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归》将月白

3、国师大人

　　林月安顿时僵住了。

　　林四也在望着天。

　　空旷的街道，孤零零的站着一个人。

　　无声的哭泣一会儿后，林四快速的收拾好自己。

　　再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林府。

　　林府的矮墙下，林月安再次遇到熟悉的一个人。

　　那人在矮墙下，看着爬墙爬到一半的林月安。

　　林四看着这尴尬的一幕，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

　　“二哥，早上好啊。”

　　“好早啊，四妹。”林月清面带微笑的看着林月安，“这是干嘛去了？父亲他们可等你等了许久了呢。”

　　林月安一跃而下，边跑边朝着林月清摇了摇手，说道：“那我先去爹爹那，二哥再见。”

　　林月清将微微抬起的手放下，摇着头离开了矮墙下。

　　而林月安因为半夜跑出去，还没给任何人说一下，被禁了足。

　　当然，身为林家最受宠的小女儿，林月安也仅仅是被禁了足。

　　没有其他实质性的惩罚。

　　而之所以被人发现自己不在家，则是因为林大公子从江南回来了，还带了些礼物给林月安，本想着今晚给她一个惊喜，将礼物放在林月安的屋外的时候，大公子却察觉到屋里根压没人。

　　这才使得林月安被发现。

　　跟着她们折腾了一晚上没睡的林清越，早在见着她们没什么事后，便睡下了。

　　等到第二天天亮，林月安也不用禁足了，商铭来了，将林月安带去了国师府。

　　一醒来就又看见商铭的林清越，心情很不好，听到他们是准备去国师府后，便闭上双眼眯了一会。

　　去往国师府的马车上，林月安对着商铭尴尬的笑了笑。

　　她本想说什么的，但一想到昨晚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好，就这么诡异的安静的到达了国师府。

　　下了马车后，林月安深深地吐出口气，马车上的气氛真的快让人窒息。

　　林月安没等商铭带路，自己先走了。

　　林家和国师有些交情，林月安也经常到这边玩，别说国师府了，就连皇宫，林月安也是想去就去的，没办法谁让她太受宠了呢。

　　真可谓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了。

　　太后是她姑姑，皇帝虽不是太后亲子，却是太后亲自抚养大的。

　　太后与皇帝的亲生母亲，也就是先皇后还是手帕交。

　　就连让当时还是林贵妃的太后抚养太子和长公主，也是先皇后的临死嘱托。

　　当年，先皇后离世没多久，先帝也因小太子和长公主有人照顾，而早早病逝。

　　死前就将皇位传给太子，让国师辅佐太子。

　　就这样，林家最受宠的四小姐可谓是哪里都没有去不得的地。

　　还好的是，林月安虽有些娇气，却并不蛮横，在外人口中又是一位乖巧可爱，冰雪聪明的大家闺秀。

　　林月安进国师府时，也没人拦着她。偶尔林月安找不到商铭时，也会有下人给她指路。

　　现在就是如此，林月安不知道国师在哪里，又不想去问后面跟着的商铭，就随便找了个下人来问问路。

　　等找到国师后，一直跟在身后的商铭，不知何时离开了。

　　因为好奇国师长什么样的林清越，在见到国师时，就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下凡的仙人。

　　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瞻。

　　国师正在下棋，手持着白玉棋，在光的照耀下，一时竟分不出哪个更白些。

　　披散着如墨般头发，偶有几缕顽皮的随风飘扬，眉眼间的清冷，让人觉得自己已然深处雪山之上，又好似九重天的神仙。

　　如诗如画。

　　但这对林月安和林四没什么影响，从小见到大的人，除了偶尔感叹一下上天的不公外，也不会有太多的关注。

　　见到国师后，林月安便让出了身子，交给林四表演。

　　岂料，林四还没开口，国师便先一步开口说道：“是月安想随我修行呢？还是另外两位想随我修行，若是另外两位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出来聊一聊。”

　　“另外两位？是指我吗？”林清越皱眉想着，“他能看到我？”

　　讲实话，林清越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哪怕是国师那样的人。

　　“另外两位？！”林四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

　　国师的一句话，成功的让林四忘了来此的目的。

　　直到，林月安略显尖锐的声音唤醒了林四。

　　“还有一个人？！”

　　林四这才想起她的事，简单的安慰了一下林月安：“这事我等会在与你说。”

　　又对着国师说道：“是我想与国师大人修行，但我也是林月安。”说到这里，林四顿了顿,接着说，“来自二十年后的林月安，如若国师大人愿意，也可以叫我林四。”

　　“林四？”国师放下白子，抬头看着林月安，“这么叫也不错。”

　　也没去问另一个人是谁，听到此，林清越松了口气，不知为何她并不想出去见他。

　　“那国师可是信了？”林四急切的问。

　　国师既没说信了也没说没信，而是低头在那下着棋，说：“你觉得我信了吗？”

　　林四抿了抿嘴，没再说话。

　　国师叹了口气，感慨道：“我虽不知你为何会回到这来。但是……月安，二十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个性子啊。”

　　林四安静的在听着国师讲话，她并不认为自己性子有什么不好的。

　　就是这种性子的她活了下来。

　　不过，现在她还是要听国师的话，毕竟她要想复仇，就必须得到国师的支持。

　　国师示意林四坐在对面，道：“坐着陪我下下棋吧。”

　　看着林四熟练的坐下，国师轻笑一声，道：“看来二十年后，我经常要你陪我下棋。”

　　“是。”林四点点头，“那时候，我一直想要去报仇，每到这时候您就会让我陪您下棋。”

　　“是吗？那我就陪你好好下一场，看看你那二十年里学的怎么样？”说罢，国师执棋先下。

　　林四也不接这话，那二十年里，别说学的时候怎么样，单就安静的坐在那都难。

　　她只安静的陪着国师下这盘棋。

　　二人就这样，一来一往的下起了棋，但很快林四便输了。

　　林四也不意外，毕竟对于她的棋术如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林四，对吧？”国师收起棋子，不再为难林四，起身向挽星院走去，“你以前也是和我学修行的吗？”

　　林四跟在国师身后，点头说道：“是，我和商铭一起学的。”

　　国师点点头，不在说话。

　　到挽星院门前时，国师似是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这里你们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嗯”林四顿了下，接着说，“商铭和我说过，这是商铭母亲的住处。”

　　国师怀念的笑了一下，道：“阿铭以前最喜欢和他母亲待在一起。”

　　说完，也没等林四回话，便走了进去。

　　“商铭母亲的事，你知道吗？”林月安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林四。

　　“知道一些，但不多。”林四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这些等会儿再与你说。”

　　“坐。”国师大人走到院子里的一个亭子里，“说说吧，那二十年，就从最近的事开始吧。”

　　在林四说之前，国师又补充了一句。

　　“只说说你的事就行。”

　　林四看着国师如湖水般平静的眼睛，沉默许久后，才缓缓道：“几个月后，我会在琅烟阁遇到今年的状元郎——朱景。被他施了邪术，此后为他做过不少让林家没面子的事。”

　　林四垂眸，回忆着过去。

　　“在一次针对夏子怡后，我被父亲送到外面的一处庄子里反省。又因心中不满，对父亲心怀怨念，不愿去那庄子里，但也因离朱景有些距离，我也不愿回到都城里，就南下去外祖父家。”

　　国师用眼神鼓励着，林四接着说下去。

　　林四木然道：“谁知，半路遇到灾民，迷了路，在寻找路的时候，听说了民间出了灾祸，还有人在说，这灾祸是因为上天不满圣上，特地降下灾祸，惩罚世人的，一时间民怨四起。”

　　大概是因为重新回忆过去，原本林四还能平静的说出那些事，但渐渐的她陷入回忆，语气里也沾染了她的情绪。

　　“为此，圣上命国师大人您去调查调查。没想到，您刚走，季宇承便反了。”

　　“又因您不在皇宫之中，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被下了邪术，整个皇城里凡是反对他的都被控制住了。”

　　“等到我回来时……”林四渐渐的说不出话来，国师也没催她，就静静的等着她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便是我林家定罪的时候，我本想将父亲他们救出来，哪怕没救出来也可以和父亲他们一起走。”

　　林四看了一眼国师，道：“但在我快被发现时，商铭将我救了出来。”

　　“在被救出来之前，我遇到夏子惜，夏子怡的义弟。”说道这林四的情绪突然爆发，“他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天生的坏种，他逼着柳姨亲眼看着刚出世的弟弟妹妹被活活淹死，他将弟弟妹妹关在一个盛满了热水的木桶里面，最后抱出来时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说到这里，林四终于坚持不住，崩溃的哭了。

　　“他让一个母亲目睹着自己的孩子被一个恶鬼残杀，那两个孩子还不满一个月啊！他们尖叫哭喊声，没能唤回那恶鬼一丝，那怕一丝的怜悯之心。”

　　林四用颤抖的手捂住脸，哽咽的哭泣着。

　　国师给林四到了一杯水，交到了她的手边，耐心等待着林四。

　　林清越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林四说了那么久，她也觉得有些渴了。

　　大概，林四也觉得有些渴了，她将那杯水全部喝了下去后，又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过些天，阿娘和柳姨便会传来消息，我阿娘生了个男孩，柳姨生了那两个孩子。”国师将重新倒好的茶，放到林四前面的桌子上，安静的聆听着，“几个孩子出生的都不是时候，没能活下来，那个男孩和二哥，三哥一起被夏子惜活埋了。”

　　或许是因为刚刚哭过了，林四现在说起林家人的死时，也没那么大情绪，也可能是因为哭的已经哭不出来了。

　　“最后大哥也被他烧死，若不是季宇承决定用父亲的死来杀鸡儆猴，或许父亲也会被夏子惜虐杀。”

　　回忆起过去亲人们的死法，林四十分痛苦。

　　她不明白国师为什么要听这些。

　　林四颤抖着声音，说道：“当时我林家上下一百六十四人，被他虐杀致死的过了一半。等到父亲他们上刑场时，人数也不到三十人，被丢到乱葬岗上时，那么多的尸体却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人。”

　　“我一闭眼就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仿佛就是在怨我没能救下他们。他们尖叫哭喊声，一直，一直的充斥着我的梦里，那几年我都不敢睡觉，不敢闭眼。”

　　林四的不断讲述着她的故事，林清越越听越觉得耳熟，心中也涌上无法言说的悲伤与心疼。

　　“我好像忘了什么。”林清越感受着林四对这个身体的影响，坚定的想到，“是与林四的事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