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期》埋硬币

65、泥土

　　天色不早，周子泥开车送花半回学校，花半坐在副驾驶，看着前面的灯红酒绿，有一股说不上来的融合感。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见了家长，而且还被反过来安慰，心里滋生出灌满全身的温暖，她仔细回味着今天，突然想到还有一个方面没有弄清。

　　花半转头看向周子泥：“叔叔和你说什么了？”

　　周子泥没转头，一直看着前方，但他的表情说不上严肃，随后付之一笑。

　　“嗯？”花半疑惑极了，“不会不同意吧？”

　　红灯过后，周子泥重新发动车，车辆一排排，按顺序行驶，周子泥双手握在方向盘上，“不要担心，不可能不同意的。”

　　花半简直太好奇，同意是一方面，说了什么是一方面，继续问：“那叔叔说了什么？告诉我呗。”

　　“你猜。”
　　“我猜不到，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今晚会睡不着觉的。”

　　外面的夜色被星月点缀，模糊的颜色分界像一幅水墨画，周子泥轻笑两声，“好吧。他跟我探讨了一下……彩礼的事。”

　　“……”什么？
　　花半瞪大眼睛看他，久久没有说话，面部脖颈都充了血似的发红，她猛地转头看向窗外，小声嘟囔：“自作主张。”

　　声音很小，但在这狭小的车厢内，却听得格外清晰，周子泥声音拐着弯地问：“不愿意？”

　　他总是问一些下不来台，又不想拒绝的问题。真的没想到这人处了对象能和平时相差那么大。

　　花半每次接他的话，都要斟酌半天，“不是不愿意，只是太快了。还有这次突然去你家，我都没反应过来。”

　　“可是我着急啊。”周子泥有理有据地说，但很快妥协：“下次一定跟你商量。”

　　他的计俩花半也早就琢磨清楚，就跟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一样，让人心情大起大落的，找不到破绽。

　　虽然这样，但是花半并不反感，只是有点奇怪，刚二十岁的年纪着什么急，难不成家里有什么习俗，问：“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周子泥眼皮微微跳了一下，车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直至停止，停车的瞬间灯也亮了起来，车内所有事物都变得无比清晰可查，包括对方的表情。他双手离开方向盘，在上车后第一次看向花半，车里的暖灯照的他双眸带着点黄色的琉璃光，“我怕你再离开。”

　　他的声音低沉，变得有些沙哑，一下冲击到了花半的心房，好像是突然的感情共鸣，花半嗓子也有点酸涩，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内开着暖气，花半的脸很热。她呆呆地看着周子泥，忽然发出“砰”的一声，花半低头向下看，身上的安全带被摁开了。

　　周子泥笑着打开车门，“到学校了。”

　　“……”花半转头看向窗外，写着北泠理工学院的石头牌子立在面前，什么时候到的？

　　紧接着，面前的车门被打开，伸过来一只手。花半搭上去，被周子泥带了出去。

　　周子泥关上车门，将花半的衣服整了整，视觉上看起来暖和些，“快进去吧，外面冷。”

　　花半满脑子都是他刚刚的话，内疚久久不能逝去，当初是自己不辞而别，让两人分开这么长时间，但如果重来一次的话，她还是犹豫。

　　而周子泥，却早已想的更远，用尽力气将两人牢牢捆在一起。

　　“周子泥。”花半没走，抬头与周子泥对视，“我想跟你说些事。”
　　“现在吗？”周子泥说，“那去车里。”

　　“就在这儿，很快的。”花半下定决心，嘴唇却颤抖着迟迟没有开口，她还没有跟别人讲过家里的事，可这个人已经不是别人，是要度过一生的人，现在不说，以后也得说。

　　突然，她想到了周子泥的两个愿望，想到他与她在学生时代的点点滴滴，幻想他为了她大打出手的样子，花半眼圈红了，双眸带了点水汽附着在睫毛上，在寒冷的夜晚变成了霜，“周子泥，当初我离开，是因为我妈妈生病了，我必须回去，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生活也在变好，我不会再走，会努力追上你，会一直陪着你。”

　　她的行为给他增添了很多顾虑，所以她要亲手打破他的顾虑。

　　寒假期间学校没多少人，而且还是在晚上，更是人烟稀少。

　　周子泥沉默片刻，他一下就明白了花半为何不辞而别，他嘴角隐隐抽动，缓缓抬起手，抚上花半的脸，用指腹擦了擦她的眼角。他一直半低着头，这时，花半才看清他的脸庞。

　　他的表情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有藏起来的纠结，有现在就想吃掉的冲动。

　　小孩还是把糖藏了起来，周子泥抱住她，哑声道：“以后有事，一定要给我说，不要自己扛。”

　　一句话好像把花半建起来的壁垒一下打破，当初，她冷静地退学，无声的道别，将自己封起来投入到打工中，甚至都没有力气想别的。

　　妈妈治好病后，在听到可以上学，有希望回北泠后，花半的心一下明亮了起来，即使需要花费时间，即使要比以前更加努力，即使依旧看着两人的差距，她还是来了。

　　她忘不了，也不想忘，她明白自己的不足，也想弥补这份不足，从而去抓住那百分之零点几的机会。
　　冲吧，万一成功了呢。

　　她这么想着，重新回到了北泠，并且在毫无准备的时刻遇到了他，并且被他抓住了。

　　原来，并不是自己对这份关系付出了感情，他也是，并且可能比自己还早。

　　所有的所有，都在他说出这句话后，被证实了。花半张开双臂，冲进他的怀里，她彻底卸下了坚强，卸下了多年的伪装，将那几年遇到的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尽数说了出来。

　　他静静听着，说着一个又一个承诺，她也知道在今后，她不会再遇到那些事情，所有的坏事都过去了，已经熬过来了。

　　周子泥将她送到了宿舍楼下，花半站在单元门口，昏暗的灯，了无人迹的环境，一如往日站在小区门口，但两人的关系已大不同，花半一步三回头，告诉他：“我也想带你回去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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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宿舍后，白沐已经上床睡她的美容觉了。

　　花半尽量降低声音，但还是将白沐吵醒，她睡眼婆娑，弓着腰起身，手摸上了脸：“呀！面膜还没摘，得亏你回来了。”

　　她起身，将面膜揭下来卷成球扔进垃圾桶，她看着花半欢呼雀跃的样子，睡意全无，“不会是周子泥送你回来的吧？”

　　“嗯。”花半轻快应道。

　　“真的啊？”白沐跟只松鼠似的从床上爬下来，贴着花半说：“你们……谈上了吗？”
　　“昨天。”

　　“什么玩意！”白沐突然大喊，震得花半耳朵疼，下意识往一旁移了移。

　　白沐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来回晃悠：“真的假的，就周一那天晚上？”
　　“差不多吧，我表的白。”

　　“我去！”白沐停下来，转身从柜子里掏出来一堆零食摆在桌子上，“太牛了花半！主动出击啊！来，咱们今晚好好庆祝一下！”

　　花半看了眼表，已经十点多了，“可是我明天要上班。”
　　“上什么班啊！”白沐说话的同时，已经撕开两袋零食，“我是说，现在也不晚，吃会儿再睡！”

　　白沐将花半的凳子拉到自己桌前，带着花半坐下，随后将零食塞她怀里，“快给我讲讲。”

　　花半笑着，拿起薯片吃了一个，“也不是不能说，当时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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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半将发生的事挑着捡着给她说了些，谁知越讲越精神，眼看都快十二点了，花半起身道：“刚两天，实在没得讲了，以后我再跟你讲。”

　　白沐两眼放光，但还是妥协道：“行，你去休息吧，我仔细回味回味，你俩真的好甜啊，我对象什么时候能不那么直。”

　　花半冲她笑了笑，洗漱后上了床。

　　正好二十点，半天没看手机，花半看了一眼，周子泥在十点多就给他发了消息：【早点休息，明天见。】

　　花半趴在床上：【你也是。】
　　下一秒，手机就响了：【怎么还没睡？】

　　花半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还有点贱兮兮的，又编辑了一段话：【再给舍友说恋爱史。】
　　周子泥：【下次直接在她们面前演。】
　　花半笑出了声：【不要脸。】
　　周子泥：【好了，快睡吧，让我看看睡觉没。】

　　看看？怎么看？花半打开相机，想拍一下自己躺在枕头上的照片，她一连拍了好几张，而后进了相册挑选。

　　她不怎么照相，相册里也没几张图片。倏地，她看到三年前，她和周子泥去远足时候，潘可飒给他们拍的照片，竟直接忘了目的，笑着观赏起来。

　　这几张都是他们高中时拍的，穿着校服，还透着稚气。突然，花半看到了“周子泥”三个字，是高一回南熙时，在雪地里写下的，歪七扭八的，还挺丑，当初却因为这个名字，高兴了好久。

　　“嗡嗡。”
　　花半抬头看屏幕上端的消息提醒，周子泥：【睡着了？】

　　花半嘴角一弯，点进去，编辑：【我以前承诺了一个，今后会告诉你的秘密。】

　　紧接着，她点开相册，将那张雪地里的“周子泥”发了过去。
　　【现在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