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相爱》不敢吐泡泡

16、故事的结局

　　方柯突如其来的亢奋显然让对面的人有些不知所措，那人盯着方柯看了片刻，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学长，你还好吧？”

　　“嗯，”方柯的表情很是真挚，“谢谢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些。”

　　“哦。”对方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说道，“不客气？”

　　不过方柯也无暇顾及了，因为从他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这个方向走来。

　　其实用“走”形容并不准确，顾喻的步履匆忙，几乎是跑着过来的。这个酒吧位置不大，他从大门进来之后，察看了一下酒吧的大致情况，注意了方柯所在的位置后，便三步并两步地来到了卡座附近。

　　顾喻在方柯面前站定，因为跑动的缘故，他的额发有些凌乱，呼吸也不平稳。出门的时候太过匆忙，顾喻身上仍旧是先前那套家居服，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许狼狈。注意到桌上放着的两杯酒，顾喻的脸色更沉了一些。他扫了一眼坐在方柯对面的男生，冷冰冰地说了句“抱歉”，随后便抓住方柯的手腕，将人带离了酒吧。

　　“你喝酒了？”酒吧外面，顾喻仍旧紧紧地抓着方柯的手腕不放，眼神直直地落在对方脸上。

　　“嗯，喝了一点。”方柯突然有点不敢看顾喻的眼睛，他尝试着偏过视线，不想对上那道审视般的目光。

　　“里面那个人是你朋友吗？”顾喻没有停止追问。

　　“也不算吧。但是我应该认识他，他也是我们学校的。”

　　“应该？”一贯冷静的人骤然拔高了音量，顾喻被方柯这种随意的态度搞得有些窝火，但还是勉强镇静下来，“他请你喝酒了吗？有没有做别的什么？”

　　“没有，”方柯这下倒是很快摇了摇头，还补充道，“他给我点的酒我也没喝。”

　　顾喻听了这话，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他伸手将方柯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在确认对方真的完好无损之后才放缓了神色。

　　“上车吧。”顾喻说着，上前打开了出租车的车门，方柯便走过去，在车里坐下。

　　两人都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方柯先前还勉强维持着清醒，现下酒劲上来了，只觉得整个人都晕乎乎，轻飘飘的，看什么都不太真切。他看看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又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顾喻，心想，自己这该不是在做梦吧。

　　喝醉酒的人保持平衡的能力相当差劲，方柯原本还稳稳当当在车上坐着，在一个急刹车之后，不知怎么就靠到了顾喻身上。他身上沾了酒气，大概率是有些难闻的，可是顾喻也没有推开他，就任由他这样靠着。

　　果然是做梦啊。方柯想。他有点累了，脑子里也是乱糟糟的一团，可是却莫名地感到安心。他微微侧过脑袋，若有所思地看着顾喻放在身侧的手，犹豫了片刻后，伸出自己的右手，碰了碰对方的手指。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顾喻下意识要把手缩回去，却被对方紧紧握住了。他转头去看对方的表情，便见到方柯抬起头来，正有些讨好地对着他笑，看起来完全是喝醉了的样子。

　　“你喝了几杯酒？”顾喻有些无奈，他不打算和醉鬼计较，停下了将手抽出来的动作。

　　“一杯。”方柯伸出一根食指，在空气中比了比，话语有些含糊不清，“我，我还想喝的，结果那个男生他，他说要请我喝酒。”

　　还以为有多厉害，没想到是个一杯倒，顾喻摇了摇头，彻底放弃了和对方沟通。

　　从酒吧到顾喻住的地方路程不远，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就平稳地停在了小区楼下。顾喻扶着方柯从车里出来，确认对方能自己走路之后，便松开了手。

　　为了防止方柯走着走着突然摔倒，顾喻就和他并排走着，两个人挨得很近。谁知刚走了没几步，那人就又拉住了自己的手，还硬将手指扣进了自己的指缝中。

　　十指相扣，实在是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饶是顾喻在这方面没有什么慧根，此刻也多少觉出了些不对劲来。他皱了皱眉，看向始作俑者，后者因为喝了酒而脸色通红，此时正十分新奇地打量着两个人交握的双手，完全没有松开的打算。顾喻只当方柯这会儿是在发酒疯，便也由着对方动作，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上了楼。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拧开门，顾喻把房间里的灯打开，又将方柯带到沙发上安置好。方柯这会儿倒是安静下来，随便找了个抱枕抱在怀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喻。他一时也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只记得顾喻好像是有话要对自己说的，于是有些紧张地坐直了身体，一副任凭对方发落的样子。

　　顾喻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微微牵动了下嘴角，感觉从下午开始堆积在心中的阴霾稍微散去了一些。

　　顾喻脸上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马上就被方柯捕捉到了，他呆呆地盯着对方的脸，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原来顾喻笑起来是这样的，就像一阵春风轻轻拂过树梢，那个人英挺的眉眼在一瞬间变得温柔起来，轻轻地搅动着方柯的心湖。

　　“喝点蜂蜜水吧，解酒的。”

　　顾喻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方柯还没回过神来，便下意识地接过了后者递过来的杯子。他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温热的液体从喉间滑过，随后落到胃里，是十足的妥帖。

　　方柯捧着那个杯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到一阵委屈。他举起杯子，把里面的水一口气喝完，然后便把玻璃杯搁在了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

　　“顾喻，”方柯抬起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你为什么不把要出国的事情告诉我？”

　　“在我收到正式的offer之前，这件事都还没定下来。况且，方柯，你应该知道，出国留学是我个人的抉择，不关你的事。”顾喻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他倚靠在一旁的柜子上，沉思片刻后，用一贯平直的语调给出了答案。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方柯的心上。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原先想说的话也不记得了。许多有关顾喻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交替闪过，然后坍塌，像是一场剧烈的海啸席卷而过，然后留下一片孤独的废墟。

　　方柯坐在沙发上，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有痛感，看来不是在做梦。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下一秒红了眼圈。

　　“是，你说得对，这不关我的事。”漫长的沉默后，方柯终于开了口，说出来的句子却因为胸中翻涌的情绪，有些不成腔调。他深吸一口气，面朝着顾喻的方向继续说道：“顾喻，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我在你眼里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和一只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我每天眼巴巴往你面前凑，你开心的时候可以逗弄一下，没空了就可以放到一边不管。对于你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甚至连你要离开这么，这么重要的事，我也是无意间听你的朋友提起的。”

　　说到后面，方柯的声音变得有些喑哑。

　　滚烫的眼泪从面颊上滑过，方柯用手胡乱地擦了擦，下一秒，却被人递了几张洁白的纸巾。方柯没有伸手去接的动作，顾喻却也没有收回手，两人就这样莫名僵持着。方柯听到顾喻用真诚的语气对他说“抱歉”，感觉心脏的位置隐隐抽痛一下，他闭了闭眼，一颗晶莹的泪珠就直直滴落下来，在深色的布料上洇开一片水痕。

　　方柯抬眼看着顾喻抓着纸巾的左手，那只手还是那么漂亮，手指纤长柔韧，仅仅是看着也能感受到上面偏低的体温和指腹处略微粗糙的薄茧。不久前顾喻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在脑海里浮现，他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认输一般接过了顾喻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柯突如其来的眼泪显然打破了顾喻一贯以来的防线，他半蹲在男生身前，看着对方被泪水打湿而粘在一起的睫毛，心里突然有一种想要把对方抱进怀里的冲动。平时安慰人的经验实在太少，顾喻维持着最后的理智，在大脑里搜寻了半分钟，最后也只是对方柯说“对不起”，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不该那样说”。

　　顾喻贫瘠的感情经验不允许他对此刻的情况做出更多的反应，于是他只是就着现在的姿势，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方柯的发顶。感觉到身侧的人因为这个动作僵硬一瞬，顾喻低下头，正对上方柯哭得发红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了太久，方柯的脸颊也变得很红，顾喻还想说些什么安慰对方，却被方柯抓住了手臂。随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方柯轻轻松开了抓着顾喻的手，抬眼望进那双让他心动不已的眼睛里。

　　心尖好像微微发麻，方柯深呼吸了一下，由于一次性摄入了过量的酒精，他隐隐有些头疼，但大脑里某个念头却清晰而强烈，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他猜想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或许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不占，但是他不想继续做缩头乌龟了。故事进行到这里，应该有一个结果。

　　“顾喻，”方柯哭过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怜，但是神态却异常认真，“我今晚也有话想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