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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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攀上露台，落在角落处那道身影的肩膀上。岑霄抬手拂去肩上的彩条，惊动了站在栏杆上的小鸟。
“钢丝球，”他抚上那颗圆圆的脑袋，触感极佳。如今小鸟的羽毛已经光滑油亮，不复先前灰扑扑的模样。
“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说话间，岑霄抬头望向一轮圆月。等钢丝球回归天际的时候，他能否彻底摆脱公爵府的制约，冲上属于自己的云霄？
刚才一番谈话所传达的不过两条信息。
第一，公爵府势力强大。
第二，岑霄很弱小。
他个人的反抗在上位者眼中如同笑话。无论是违逆家族，撕毁婚约，还是受到庇护，进入军校。
“从今往后，您最好配合那边的一切要求，否则，公爵府会让您寸步难行。”
脑海里回响起那人留下的话。
“另外，最好对小少爷尊重一些，否则您在格林镇的两位朋友，恐怕会受到些影响。”
握紧酒杯，岑霄指尖发白，浓重的夜色盖在身上，有些喘不过气。本以为早已摆脱掌控，却将更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岑霄这才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世界中，公爵一族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周围，从未消散。
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喉管中尽是霸道的酒气上涌而来，像是要冲破某种桎梏。
他也没那么容易屈服。
不能退缩，不能逃避。必须要快速崛起，成长到公爵府无法打压的高度。
元帅府？
岑霄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元帅府虽然态度未明，但多半是建立在那份悬而未决的婚约上，而这婚约正是最初激起自己反抗的原因。
几束烟火在半空中炸裂，在少年瞳孔上映出绚丽色彩。象征胜利与欢乐的烟火，同样带来了一线希望。
星际大比的优胜者，可以获得帝国颁发的荣誉勋章。
帝国的分量，不可谓不重。那么明年的星际大比——
“风景不错？”
思绪被打断，岑霄没有回头，仅通过声音辨认出那朝夕相处的人。
“没打起来吧。”顾左右而言他，岑霄想到刚才男人和陈润棋之间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出言调侃。
霍维尔几步走上前来，双肘惬意撑在半人高的围栏上，面朝着岑霄勾起唇角：“打赢了，正找你分享胜利果实来着。”
岑霄立刻偏过头打量霍维尔，见他周身安然无恙，这才轻嗤一声：“陈润棋下手还是太轻了。”
“怎么总提他。”霍维尔微微皱眉，“真打算跟他组队？”
“精神力S级，对上Alpha也不落下风，长得还好看。”岑霄察觉了霍维尔语气中淡淡的不悦，却顺着酒意，坏心眼地跟他对着干：“他哪里不好？”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霍维尔抓住。
男人脸上分明闪过慌乱，却偏偏要换上一副委屈的神情：“和我一起，好不好？”绿眼睛在月色下像要融化了似的，“我很厉害。”
岑霄嘴唇有些发颤，面对两人间突然缩短的距离，只觉得自己醉得很厉害。
如果不是想到如今先是被未知的人盯上，后面又有公爵府紧咬不放，差点就要答应。
“你拉着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岑霄摇摇头，转过身不再看身边人的神色，有意岔开话题。
自己的处境说不上好，就更不能拉着霍维尔下水。
男人一顿，松开了手，头低了下去，好像说了些什么，细碎的话语却被夜风吹散。
“今天是你的什么？”岑霄开始有些发蒙，没听清他的话。
“没什么，”霍维尔摇摇头，神色恢复平静：“回去吧。”
“等等。”混沌的脑子闪过片刻清明，岑霄一把扯上男人的衣角，学着他说话的语气：“借用你五分钟时间？”
但岑霄没有霍维尔的好脾气，不等男人应答，就把他强行按在露台上供人休息的遮阳椅上。
偏僻的露台此时只有两道人影和一捧月色，风也不愿打扰。
“给我坐好。”少年此时神思不复往日清醒，吐字粘在一起，看向男人的眼神有些模糊，伸手在怀中翻找什么。
听着少见的命令式语气，霍维尔没想到自己会从心底浮生出一股隐秘的愉悦，唇线画出好看的弧度，看向少年的眼光带上难以察觉的温柔。
看样子是真的醉了。霍维尔想。
悠扬的口琴倾泻而出，顷刻间夺走了绿眼睛男人的全部思绪。
气息拨动簧片，音调彼此黏连，飘扬于不同音阶间，在虚空中勾勒出透明的色彩，仿佛吹奏的就是今晚的景象。
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沉寂，树影静默。*
室内是灯火通明热情洋溢的舞会，露台上只有一把孤单的口琴和月色下的两个人影。
霍维尔用眼神描摹着眼前之人。
格林镇那个瘦弱的少年如今高了不少，身形也更加挺拔。格斗中无意中的触碰，告诉过霍维尔这朴素衣料下包裹着多么流畅又有爆发力的肌肉。
黑发遮住小半张脸，打理得很随意，岑霄全身上下最精致的地方，或许不过是耳垂胎记处的一颗金属耳钉。此刻也因为逆光的原因多了几分低调。
明明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模样，为什么让他有些移不开眼了。
真奇怪。现在醉的好像不只一个人了。
口琴声缓缓歇落。
“专门吹给你的。”岑霄轻轻喘气，调整呼吸，颇为放肆地吹了个口哨：“生日快乐，霍维尔。”
他听见了那句话，他还说这是专属。
某种强烈的欲望控制住了霍维尔的身体，他的脚步和心跳一样凌乱，转瞬间就到了岑霄跟前，凭借残留的理智强迫自己定在原地。
“靠这么近，”岑霄对霍维尔的不对劲全然未觉，一脚踩碎男人勉强维持的自控：“莫非是感动到想要亲我？”
此刻霍维尔竟无比羡慕醉鬼有拥有胡言乱语，肆意妄为的特权。
他喉头发紧，额角的神经开始止不住的跳动，还是忍不住出言试探：
“难道——”
“当然不可以。”岑霄毫不留情地打破某些人的绮念，察觉自己好像被禁锢在狭小的空间内，想要挣脱，蓦然撞上了一双绿眼睛。
但是那里盛满了他现在无法理解的情绪。
“霍维尔，”岑霄遵循着本能，唇齿间呢喃着那人的名字，像是触碰星河般抚上那抹深邃的墨绿：“你的眼睛很美。”
醉鬼不讲道理，话随心动，狠狠折磨着清醒之人的脆弱神经。
这话或许很多人曾说过，但都不比此刻，都不及眼前人。
霍维尔听到“噼里啪啦”的炸裂声，仿佛柴火被丢进炉子。
木材从有机物化为无机质，他的心上却燃起一团烈火。炽热，明亮，滚烫。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静静呼吸着，任由这把火肆意地烧。
“算了…生日你最大。”醉鬼迷蒙着视线，将一切沉默不语的行为视作情绪低落。
他张开双臂，声音变得像被高压锅烹煮后的土豆那般软烂：“送你个拥抱吧，不许难过。”
霍维尔珍重地接过少年的赠礼，将人抱了个满怀。不算上次酒馆门口的意外，这才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拥。
“其实我有点生气。”
岑霄闷闷地声音传来，霍维尔心头一紧。
“你连生日都不愿意直接告诉我。”
男人放松下来，轻笑着蹭上岑霄的颈窝：“我道歉。”
岑霄身上没什么特殊的味道，这让身体机能逐渐恢复的Alpha隐隐有些不安。
“而且，你入学测试的成绩其实很好吧。”
笑意瞬间消失，霍维尔收紧了双臂。
“你生病那天，是不是自己去那棵树上坐到凌晨。”
“你吃的药，好像也不只是针对生理上的头痛。”
“你格斗很好，还有精神力，开机甲也是…很熟练的。”
岑霄越说，霍维尔的心就越往下沉。
他了解少年的敏锐，知道这些也许根本瞒不住。但真正令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是岑霄把一切都憋在心里，只在这种情景下才愿意透露分毫。
霍维尔体味到隐瞒催生的无力感，如同一个人坠入深渊。
“可能你真的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所以我什么都不问……毕竟我们也确实，没什么关系。”
霍维尔感觉少年软绵绵地发力，想要推开自己，下意识揽得更紧。
“不过…我也有些事情，没办法告诉你。”岑霄挣扎无果，索性放弃，认命地栽进男人怀里。
“所以我们扯平了。”
岑霄说完了长久以来萦绕在心头的想法，好像真的累了。呼吸清浅，微微合上了眼。
喉头微动，男人看着陷入沉静的少年，话语顺着树影隐入黑暗。
“如果我不想和你扯平呢？”
*
二人相伴回到寝室，霍维尔费了些力气才将昏昏沉沉的岑霄安顿好，独自走上阳台。
习惯性地做出摸索衣物的动作，掏出来的却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速写本。
他在戒烟。
速写本上都是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和不成形的画作，毕竟烟瘾上来的时候，很难静下心来细致勾勒。
但今晚不一样。
今晚霍维尔出奇的耐心。
笔尖扫过纸页发出沙沙响声，转眼就是黎明。
岑霄在一阵头痛中醒来，洁白的天花板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回到了曾经。不过钢丝球清脆的鸣叫将他拉回现实。
“中午好。”岑霄拍拍小鸟的脑袋，声音有点沙哑，挣扎着坐起身，决心有时间去练练酒量，这具身体还是太年轻。
他原地发了会儿呆，开始行动。
先是婉拒了陈润棋的好意，几乎立刻收到了对方“那祝你好运”的回复。又联系了林夏升。随后拉开门，和正要敲门的霍维尔迎面撞上。
一些零碎的片段涌进岑霄脑海。
比如那首很久没练习以至于错漏百出的曲子，可能也只有在微醺时才有勇气展示出来。
后面发生什么倒是记不清了。不过他的酒品好像还不错。岑霄偷偷打量霍维尔的神色。
应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昨天谢谢你把我扛回来。”
霍维尔顺势倚靠上门框，眨眨眼：“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记得一点点。”岑霄伸手在虚空捏出一条细小的缝隙，“也只有一点点。”
“原来如此。”
岑霄看着霍维尔脸上浮现出忍俊不禁的神色，瞪了一眼：“笑什么笑，没见过人喝醉！”
“见过。”霍维尔笑意更深：“但是没见过清醒后还把衣服穿反的。”
岑霄低头，顿时大窘，推了霍维尔一把，“砰”的关上了门。
等到岑霄反复确认，整理好着装，再度推开门时，客厅里已无人影。
这时，他收到了林夏升发来的一串地址。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