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期》埋硬币

15、花瓣

　　当天下午，月考成绩下来了，班主任拿着一大摞成绩单往下发，嘴里不停地说：“你们好好看看成绩，也不知道怎么考的，数学还能考六分。”

　　同学们并不在意他说什么，一心扑在自己的成绩上。
　　直到他说周五家长会，已经通知家长群。
　　同学们看着成绩单的脸变得更加僵硬，心如死灰。

　　花半接过传来的成绩单，从下开始往上找。
　　刚看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倒数第五，数学六十分，物理二十五分，政治倒数第一，其他的还凑合。

　　花半也没看别人，看完自己的成绩就折起来夹在了书里。

　　“哟，第一又是周兄啊。”祁明源趴着桌子，用笔戳了戳周子泥的后背。

　　“啧啧，倒数第一还有脸说。”潘可飒调侃道。

　　“倒数第一怎么了，我乐意。”祁明源显然不在乎，从上往下一点点看着名字，更像是在敷衍了当。

　　突然，他的眼亮了一下，“不愧是我兄弟，倒数第五。”

　　顺着他的话，周子泥与潘可飒的视线向下，看到了花半的名字。

　　周子泥看着成绩，又想到了花半的每一天，微微蹙眉，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学习。

　　心想着，便扭头看向花半。或许自己可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安慰她。

　　只见花半翻着卷子，看着上面的错题，成绩单被晾在一旁，表情没有任何波动，甚至比平时还冷静，好像并不在意。

　　周子泥便按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落在一个选择题上，想了想后，拿起笔指着卷子道：“在常规的几何图形中求体积，比起直接找，用向量做简单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铅笔在卷子上画坐标系，很快，图形各个点的坐标就算了出来。

　　花半看的仔细，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突然间的恍然大悟，让她抑制不住地高兴，“周子泥，你还蛮适合当老师的。”
　　“谢谢。”周子泥笑道。

　　“同学，你好厉害啊，可以请教一下吗？”
　　陆陆续续的有很多人来问他问题，周子泥完全被包围。

　　花半继续看错题题，听着周子泥细碎的讲题声，时不时向那里撇一下，便又闷下头去。
　　下一个题，还挺难的。

　　他们之间自动生成了一个屏障，一边热闹，一边冷漠，毫不相干，也并无情绪。

　　直到老师进来，这场分割世界的旅行才结束。而在旅行列车中，花半一直戴着耳机。

　　物理老师拿着卷子进来，猛地摔在桌上，一脸凶恶，好像要大开杀戒，“成绩都看到了吧，刚一个月，还没讲多少东西呢，还能考不及格？不及格也就算了，一百分的卷子五十分都考不了？”他拔高声音，语气非常不高兴，“不是我针对你们，我是真的怀疑有些同学，他到底有没有学。”

　　接着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摊开卷子，“下课后五十分以下的，拿着卷子去找我。”

　　一节课下来，有的只是大部分同学的唉声叹气和刘雯羽的积极应答。

　　花半拿起试卷，向外看了看，一个胖胖的身影在走廊上等着，是物理老师。
　　便随着寥寥几个人出去。

　　也没说几分钟，刚回来踏进教室，身边就传来小声的抽泣声，她扭头看到，与自己一起出去的几个女生哭了。她没多在意，抬头看向座位。
　　这才发现，周子泥一直在看这边。

　　她看了看自己周围，又向后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径直走向座位时，周子泥的视线也没有移动。

　　“老师说什么了？”
　　花半刚走到跟前，周子泥就问。

　　“没说什么。”花半回道，从他身后绕过，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怎么没哭鼻子？”

　　“啊？”花半看他，语气有些停滞，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又想到刚刚抽泣的几位女同学，一下猜到了原因，“老师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劝我们好好学习罢了，而且这种话从小学就开始听，早就听腻了。”

　　“那为什么她们哭了。”

　　“嗯……”花半从她们的角度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成绩不好，伤心吧。”

　　“你为什么不伤心？”周子泥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是在肚子里列了一个问题清单，完全不给花半反应的机会。

　　花半愣了一下，缓道：“我有什么好伤心的，是我能力不行。”而后重新翻开卷子，低头看着。
　　“那你想不想学。”

　　花半拿笔的手顿住了，转头看他，两人对视了三秒，“有什么办法吗？”

　　花半的视线并没有因为周子泥的行动而从他身上移开。周子泥凑近，拿着笔帽，夺过她手中的笔，低头看题，“有啊，比如我。”

　　见他神情认真，说的理所当然，花半多是不解，“什么意思。”

　　“你是笨蛋吗？”周子泥抬眸看她，认真的脸变得有些狐疑，见花半不说话，扶着额头轻叹一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我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教你，你也可以随时问我。”

　　-

　　次日家长会，陆陆续续地有家长来。
　　学生们继续上课，学校先安排所有家长去阶梯教室，由年级主任讲了一下选科的事项，后由各班班组人带到各班开小会。

　　教室地方小，便让家长在各个同学的座位上就坐，学生们在两侧站着。

　　花半便挨了墙，与宋秋梅简单打了个招呼，两人便安静下来，等着其他家长入座。

　　花半茫然地扫视着一切，热热闹闹的氛围。
　　有的与家长叙聊着学校的趣事，有的低着头，拿成绩单给家长看。

　　花半也不吝啬，早就把成绩单摆在了桌上，宋秋梅显然早就看到了，但并没说什么。

　　如果黑暗中射进一缕阳光，那必定非常显然。

　　花半向后门看去，一头金发随即映入眼帘，屋里安静了些，显然吸引的不止她一人的目光。

　　周子泥牵着一个金发妇人，她身穿白衬衫直筒裤，很是规矩，可向上看，那精致的五官和柔美的发，却衬得整个人有些妖艳。花半认出来，她是上次在商场超市遇到的人。
　　原来是他妈妈啊。
　　和他一样，有些耀眼呢。

　　一路上，小声细语不断，更是有大胆的直接上去夸。
　　“伯母，你是周同学的姐姐吧，太漂亮了！”
　　鹿之晓则付之一笑，显得端庄大体，被周子泥带到了座位上。

　　周子泥则自觉的站在了窗边，花半身旁。

　　很快，班主任就进来了，健步疾走，在大屏幕上插了一个优盘，文件里并不是那令人心惊胆战的成绩，而是这一个月来的活动照片。
　　同学们都松了一口气。

　　一节课很快，谁也没想到，祁风胜一字不提成绩，先从自我介绍开始，讲了自己的计划和对同学们的期望，附上了自己傻波楞登的照片还有这一个月来同学们的照片。

　　不过也没什么活动，学生的照片大多都是他偷摸在后门照的，整齐划一的写作业动作，毫无新意。
　　但却很暖。

　　下课简单休息十分钟，同学们也都躁动起来。花抿了抿嘴，向着宋秋梅走去，“妈妈。”

　　“半半。”宋秋梅应着，显然有些拘谨。

　　花半向她笑了笑，握着她的双手，话语却转向了旁侧的鹿之晓，“阿姨你好，我是花半，周子泥的同桌。”

　　鹿之晓跟看偶像剧主角亲嘴一样两眼放光，她已经死盯了花半半天，显然已经认出来了，“你好你好！我是鹿之晓，周子泥的妈妈。”

　　两位母亲坐在一起，从装扮来说可以是天差地别，现在从端庄大方的言谈来看，更是差了十八层。

　　花半冲她笑，“阿姨，周同学平时都怎么学习的啊，我成绩不好，向他请教，他还不告诉我。”

　　此时，周子泥拿着两杯水走来，看了花半一眼，先将水递给宋秋梅，“伯母，喝口水休息一下吧。”
　　“谢谢。”宋秋梅接过。
　　随后将另一杯放在了鹿之晓面前，便又回到了窗边。

　　鹿之晓可不客气，看都没看他，端起来猛喝了一大口，笑着说道：“他啊，小时候成绩一塌糊涂，我都没办法了，我就吓唬他给他说，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就只能出去要饭，我才不会养你呢！”

　　听到这儿，宋秋梅看到她的与外貌大相径庭的反差，先是惊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吗，我们家花半小时候学习可好了，从来不让人操心。”

　　“唉！还是女儿好，这臭小子天天就知道给我找麻烦。”鹿之晓瞪了一眼周子泥，接着嫌弃地扭回头去与宋秋梅聊天。

　　花半笑的如意，似乎是达成了目的，退到了窗边，靠在墙上看着她们。

　　十分钟很快，老师又进来了，继续讲他的雄伟规划，竟是些鼓舞斗志的话。

　　花半没有注意这堂课，视线全在她的妈妈身上，虽然她穿的朴素，容颜苍老，白发若现，但是她直视着前方，目光坚定，腰板挺得很直。

　　周子泥的注意力也不在这堂课上，他将花半的小动作全看在了眼里，原因和动机也能猜个大概。

　　微风袭来，透过开窗，刮起窗边两侧浅蓝色的帷障，周子泥伸手将窗帘抓住，别在了花半的身后。

　　距离近乎危险，两人在被蓝色包围，每一次的对视，都从不避讳。
　　周子泥笑了笑，将窗帘弄后，小声道：“笨笨？”

　　花半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喊什么，一头雾水，眼神无辜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妈妈，为什么喊你笨笨。”周子泥咬文嚼字，特地在“笨笨”两个字那里加了重音。

　　花半愣了一下，大脑迅速转了个圈，被逗得想乐却又有些无奈，笑道：“那不是笨笨，是半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