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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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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思尔被一阵声响惊醒,等她披了件衣服推门出去,青桑方告知是庄九郢着急出门找苏安求救,一不留神摔在地上碰倒了桌子,茶壶茶碗碎了一地。
此时,庄九郢焦急的在屋外来回踱步,绛红色鲜血随着他的步伐一滴一滴落在鹅黄斜织地毯上,弯弯曲曲成无数个环形,刺眼又可怖。
祁思尔迈步上前拦住庄九郢的前路。只见对方忽然一个刹步,面露惊色,抬头见是她方才长松了口气。
她一眼便察觉庄九郢的异样,嘴唇半点血色也无,面色蜡黄,浑浊的双眼却牢牢盯着屏风后隐隐约约透出的身影。
随着冰凉的双手微颤着握住祁思尔的小臂,她悄声道:“九叔,我先替你包扎一下。”
庄九郢微怔,顺着她的目光这才发现自己正缓缓往下滴血的袖口,许是方才被碎片剐蹭到,他忧心沈恪的情况这才没有感到疼痛。
眼下被祁思尔这么一说,彻骨的寒意与痛感直冲伤口而来。
庄九郢龇牙咧嘴地微声喊痛,眼神却仍看向屋内沈恪的方向未移半分:“三殿……三爷……”
他以手掩面,哽咽道:“三爷后背中了一箭……胸口划了一刀,胳膊……胳膊腿儿也带着伤……”
剩下的话语融在呜咽里,只断断续续听到伤口多深多重,歹人多狠毒,苏安又是进去多久还未出来,擦拭下来的血水一盆接着一盆……
祁思尔心头猛震,脑海空濛间鼻头一酸,突如其来的悲伤似汹涌的浪潮冲击着她的心,她瞬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若是苏安都无法……无法……
最糟糕的结果她不敢去想,立刻打断消沉思绪。
她在脑海里不停召唤阿柚,片刻后终于听到了那个声音——
[抱歉宿主,方才在与主系统进行信息交互。您有什么问题?请讲。]
祁思尔急道:幸运卡牌能不能用到别人身上?
[不可以,除非是系统连接的与您有羁绊的人。]
祁思尔:什么意思?
[在这个时空,您抽中的卡牌暂时只能送给一人使用,这位幸运儿也就是您随机任务的攻略对象沈恪。]
祁思尔松了口,声音放缓:用幸运卡牌,他一定可以平安渡过这一劫吧?如果不行,有没有其他可以转换的选项。
[根据系统计算,使用幸运卡牌沈恪可以渡过此劫。]
祁思尔深表感谢。
都说医院里的祷告最虔诚,她如今也算深有体会。
倒不是说对沈恪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是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世界,他是唯一可以在她内心深处称得上是她“亲人”的人。
她一直都很难接受这个新世界。
她一直将自己当做这场荒诞游戏的玩家,连注册登录都没有完成的一个路人游客,其他人不过是她这个随机选定的游戏世界里的NPC。
除了沈恪。
她好像对沈恪有一种奇怪的依赖,或许是因为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与来之不易的安全感,或许是因为有他在的前路必定越走越平坦,又或是因为那个除夕夜晚她内心惶恐不安的悸动。
她开始害怕,开始担忧,开始惊慌于如果没有沈恪,她将失去她自己这个恐怖的结局。到那时,她将被这个世界同化,再也找不到21世纪的祁思尔。
她将彻底失去自由。
好在一切都不晚。
[幸运卡牌已生效,攻略对象即将苏醒。卡牌剩余时长十一个时辰……]
祁思尔紧锁的眉头慢慢舒缓,在此期间她不自觉红了眼眶,眼睑微抬一滴清泪便从她右眼缓缓划过脸颊。
“九叔,发生了何事?”祁思尔放着手中的纱布,一圈又一圈将伤口包好,疑惑道,“原午不是贴身跟随着他?”
半晌,见庄九郢未答,她抬头间却见对方五官紧成一团,一副话到嘴边将说却不可说的困顿模样。
“是我下手太重了吗?我轻一点。”祁思尔赶忙松了松力气。
庄九郢摇头。
她更是一头雾水。
端着半盆血水的蒋叁宥恰巧看得这幕,坦言道:“会见使臣,不可带近卫。殿下着了西璃使臣的道。”
庄九郢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想不到蒋叁宥这个大嘴巴子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沈恪的身份,赶忙圆补,“不是……”
谁料蒋叁宥扔下一句“尔尔早就知道”后便去灶房接热水。
庄九郢原地愣怔片刻后,呆呆地问:“尔尔,你是何时……”
他们平时隐藏得不是很好吗,到底是何时暴露的?
“有一段时间了。”祁思尔并未回答庄九郢话外的问题,反而自顾自的道:“九叔你抬一下胳膊试试,看看能不能活动自如。”
此时一位小厮穿戴之人衣衫带血,脚步轻盈地从屏风后走出。祁思尔刚想上前询问,便见那人埋头寻着包袱,不久便从中掏出一随身牛皮壶,大口大口往肚里灌着。
庄九郢眼睛一亮,顾不上胳膊的伤情便起身往他那边奔去,焦急道:“如何了?”
苏安垂眸看了眼他包扎完好的右胳膊,缓缓道:“已无大碍。三爷好加修养,月余即可痊愈。”
说完与已然喜极而泣的庄九郢擦肩,径直走到祁思尔面前道:“三娘子……”
他本语气松快,却在看清祁思尔面容后轻呃一声,指了指他自己的右额角。
祁思尔下意识抚上自己左额角,摸到一道浅浅的疤,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为何意。
原是她方才来的匆忙,便将锦丝眼罩随意拨弄到额头上,像是发带一样束着刘海,只留一片大光明。
她赶忙将眼罩摘掉套在左手腕上,又低头捋了捋刘海遮住伤疤。她也是不想让蒋庄等人担心才让涂瑶给她剪了个空气刘海遮丑。
虽然被涂瑶科普说是小孩子才剪这样的发型,还被下人们议论了几天。如今比最开始长得长了些倒有点往八字刘海方向发展的趋势。唯一让她庆幸的是,这刘海越长越与她的美貌相得映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喏。”
苏安说着递给她一玉瓶,瓶身细长,大概只有她半指大小。
“祛疤不留痕,三日还三娘子光洁嫩肤。”
祁思尔:“……”
紧接着苏安开始热情安利他这个药膏里的一切积极成分,甚至其中的消极成分都被他讲出了花。并且毫不保留的将每种药材的功效认真与她罗列。顺带给她打包票,不好用尽管回去找他。
祁思尔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心想这人活在现代绝对抖抖带货一把好手。
长得打眼又能说会道,还把产品优点缺点以及成分表讲得头头是道,能不赚大钱吗!
“……之前苏某给三娘子抓的药效果如何?”苏安状似无意道。
祁思尔抿嘴轻笑,慢悠悠给他沏茶,顺带思索着怎么打哈哈把这茬圆过去。
忽而听庄九郢喊道:“醒了!三爷醒了!”
她赶忙飞也似的往屋里冲,留在原地的苏安捧着那杯烫手的茶低头苦笑。
……
床榻上的沈恪长发悠悠散在枕头后,眉眼惺忪间给原本凌冽的目光添了几分柔和,宛如一位气若游丝的美男子。
祁思尔不知为何,鼻头一酸,眼眶里又盈满了泪水。
“没事。”沈恪双唇翕张,眼睑微敛带着几分宽慰。
她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将位子让给苏安。
片刻后,苏安道:“醒了便好,吃好喝好休息好,月余又可活蹦乱跳。”
苏安说得轻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正是如此才更加证明是真的把沈恪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了。
众人皆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神情。
“三娘子,方才苏某……”
“咳咳……”一声急促的咳嗽再次打断苏安的话。
沈恪微蹙着眉头,“三娘子可否为在下倒杯水。”
祁思尔看着手边的茶壶,反应了一下回道:“哦,好。”
苏安虽是颇为不满的抿着嘴,但笑意却从他那双宛如星空的眼睛里溢出。
他收拾好药箱,冲着庄九郢挑眉:“下次再请就得套车了。”
庄九郢赔着笑,原是因为敌在明我在暗,便私下请了苏安过来,都未过太医院的夜间出诊碟案。只是让苏安匆匆套上小厮的旧衫,假扮车夫策马飞奔至荣锦堂后门小院,生怕漏了马脚。
他卑躬屈膝将苏安送至门口:“下次,一定给您套个豪华大车!”
……
祁思尔拿了床褥子给沈恪枕着,想扶他起身喝两口水。
谁知沈恪拜拜手,竟又不喝了。
耍人呢么这不是。又一想他刚吃了痛,便不与他计较。
只听沈恪用沙哑的嗓音道:“寅时了,还不去眯一会,等会怎么参加复试。”
祁思尔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苦笑。
怎么会有人好不容易重伤苏醒就先想着别人考试的事情,这合理吗?!
她撇撇嘴,“沈老板放心,小女子定不负您嘱托,明日一定超常发挥。”
沈恪用一种“你最好是”的眼神回看她一眼,右手缓缓上台不断逼近她的额角。
“怎么了?”祁思尔往后一闪,避开他将将覆上来的大手。
只听沈恪问道:“额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