欢失望了吗？他的主子……他最爱的主子啊……
“出来啊！胆小鬼！”无欢的怒气泄尽，不受控制的嘴，居然说出了一句让他自己都惊讶的话：“要不就赶快逃……”
他竟然还想叫鬼狼逃跑吗？他真的想要让鬼狼逃跑吗？
空旷的兵器库中，回荡着无欢凄厉的笑声。笑自己的情难自已，也笑自己的出尔反尔。
还在意他？还在意他！
多可笑啊！多可笑啊！！
鬼狼从阴影处现身，以飞蛾之姿向他而去。
不要再笑了！不要再笑了！不要再笑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这身袍子，你就收回吧……我不挣扎了……然而，为什么还贪恋着想要多看你几眼呢？为什么不愿意就这样死在你的手中呢？
寂寞的……美丽的……我的主人……
只属于我的——主人。
“结束了。”黑色的衣带已经扯在手中，无欢笑得灿烂美丽，“只要我轻轻拉这跟带子……”眼前的权杖煞住了他没说完的话。
权杖，已然损毁。在他不曾发现的时候。
鬼狼要杀了他，其实并不难。为什么不下手？
瞪视着鬼狼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欢道不清的疑问，回他的，是鬼狼瞳中掩不住的痴迷。
还需要问吗？再问，只会让自己又犹豫不决了吧？再问，只能让他再一次狠不了心，下不了手。无欢抿紧薄唇，用力去扯那根带子，却还是因为说不出口的犹疑，慢了半拍。
带子断了。是鬼狼自己切断的。
不可以再等……不要再让他影响自己的决定……无欢狠狠地向前刺出权杖，身侧一股力道推来，将他撞倒在地。以拳头抵着他颊边的，是那个他看上的奴隶。
“你选，放掉鬼狼，把盔甲交给我；或者死。”十五个字，昆仑用尽气力。生怕少花了半分气力，就要被这张似妖似神的脸媚惑，连话都说不全。
左手食指停在唇边，无欢笑得真诚：“还用说吗？当然是你的。”
白衣如仙，玉树临风。无欢静静地看着鬼狼有如祭神般将盔甲捧给昆仑，刺目至极。
他们在笑。他们居然在笑！
昆仑看着鬼狼微笑！
“慢着！”无欢听到自己出声，打断这“同族友爱”的美好场面，“鬼狼，我也要你选：盔甲还是袍子？不然……你们俩都得死。”
昆仑清澈的眼里一片怒火，烧得耀眼，也让人着迷。
“你过去背叛了雪国人，现在你背叛了我——你的救命恩人。”无欢微微侧了侧头，无声轻笑：“叛徒永远是叛徒。”
昆仑，你看清楚。站在你眼前的鬼狼，什么都不是！
昆仑，过来吧……你求我吧！只要你求我，我就不杀鬼狼。
“既然，你是那么爱你的同族，把袍子还给我。”昆仑眼中的火焰灼热了无欢的声音：“把袍子还给我！”
能看到昆仑笑的，是我。
能让他这般笑的，只有我！
不要是鬼狼，不可以是鬼狼！
昆仑毫无预警地撞击，把他再次撞倒在地。侍卫们手忙脚乱扶起他们伟大的爵爷，而他们的爵爷，只将目光定定地放在那个大喊着“杀了你”的奴隶身上。
所有的兵器都举了起来。
这个夜，太漫长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长夜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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