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燎心》忆旎

77、想念

　　方凌远轻轻一笑：“新材料不是只有你们一家能供应。”

　　“什么意思？”荣小藜满面诧异，“你是说你们已经找到可替代的供应商了。不可能，国内除了我们没有第二家能达到那个标准的。”

　　“国内没有，国外也一定没有吗？当今科技更新换代有多快，你不会不知道吧？”

　　“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舍近求远呢？跟我们合作不是更有利吗？”荣小藜想到一个可能，“是因为佟樱？你怕她介意。”

　　方凌远并不否认：“如果有其他选择，我为什么还要选她介意的那一个？”

　　荣小藜愣了愣，凄凉一笑：“她真幸运，能得到你的爱。”

　　“是我幸运，能有她在身边。”方凌远遥望着前方青翠的草坪和俯仰生姿的灌木丛。

　　他从不轻易相信别人的承诺，尤其是感情上的。

　　荣小藜嘴上说可能不回来，就真不会回来了吗？说放弃就真放弃了吗？

　　如果她又回来，以合作商的名义总是出现在他身边，闹出各种绯闻，佟樱会不介意吗？心里能好受吗？

　　她如果不介意，只能说明她并不爱他。

　　他不确定佟樱现在是不是爱他，但他自己不忍做出任何明知会让她难过的事，一点儿也不行。

　　荣小藜连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爱上这么一个决绝冷情的男人？

　　就连这么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他都不曾好好看过自己一眼。

　　他的视线总是凝在前面某个地方，哪怕那里并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

　　再说下去也没有意义了，何况他现在显然已经没了耐心。

　　“祝你……祝你们幸福。”荣小藜再也待不下去，尽力平和地说出这几个字，便转过身去。

　　“一路平安。”方凌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依然低沉，听不出情绪，但她知道他是真心的。

　　多么残酷多么讽刺啊。荣小藜暗暗自嘲。

　　喜欢他这么多年，不管她怎么做，都得不到他一个正眼。现在她放弃了，反而得到了他一点点尊重。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爱情的力量？

　　是佟樱改变了他？

　　荣小藜很不愿意接受这一点。

　　不过，这样，也好。

　　她没有回头，只向他挥了挥手，便毅然往前走了。

　　不能回头，背后的人不属于她，以前的感情、回忆也都抛在脑后，忘了吧。

　　佟樱沿着路边走着，时不时弯腰看看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黄杨木新发出的嫩叶，叶儿翠绿翠绿的，生机勃勃，特别可爱。

　　方凌远把车开过来，为她打开车门：“上车。”

　　佟樱四下望了望，坐进副驾驶：“这么快就聊完了？”

　　方凌远反过来问她：“你怎么就自己走了？这么放心我？”

　　“嗯，我相信你。”佟樱微笑点头。

　　“不问问她跟我说了什么？”

　　佟樱很坦然：“你要是想说，用不着我问，你自己会说。你要是不想说，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实话。所以，我不问。”

　　方凌远轻声一笑，抬手刮了一下她的唇：“不愧是我的佟小怼，小怼怼。”

　　他一边慢慢往前开，一边看着前路，幽幽开口：“她说她要被派去国外分公司了，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建议我继续跟荣光合作。”

　　“噢，那你怎么说的？”他这么主动提起，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我没同意。”

　　佟樱有些惊讶，但又觉得安心，还不禁生出几分顾虑：“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可能会后悔。”

　　她突然有点担忧，怕真像荣小黎跟她说的那样，方凌远是因为顾及她的感受才做了这个决定。

　　以后若项目发展得不顺利，或者等过段时间他冷静下来，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方凌远自然明白她的顾虑，不想让她有任何不安与歉疚：“跟他们合作不是唯一的选择，我们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合作方，合作条件对我们公司也是十分有利的，董事会那边也基本没有异议。”

　　这样，佟樱心里就踏实多了。

　　“而且，拒绝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方凌远转头看着佟樱，目光诚挚而坚毅。

　　佟樱心房狠狠一颤，股股暖意漫上脸颊，汇成灿烂的笑靥。

　　到公寓楼下时，天已经黑了。

　　佟樱拿好东西准备下车。

　　方凌远一把抓住她胳膊：“等等。”

　　“怎么了？”佟樱回过头。

　　方凌远倾身过来，在她脸蛋和唇间落下一连串热吻。

　　每多吻一下，他浑身就燥热一分，理智也减少一分。

　　他很想跟着她一起上楼去，但又怕上楼之后，今晚就下不来了。

　　明天一早他还要赶飞机去国外，一会儿还有一些事务等着他回去处理。

　　况且，他和她的第一次，不能这样仓促。

　　他不得已停了下来，松开手，尽力克制着，面上神色自如，丝毫没有异样。

　　佟樱也没看出什么，便下了车，想先等他把车开走以后再回小区，但方凌远也不放心她：“你先回去。”

　　“你先走吧，我都到家门口了。”

　　方圆嘴角漾出一丝坏笑：“你不走，就是想让我跟你一起上楼坐坐咯？”

　　一起上楼？

　　佟樱乌眸闪了闪。

　　如果一起上了楼，恐怕就不只是上楼坐坐那么简单了。

　　他明天还要去国外出差呢。

　　她便不再坚持，先一步转身回了小区。在岗亭后，又回过身，看着方凌远的车驶入夜色中，很快隐去。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几日忙碌过后，佟樱终于能好好睡个懒觉，拾掇拾掇花草。

　　她倚在阳台栏杆旁，拨弄着太阳花嫩绿的叶尖，正觉得百无聊赖，突然收到了方凌远发来的风景照片。

　　照片里是国内没有的异域地貌，山峦、石林和湿地植被。还有几只毛色很奇特的鸟雀。

　　佟樱知道他这几天在卡里兰国，这些应该是那边野外的风景：“景色好漂亮。

　　“这鸟儿真好看，像鹦鹉，但又不是鹦鹉。”

　　方凌远：这是这边特有的风蚀地貌和高山植物，这几种鸟类也都是本地才有，国内几乎没见过。

　　他看到时第一反应是惊叹大自然的神奇，第二反应便是分享给佟樱。

　　佟樱此刻心想着，自己要是在他身边就好了。

　　能与所爱之人一起欣赏世间美景，也是她的一大心愿。

　　还好他明天就回来了。

　　方凌远回国的航班延误了两个小时，到达千檀时已是夜里十点多。

　　快到出口时，发现来接他的展旗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他不觉放慢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纤丽的身影，似乎生怕自己看错了。

　　“方总，请上车。”佟樱走上前，冲他俏皮一笑。

　　“你今天不是还有晚宴要参加？”方凌远惊讶过后满是欣喜，一把将她揽到身侧，要不是旁边有一大堆人在，他真恨不得扑上去亲她一口。

　　“我没去。”她就想早一点见到他。

　　方凌远对展旗说了句“我不回老宅了”，便上了佟樱的车，一上来就在佟樱脸上啄了一口：“想我吗？”

　　“不想你，干嘛还来接你啊？”佟樱边说边系上安全带。

　　方凌远无声一笑：“我去你那儿借住一晚吧。”

　　去我那儿？佟樱心头莫名一热。

　　她以为他不回老宅，会去他自己的私人公寓，却没想到……

　　方凌远侧眸含笑睨着她，半真半假地开口：“你那儿近，我这两天太累了，想早点休息。”

　　佟樱想想，那倒是，长途奔波，有酒局应酬，有商务谈判，还有户外活动，体力脑力消耗都挺大的。

　　于是便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她现在租的房子也是一室一厅，客厅里只有一个小双人沙发，方凌远那么高大，根本睡不下。

　　但家里也没有多余的被褥，要留他在这儿过夜的话，只能两人睡一张床了。

　　佟樱坐在床尾看了看他的行李箱，又望了望隔壁的浴室：刚才看他开箱子拿衣服的神态好像真的很累了，应该除了睡觉也没有精力再想别的了吧？

　　床单被她抓得紧紧的，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想歪了，脸上一阵火烫。

　　真是的，在想什么呢？

　　一定是春天来了，自己也不小心思春了。

　　她长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两颊，又去厨房倒了一杯凉开水喝下。

　　浴室门开了，方凌远穿着一身棕色睡袍，拎着一袋换下来的衣物走出来：“我洗好了。”

　　“哦。”佟樱故作平静地指了指阳台，“脏衣服放洗衣机里去吧。吹风机放在客厅电视柜上了。”

　　方凌远应了一声，转身往阳台去。

　　佟樱以为等自己洗漱完出来，方凌远肯定已经睡熟了，没想到走进房间一看，他还坐在床上戴着蓝牙耳机打电话，一边打电话一边还在笔记本上打着字，看着精力十分充沛，一点也不像很疲累的样子。

　　见她进来，他又随口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你不是说很累了吗，怎么还在忙啊？”佟樱走到梳妆台前，打开那瓶用了一半的睡眠面膜，似是不经意地问。

　　“洗完澡又不困了。”方凌远收起笔记本，三两步走到她身旁，轻柔地搂住她的腰。

　　他的睡袍没有系紧，松松垮垮的，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

　　佟樱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炽热，还有耳畔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等一下，我脸很干，还没抹面膜呢。”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咬住唇：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等一下，等什么？

　　“脸很干吗？”方凌远表示很好奇，忙用脸颊在她脸上蹭了蹭，又嘬了一口，“没有啊。”

　　说罢双手搁在她身后，一把将她高高抱了起来。

　　佟樱低声一呼，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面膜瓶。

　　柔软的丝绒被下，方凌远紧拥着佟樱，他的刘海轻轻滑过她的鼻尖，她的乌发又缓缓掠过他的肩颈。

　　今晚的气温似乎突然升高了，微暖的春天竟如盛夏一般，酷热难耐。

　　一颗汗珠不知何时从他眉梢滴落到她胸口。

　　她想，早知道就不开暖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