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恋骨（无极同人）》水弘雨非

20、第十九章 倾城之舞

　　倾城……成为王妃了……
　　水底，依稀的图腾缓缓聚成最原始的漩涡，满神的身影渐形立体。
　　倾城……她费尽心力制造出来的一个影子——她自己的影子。
　　这些年的休养生息没有让她错过倾城的成长，她能够听到、看到、感受到倾城所经历的一切。就如同倾城还是她的一部分，是她没有从体内剥离的那些情感。
　　倾城，是她千百年来收集的人类情感和其他。是她揉合了自己愿望之后，放入无极的一个例外。
　　倾城……满神喃喃低语。将无欢的信任给了你，是错？是对？
　　她想要得到无欢。就像是当年的满儿想要得到神……只有一部分也好……只有信任，也好。
　　当初是她的私心，所以才会要无欢去找倾城。为此，她不惜改动昆仑的命运——那个，被无欢放在心上的人。
　　让倾城留在无欢身边，就像是满儿留在她的神身边……哪怕是笼中鸟也好，能够在他身边……就好……
　　当时，她真的只是这样想。
　　她是掌控命运的使者。无极里的一切都是她的。更改其中一个凡人的命运原是理所当然。昆仑——只是一个凡人。
　　满神秀气的眉紧蹙，理不清心里的狂乱由何而来。
　　只是一个凡人的命运。她只是更改了一个凡人的命运。只是将昆仑的生死与倾城紧紧相连。为什么就会有这么重的罪恶感无法挥开？就像是……像是一个孩子擅自动了父兄的棋盘……像是知道有什么惩罚即将到来，无可避免。
　　很慌乱的罪恶感。
　　满神重重呼出一口气，暂时命令自己无视那如影随形的狂乱，直跃波澜之上，再次吸入久违的空气。
　　比当初预料的稍短，她沉眠了十九年。神力已经恢复大半，足够让她像十九年前那样，以完整的身形现于人前，并且施法。
　　她又回来了。回到她的无极。
　　那双超乎人类想像的眼，向着王城的方向望去，穿过层层围墙，看向殿中园里海棠花雨中的倾城。
　　舞着，舞着，舞着。
　　倾城在一棵棵海棠树下旋转、舞蹈。穿着她最爱的红衣，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红。
　　每棵海棠树都在洒落着花瓣——被侍从们不断摇落的花瓣。那些花瓣飘摇着落在她的肩头，再随着她的舞动滑落地面。
　　王就坐在门廊里，坐在远远的门廊里看着她。
　　只是看着她。
　　倾城王妃连一次都没有得到过王的宠幸。
　　她只是被要求舞蹈，在这殿中园舞蹈，每天每日，从晨舞到暮。
　　王总那样认真地看着她起舞，看着她媚笑嫣然，就像看着殿中园里每一棵海棠树。
　　她不是王妃。这一年来，倾城越来越明白这一点：她不是王妃，她是王要看的风景。
　　王的心里，住的始终是那个叫作海棠的女人。她只是替身。
　　倾城，只是一个永远得不到真爱的女人。
　　又一片花瓣飘落到眼角，带走她的泪，零落成泥。
　　满神在哪？她想用现在得到的这一切繁华换回她想要的真爱。不再做这有名无实的王妃，她只想真真切切地感受一次，被人因爱而拥抱着。
　　在月香院时，她希望可以有人带她走，不再送往迎来。
　　然而真的到了王城，离开那样的生活，她又想要被人因爱而拥抱……
　　也许，是她太贪心了。
　　笑更媚了，她迷离的眼几番眨动，泪成了更添她妖娆的点缀，在艳阳下闪烁。
　　谁会需要她？谁想拥抱她？不为了她花魁之名，不为了将她当成替身……
　　有没有人，真的要她？
　　双臂尽情地向着天空舒展，倾城轻笑出声。
　　哪怕要了她的命，她都想要经历一次，注定得不到的真爱……
　　曼妙的身子柔柔地向地面倾倒，美丽得就像王记忆中的海棠。那个只着罗袜在深夜偎入他怀里的海棠。
　　倾城不是海棠。王知道。
　　倾城的身上，没有海棠花香，只有让他窒息的脂粉香。
　　倾城不穿粉色衣衫，她喜欢深深浅浅的红，极俗艳的红，比光明的鲜花盔甲更刺眼。
　　倾城不会着淡妆，她总是将那张素净的脸化得风尘至极。
　　倾城……从来都不是海棠。
　　只有这么远远地看着，王才觉得，那是海棠的身躯。他不能掩饰自己满心的厌恶，将这个女人拥入怀里。
　　连假装骗自己那是海棠，他都做不到。
　　他只能这样看，看着这个也许是海棠提及过的，这张脸的真正主人。
　　看着，已经足够了。
　　王城的百姓们都知道王极宠王妃，日日相伴。这一年都不曾上过早朝——听说，王最爱看日出之时，倾城王妃在海棠树下起舞，直至日落方息。
　　听说王妃倾城美艳得不可方物，连远在极北之地的北公爵无欢都有所耳闻，要慕名前来。
　　听说浩浩几万北方兵士已经随着北公爵无欢向着王城而来……
　　听说……
　　北公爵……无欢……
　　每每听到这个名字，昆仑就会感受到自己胸膛里的那颗心跳得更快了些。
　　无欢要来王城。可他却已离开。他们错过了……
　　远远向王城方向张望，他在心中叹息。
　　想要回去。再回去王城。回去找无欢。
　　奴隶贩子的叫骂声和鞭子一起劈头劈脑砸下来：“死奴隶，给我记着，你不再是王的奴隶了，现在你的主人是我。别给我老想着要回去王城！”
　　一道道血痕在昆仑背上绽开，他像完全没有知觉一样，平静地回答：“是，主人。”
　　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能让他有所感触。
　　他的心只为一个人跳动。
　　“快点爬！就快到峡谷了！”对他一贯的忍耐早失去了兴趣的奴隶贩子，放弃继续鞭打这个过于听话的奴隶，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目的地：“要买你们的新主人，就在那里呢！”
　　多么让他振奋的一笔大买卖啊！那个名满天下的大将军光明要买他的奴隶，要他带得越多越好。他现在遗憾的是：之前居然把那么多奴隶卖了，手边只剩下这区区一百三十二名奴隶。
　　看着这些奴隶在自己身前爬动着，他就像看到无数钱财源源不断地爬进自己的口袋。只恨太少。
　　不知道那个受人爱戴的大将军光明，会给自己多少赏钱……
　　“把王的奴隶，卖给王的大将军。真是笔好买卖啊！”
　　峡谷里的红色的战袍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奴隶们的视野，出现在昆仑的视野。
　　王的大将军……会不会带他们回王城？
　　他想要回去的王城，无欢会来的王城……
　　峡谷，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