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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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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的女仆开始为帕洛玛夫人收拾行李。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家庭教师帕洛玛夫人同样也是众多仆人们的良师益友。从踏入别墅起，她便很快赢得众人的尊敬和喜爱。
对于帕洛玛夫人的即将离开，仆人们既不舍，又惋惜。而我，则是怀抱着一种更为复杂的心情。
这导致我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心无旁鹭地上课，毫无芥蒂地和她谈话。我开始漫不经心地刁难她，她只是神情轻松地一笑而过。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最后一节课。当我走进房间里的时候，却发现桌面上什么也没有，“午安，小姐。”
帕洛玛夫人两手空空地站在一旁，等待着我。“过了今天，我就会被送到大陆对岸一个遥远的国家。不出意料，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请相信我，我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隐瞒您的了。”她满怀歉意地朝我微笑，“我们来谈谈吧，我们的谈话可能会有些长。我看得出来您很疑惑，还有些不安。”
“那么，首先我需要知道的是，夫人你都隐瞒了我一些什么东西。”我轻盈地转身落座，从花瓶里抽出一枝花，随性地摆弄鲜花，“你很早就知道他们的安排。”
“是的，在我来这里前，您的父亲和酷拉皮卡先生，分别都和我长谈过一次。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任务是为他们扫清障碍。”
障碍？我沉默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准确说，他们两位所说的‘障碍’，并不完全相同。您父亲说的‘障碍’更复杂，酷拉皮卡先生说的‘障碍’更单纯。”
“你早就清楚爸爸的目的……”
然而帕洛玛夫人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亲爱的小姐，希望您还允许我这么称呼您，我认为无论是您的父亲，还是酷拉皮卡先生，无论他们各自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都犯了一个前置性的错误。”
“他们都没有问过您本人的意见。”
忽的一下，手里的花枝滑落到了地上。即使没有正眼看她，我也已经听到了从对面传来的、近在咫尺的哀叹。
“包括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环境，我理解您父亲对您小心翼翼的保护，他不能再失去您一次了，但作为教育者，我决不能赞成这样的做法。”她的语气里甚至流露着愤怒的情绪，这些本不是她应该提及的话题。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地抬头：“不是的，”我迎上她讶然的目光，“没有人限制我的自由，是我自己，单纯是我自己不想出去。”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两年前那场暗sha带给您的影响吗？”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夫人，我不得不称赞你的勇敢。”
“两年了，你是第一个敢在和我提这个词的人。”连爸爸都绝口不提。
两年前在失去占卜能力之后，没过多久我被人暗sha，就在医生们束手无策，准备宣告si亡的时候，我却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小姐……”
“我还不至于会被一场暗sha，吓到一辈子都不敢出门的。”她看起来满是担忧的神色，我轻笑着安慰她，“怎么说，我也是黑bang的女儿，没那么胆小。”
“我只是提不起出门的兴趣。”
这座别墅足够大，足够满足我的生活需求。如果还想要消耗掉爸爸给的银行卡，躺在床上打通电话，点点手指，就可以刷爆了。
“我去哪儿，我在哪儿，都是一样的无聊。”
醒来之后，差不多有几个月的时间，我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爸爸甚至担心我是不是变成了哑巴，我拉住他，让他不要去找医生，这才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
不仅如此，我还抛弃了曾经的各种爱好。即使是天价购入的藏品，也被我轻描淡写地交给女仆去处理掉。我确实像仆人们私语的那样，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帕洛玛夫人耐心地劝诫我：“小姐，您终归是必须出去的，不管是您自己走出去，还是别人走进来，这个与世隔绝的平衡都将被打破。”
“你说的没错。”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作为诺斯拉家的大小姐，妮翁·诺斯拉的未来，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就可以预见。
“不过我没想到，我竟然要去应付酷拉皮卡。”那可是天才的头脑和洞察力，最麻烦的是，他拥有爸爸都无法阻止的决心。“我恐怕要让爸爸失望了。”
“可听起来您自己一点也不失望，”午后的阳光洒在桌边，她那只款式朴素的婚戒，在照耀下闪着流光。“我很高兴您并没有被动地全然接受，您已经做出了您的决定。”
我眨了眨眼睛：“你拿了爸爸的钱，却和他的女儿谈论违背他意志的事情。爸爸确实应该解雇你，夫人。”
我们两个人不禁默契地相视一笑。
“我不认为我是为您父亲工作的。”帕洛玛夫人笑道，“我为您工作。”
“在这一点上，我和酷拉皮卡先生是一致的，我们都希望您能够顺利地成长起来。”
“请不用担心，您的下一任家庭教师早已觉察您父亲的用心。他不打算为难您，也希望您不要为难他。”
如果这是一场局，那爸爸早已一败涂地，一切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所以，你是为酷拉皮卡工作的。”
我冷冷审视她，但她依然不为所动，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小姐，我可以再重申一遍，我是为您工作的。”
“尽管我们每个月都保持着联系，但酷拉皮卡先生从来没有对我下达过强制授意。他对我的教学，以及我的个人立场，都表示出了极大尊重。”
“酷拉皮卡一向受到女士们的青睐，看来夫人你也不例外。”我的女仆们还不知道酷拉皮卡担任家庭教师的事情，我想她们都乐意见此。
“他确实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年轻人，而这不意味着我认同他的所有做法。”
“酷拉皮卡先生想要把您培养成一个符合您父亲要求的、理想的继承人。尽管他没有企图利用您得到权势，可在本质上，他和您父亲是那么相似。”
“他们要您变成他们要的模样。”
句句字字落在心间，原来性格开朗的帕洛玛夫人也会有如此忧伤的时候，她说：
“男人真是一种傲慢的生物啊。”
清晨，我站在露台上，目送着汽车远去。再过一个小时，爸爸就会抵达。女仆过来，提醒我该赶紧换衣服了。
“告诉你一个，你们会感兴趣的消息。”
“你们以后会经常见到酷拉皮卡。”
不等女仆辩解，我已经走回到屋里。“去把上周刚买的衣服拿来。”至少在爸爸眼皮底下，表面功夫还是要装一下。
鲜亮的新衣铺展在床上，就在我随意挑中其中一件的瞬间，我的心里好像一下子通透起来，从未有过的通透。仿佛清风吹破了迷雾，雾气消散，现出的也许未必是平坦大道，但至少能看到方向。
我身上穿的衣服、我住的房子，我的钱，是我的，又不是我的。此刻，我光脚踩在地毯上，仅着一件轻薄晨衣，活像遥远民歌里的女乞丐。
我拥有的其实很少。而这让我更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到底真正拥有什么。
我拥有的很少。
所以我没有什么会失去的。
“大小姐，boss的车已经抵达宅邸入口。您该去迎接了。”
马上就会见到他们了。
我，还真有些期待。
爸爸和酷拉皮卡，这两个人失望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真让我期待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