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相爱》不敢吐泡泡

11、晴雨表

　　平稳地度过了有一个期末周，S大的学子们终于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寒假。方柯的家在离这里不远的Z省，他这次提前定好了闹钟，终于买到了车票。

　　虽然买的是下午的票，但回家的当天，方柯还是起了个大早。他收拾好了东西，又把一些行李快递回家，和众人告别后，便离开了宿舍。宿舍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心中突然有些感慨，这短短一个学期，却发生了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他的生活。

　　拉着行李箱走在S市的大街上，方柯被刺骨的冷风吹得直打哆嗦。他出门之前没看天气，只穿了一件薄外套，现下在接近零度的空气中，实在有些受不住。由于是工作日，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偶尔有几个，也是帽子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本来面目。方柯突然想起自己和顾喻走回宿舍的那一天，也是这一段路，当时还是初秋，现在却已是寒冷的冬天了。

　　下了高铁，方母开着车来接他。在车上，方母照旧问起诸如“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鲜事”之类的问题，方柯一一答过了。他想着自己其实本来是有事情要和方母说的，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对方是一个很好的男生。可是因为自己的这段初恋夭折得太快，已经成为了一件没有希望的事情，方柯也没有必要将其宣之于口了。

　　整个寒假，方柯都过得很充实。他每天在家里吃得好，睡得好，还抽时间把想打的游戏打通关了。期间，他还和高中同学一起去外面玩了几天。当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方柯还有些恋恋不舍。

　　方柯觉得在家很好，不仅因为这里舒适自在，有家人朋友，还因为在家里的时候，他可以短暂地把顾喻从自己的脑海中移除出去，不去想有关这个人的事。可等假期结束，回到学校之后，方柯就又会不可避免地碰到顾喻了。想着那天在图书馆咖啡店外顾喻对自己说的话，方柯隐隐有些犯愁。

　　然而不管方柯怎么不情愿，回学校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这一天，方柯提着自己因为塞了太多吃的而格外沉重的行李箱，踏上了回学校的旅途。回到宿舍的时候，才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方柯收拾好了东西，才发现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是钟逾敏问他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

　　忙碌了一下午，方柯也确实饿了，便马上答应了对方的邀请。他到食堂的时候，钟逾敏已经点好饭了，正在座位上等他。

　　“好久没吃食堂的饭了。”钟逾敏感叹道。

　　“学姐你怎么好像很怀念的样子？”方柯看着对方的表情，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唉，没办法，我爸妈做饭实在太难吃了。”对面的人无奈地一摊手，“自己又懒得做。”

　　“这样啊，”方柯想起钟逾敏做的饭，思索片刻，道，“幸好厨艺这个东西不会遗传啊。”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的饭好了，方柯拿着号牌，去窗口取了饭。

　　“不过，你怎么不和顾喻学长一起吃饭？”把餐盘摆在桌上，方柯问道。

　　“诶，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吃饭？”钟逾敏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情侣不都是干什么都喜欢在一起吗？”方柯说着，表情有些失落，可这个话题是自己提起的，无论如何也只能进行下去。

　　“情侣？我和顾喻？！”钟逾敏说话的音调都提高了，意识到是在食堂之后，她又放低了声音，看着方柯说道，“哪里来的谣言？”

　　钟逾敏的反应让方柯有些措手不及，仔细想来，无论是钟逾敏还是顾喻，确实都没有亲口承认过自己在和对方交往的事。只是自己在商场里看到两个人在一起逛街看电影，就默认了这一点。思及此，方柯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扒饭。

　　“哦，我也忘了是听谁说的了，看来不是真的啊。”不好意思说出真相，方柯只好随便糊弄过去。

　　“别人也就算了，我和顾喻，怎么可能嘛。”钟逾敏托着下巴，表情很是苦恼，“唉，到底是谁在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呢？”

　　误会了钟逾敏和顾喻的关系，方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出于愧疚的心理，他在宣传部帮钟逾敏干活的时候都更加卖力了。可是每每想到先前在图书馆对顾喻的态度，方柯心里就涌现出一阵难言的懊悔——没搞清楚情况就说了那样的话，现在顾喻眼里的自己一定是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吧。

　　一连几天，方柯都处在一种消极的情绪中。虽然误会解开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喻。整整一个星期，除了上课等必要的活动，他几乎没有踏出寝室一步。每天不是在床上睡觉，就是在座位上静静地长蘑菇。

　　“你这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同宿舍的同学也看出他这两天情绪不高，猜测道。

　　“都说了没有女朋友。”方柯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头来反驳。

　　“好吧好吧，那你是怎么了？”

　　“唉。”方柯长长叹了口气，在被子里翻了个身，不再理会对方。

　　就这样当了一段时间的缩头乌龟，这天，方柯终于决定打起精神来。眼前和顾喻之间尴尬的关系着实令人懊恼，可是一想到这一切好像都是自己造成的，除了接受事实，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更重要的是，方柯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顾喻了。经过了一个冬天，对那个人的想念却并未沉寂，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看了一眼桌角那个已经落灰的礼品袋，方柯决定放弃徒劳的等待，他收拾了一下自己，饭也没顾上吃便出了门。

　　站在顾喻家楼下时，方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忐忑。这个时间，顾喻会在家吗？自己没打招呼就过来，对方会是什么反应？他这么想着，不知不觉，手心都出了层薄汗。

　　纠结了一会儿，方柯还是上了楼。他按响了顾喻家的门铃，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出来开门，便又按了一次，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不在家吗？”方柯喃喃自语。他靠在门边，看了眼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也不知道顾喻是去干什么了，这个点还没有回来。

　　方柯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人，他站得有点累了，就又蹲下来等，把袋子放在地上。

　　又这么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方柯抬眼去看，便见到顾喻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大袋东西。方柯马上要站起来，却因为蹲太久了腿有些发麻，险些没有站稳。

　　“顾喻，你回来了。”方柯看着眼前的人，露出了欣喜的神情，可是不一会儿，又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变得有些沮丧。

　　“你这是在，等我？”顾喻看着方柯的样子，应该在门口待了有一会儿了，他微微皱了皱眉，“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没关系的，我等一会儿，你不回来，我就回学校了。”方柯这么说道。

　　顾喻没说什么，他走到门边，用钥匙打开了门，方柯跟着顾喻走进了房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乍一遇到强光有些不适应，方柯微微眯了眯眼睛，在心里思考着怎么跟顾喻解释自己突然的到访。

　　顾喻大概是刚刚去过超市，此时正从那个白色购物袋里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好。他没有问方柯今天为什么过来，也没有再提起之前的事。

　　方柯看着顾喻手上动作不停，便想要去给对方帮忙，他刚走过去伸出手，便被拒绝了。

　　“你不知道放哪。”顾喻这样说。

　　方柯于是只好去一旁的沙发上坐着。

　　“吃饭了吗？”把东西收拾好，顾喻扭头问方柯。

　　“还没有。”方柯不知道顾喻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好如实回答道。

　　“那一起吃吧，我现在做。”顾喻说着，便去厨房了，留下方柯一个人在客厅里。

　　眼前的情况有些超出了方柯的想象，对于他的到来，顾喻既没有表现出惊讶，也没有就那天的问题继续追问，只是自然地做着自己的事，就好像两人的关系还停留在之前一样。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对于顾喻的这种表现，方柯不仅不感到开心，反而有点担忧。顾喻可能是懒得和自己计较吧，毕竟这个人对于大多数事情好像都不怎么在意，也许只是想快一点把自己打发走才这么做。不过顾喻为什么要问自己有没有吃饭啊？就好像他对于自己也并不是完全不关心一样……

　　方柯发现自己从来搞不懂这个人在想什么。

　　方柯的脑内小剧场就这么进行了一会儿，就被人硬生生打断了。顾喻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告诉他可以吃饭了。

　　平心而论，顾喻做饭的手艺其实挺不错，但因为方柯有心事，所以整顿饭吃下来都没尝出什么味道。吃完饭，方柯主动提出要洗碗，顾喻没有拒绝。

　　洗洁精的泡沫沾了方柯满手，他正要打开水龙头冲洗一下盘子，便听到顾喻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那天和你在一起的，是你的同学？”顾喻这么问。

　　方柯停了手上的动作，思索片刻，他才反应过来顾喻说的是那天在商场遇见的事。

　　“嗯，怎么了？”

　　“你们好像关系很好。”

　　方柯不明白顾喻怎么会把话题引向这个方向，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回答道：“嗯，还不错。”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方柯继续洗着盘子，哗啦啦的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覆盖了其他微弱细碎的声响。方柯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话说了出来：“顾喻，你说的没错，前段时间我确实在有意避开你。”

　　“之所以这样做，是由于我的私人原因，我很抱歉。”

　　说完这些话，方柯抬头去看顾喻的表情，发现对方的面色似乎比之前更沉了几分，表情严肃地思考着什么。

　　“私人原因？”顾喻难得地用了反问句，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方柯却觉得，对方应该是生气了。

　　如此含糊其词的说法，换了自己，大概也不会接受。可是方柯又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把自己喜欢顾喻的事情挑明，只好低着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顾喻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从厨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