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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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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嘉栋擦拭的手极轻，生怕弄疼了她。好不容易把脸上的血渍擦净，伤口处的血块已然凝结。
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阿姊，要不还是叫大夫吧。”
祁思尔拿起铜镜端详一二，立刻表示：“不用不用，包上就行，结了痂就快好了。”顺便请他务必要帮自己包扎得严实、浮夸一点。
祁嘉栋手艺极巧，不仅将她伤口包得整齐又秀气，甚至还饶了头顶一圈又一圈，活像是戴了一顶漂亮的方形官帽子。
于是她便顶着这副头面大摇大摆的在祁府与集市上晃悠，顺便散出消息称是因为她要帮织匠们追回月俸才被祁康南打的，半点未透露明虎堂的事。
有几个年轻织匠上次便发现事情猫腻，坊间传言更是印证了这一点——祁康南压根没想过给他们这笔钱，之前说什么货不对板出差错什么的更是扯淡。
要不然三娘子明明提出许多办法解决织匠月俸难题，大过节的祁康南不褒奖就算了，怎会反而赏她一顿毒打？
他祁康南多精明一个人啊，哪次出大货不是派了一堆人盯着，不合乎规定立刻打回。要知道织造工艺一步错，便得从头再来，其中费时费力可见一斑，老织匠们又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祁昱还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展示错版织品，谁又知道到底是不是坊内织匠的功底所出，每件织物又不像契书一样有个第一无二的印章可以识别。
再说他们提的什么签订新约以劳工弥补前期出差错的货品，真是说得好听，差点把大家都给忽悠了，现在想来不就是悄儿眯的妄图再来一次空手套白狼呢么！
祁思尔在家坐等事态发酵，果不其然，不出五日织匠们便连着闹了三次，织匠们还扬言二月前再不给，便直接捅到官府那边。
这可把祁康南给急坏了，打点官府可是一笔巨款。再加上祁氏族人不断施压，祁康南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那张干瘪的脸亦是越发刻薄起来。
瞧着祁康南与祁昱二人早出晚归，忙着筹钱筹到眼袋耷拉面色暗沉的模样她只觉好笑。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就等着天谴吧！
在此期间沈恪派人来找过她，大意就是教训够了便帮祁康南渡一渡难关。她只回脾气不好，未解心头之恨，等过几日再说。
……
春闱将开，离织女复试也没多长时间。
织匠给祁康南的最后期限将至，她这才差江虎以个人名义给祁康南报信称，明虎堂账中余钱可解祁氏织坊燃眉之急，但前提是得经过她的同意。
信刚放出去，祁康南便立刻遣嬷嬷来静园寻之，说至书房有要事商议。
她故意磨蹭了一会，便是要吊着祁家父子二人的耐性，让他们也尝尝织匠们曾经受过的苦楚。
进了书房，她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祁康南，直接与她的“绯闻男友”江虎寒暄。
江虎依旧用那副柔弱书生的模样示人，今日穿着竹色长袍更添书卷气，与他的名讳格格不入。
“江掌柜，别来无恙。”祁思尔颔首间面色冷淡，虽冲着江虎问候却未曾给对方一个正眼，好似见了活阎王一般唯恐不及。
江虎知晓祁思尔如此行事的原因，并未怪罪。
“承蒙三娘子关照，新铺开张生意兴隆。”江虎言语客套，不苟言笑。
二人正如生意人之间的点头之交，半点暧昧也无。
祁康南自是察觉到了这点，本来还指望着江虎站他这边能压祁思尔一头，让他名正言顺的从明虎堂账上支走钱，如今看来他竟有些担忧他的“好女儿”连江虎的面子也不会给。
“江掌柜，请坐——”祁康南只招呼着江虎，压根没过问祁思尔。
哪有小儿惹了老子，还要老子卑躬屈膝以求和解的道理。
“今日江某前来，是有一事与三娘子商议。”江虎直奔主题。
祁思尔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是她讨厌的小青柑，苦、涩、难喝至极，她肯定这茶和江虎杯里的压根不是同一品种。
她眉头微皱道：“请讲。”
“江某近日得知祁氏织坊货泉短缺，出大货时间一推再推。可巧的是年前江某正与织坊订购了一批缂丝，若是年中无法出货，江某实在无法与上家交待。”江虎道。
“上家得知此情，亦表示理解。又得知织匠罢工一事，心中分外忧思，上家遂决议出资扶持。然江某心中实在愧对上家，不愿叨扰上家，便想先自掏腰包圆了这道口，待织坊周转开来，再做归还。”
祁思尔道：“江掌柜大义。”
“只是——”江虎欲言又止。
“江掌柜但说无妨。”
“只是江某新建商铺已然套牢江某流钱，江某遂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三娘子海涵。”江虎缓缓道，“明虎堂转给三娘子前账中仍有不少余银，不知三娘子可愿挪出一部分来助祁氏脱困。”
祁康南在旁干着急。这话说得好似祁思尔并非他本家人，而是外姓人一般。三方对立在此洽谈合作，半点人情味儿也无。
他正欲开口打感情牌，却被祁思尔抢先一步。
她道：“于我有何益处？单单是动一下账本我便得担着被商会彻查的风险，此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为何要去做？”
寥寥几语便令祁康南怒火中烧，气得胡子都要飞到天上去，“你作为祁家一份子，你扪心自问为什么！就算是今日要你掉脑袋去救祁家，你也当义不容辞去为祁家肝脑涂地，这才是你作为其家人应该做的，你明不明白！”
“祁家人……真是好笑。”祁思尔嗤笑一声，直接当着江虎的面揭祁康南的短，“我与思行快要被饿死、冻死的时候，怎么没见您来探望过一次，祁家有人关心我们的死活吗？”
“如若不是天恩浩荡，得了一个机会去参加织女选拔，扭转了女儿的命运。怕这个时候，女儿与思行的坟头草都得有一尺高了吧！”
“你！你这个不孝女！……”祁康南大怒，她怎么敢当着江虎一个外人下他的面子。他手握茶盏，本欲又想冲她掷去，却瞥见她头上那道伤口，立刻将心头的愤怒按捺下去。
他更担心祁思尔再次顶着纱布招摇过市，外界不定对他又多出什么难听的谣言来。
祁康南狠狠捏着手里的茶盏，目眦欲裂道：“你能参加织女选拔，你不感恩我为你争取的机会便罢了，还在此冷嘲热讽，你的良心被狗给吃了！”
祁思尔冷笑一声，还好她后来问过了沈恪，要不然真得被他噎住。
明明是织造司给每家多加了名额，和他有什么关系，真会给自己邀功。
“那又如何？”祁思尔再饮一口苦茶，“若非我上场，你们祁家祖传的榜首就要移名易人了。如此说来，您还得好好感谢感谢我。”
“可是您呢，对此闭口不谈，反倒是对派在女儿后面的祁宣大肆夸奖，甚至给她找了朱娘子精进技艺，我也是您的女儿啊，您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祁思尔一字一句皆是在为原主声讨，为原主本应享有的关爱声讨。
“呵。”祁康南睨她一眼，“二试火焚无绩，这次被你侥幸得了榜首。怎么这还没几个月你怎么就忘记了？”
他紧接着不温不火地挤出一句：“宣儿得朱娘子怜爱，才被招入门中，若你也有这个本事，为父自会为你引荐。”
“侥幸”“引荐”那一句不是极端的讽刺与挖苦，见他对祁宣的偏爱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
屋内霎时死一般的寂静，久久无人言语。
终于江虎开口，不谈祁家家事，直接回到祁思尔提出的问题上。
他道：“若三娘子肯出流银，明虎堂的欠债可再缓两年，此间不计子金。”
祁思尔感谢江虎的审时度势与出色的情商，将她从诡异的气氛里拖出。
她温温一笑，“如此甚好。”
祁康南一听祁思尔松了口，以为是他方才的言语威慑住了对方，立刻笑道：“这才是爹爹的好女儿啊。”
祁思尔心头作呕，紧接着泼他一头冷水：“但是祁家必须写借条，这样账上才走得通。”
祁康南微哂：“哪有自家人给自家人写借条的！”
“并且得加子金，五之一。”祁思尔一字一顿道，“少一分都不行。”
“你这是抢钱！强盗！”祁康南愤而起身，猛拍桌面发泄怒气。
“官府定的最高子金三之一，女儿不仅没超，还看在您的面子上降了好些。”祁思尔故作委屈疑惑道，“何来抢钱、强盗一说？您可不能不知足啊。”
“再说，若不加子金，账目不太好看，万一被官府盘查出来可是一件麻烦事呢。”
祁康南哽住，他那点小心思可谓被祁思尔瞧了个十乘十。他本想着仗着祁思尔什么都不懂将这笔欠款做成死账，到时就算真不还，祁思尔一没证据二没账目，到了官家老爷面前有嘴也说不清楚，不定还得落个诬告家父的恶名声。
然而照眼下情形来看，他的如意算盘算是落空了。
祁康南内心忿忿，事到如今怪也只能怪家里出个白眼狼自己没发现。
他又装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既然江掌柜的给你少了子金，那思尔你也给咱们家少点吧。”
“不是不能谈。”祁思尔嘴角挂笑，将茶水倒在脚旁，淡淡道，“招待客人的茶都只能喝这般劣势的，想来家里情况确实不妙啊。”
江虎定睛一看，地面上的茶叶梗子与自己茶盏里确属两茬。他微抬眸轻瞥祁康南，这祁家家主实在够心机，看人下菜碟这招用在自家女儿身上，也难怪祁思尔对他半点好颜色也无。
“是啊，这不得多省些银两给织匠发放月俸。”祁康南睁眼说瞎话，大言不惭道，“想必思尔也不想看着那些织匠挨饿受冻揭不开锅吧……”
真是有够好意思的，祁思尔心头恶寒。
“父亲这点可是提醒我了，得再加一点，收到流银后，必须第一时间为织匠分发月俸，不可克扣、不可拖延。”祁思尔敛眉道。
“听祁昱所言，十五那日你也在场。便应该知晓此事来龙去脉，绝非我祁氏织坊之错。”祁康南沉声，“月俸可发，但必须扣除损耗。毕竟我祁康南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任由他们拿着练手！”
“否则，我大祁氏还有何威严所言！”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人当真以为祁氏织坊受了多大亏损，实则不过是这父子俩自导自演的用来哄骗村民的一出好戏罢了。
那日后，九月便去吴大三人家中找过三人，怎料皆有彪形大汉以探亲为由进行看守，九月势单力薄，无奈之下想起那日被祁昱叫到身侧的少年禹戎，准备找他打探打探。
结果到禹戎家门口喊了半天也无人应答，实在是扰民的不行，这才被左邻右舍告知禹戎自打从祁府回来便惴惴不安，一直浑浑噩噩夜不能寐，他母亲只得带着他去京城寻名医，至今未归。
事情越是奇怪越是引得九月好奇。
又过两日，终在原午的帮助下，调虎离山这才探出事情真相。
“哦？是哪几位织匠不堪用了，父亲可否知晓？”祁思尔问道，“既然他们老眼昏花，父亲为何不索性将他们遣散了去，再招募新人？”
“招新工匠又得从头教导，费时费力。”祁康南额头微微渗汗，生怕祁思尔在外人面前与他较真。
“况且他们都是本村村民，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先前那般说，本意也并非遣散他们，不过是敲打敲打，让他们接下来好好织造罢了。谁知有些刁民压根不知我们的良苦用心，反而煽动众人寻衅。真是恼人得很！”
祁康南避重就轻，压根不提其中重点，只想悄无声息的把此事带过翻篇。
祁思尔轻笑一声，“据我所知，织坊是有损耗预估的，也就是说，布匹的定价已经包括了未来可能存在的损耗。所以——”
“父亲还要再从织匠月俸中扣除吗？”
“你！……”祁康南拂袖，再次无言以对。
江虎见状，缓和道：“三娘子言及于此，恕江某薄见，扣除织匠损耗一事不如就此作罢。”
只见祁康南猛灌了自个儿一口茶水。
这可倒好，以为是自己请来的帮手，到头来还是偏帮着对方说话。
“一来可让外人看看祁氏织坊勇渡难关的决心，二来可起到抚慰织匠人心的作用。”江虎宽慰道，“祁氏织坊未来道阻且长，眼下正值用人之际，还望祁老爷多加思量。”
可是寻了个好由头把祁康南架在那里，祁思尔心里立刻为江虎竖起大拇指。
“既然江掌柜发话了，那便这样吧。”祁康南起身，竖着鼻孔睨视祁思尔，就算是契约上落了下方，但气势上一定要碾压于她！
片刻后，文书落成。
江虎起身致谢：“三娘子这次助祁氏过难关，便是助江某渡湍流。江某定会谨记三娘子恩情，来日终报之。”
……
[恭喜宿主，任务四两条支线均已完成。]
收到阿柚消息时，祁思尔正躺在床上嗑着瓜子看小人书。
她迅速起身，算算时间，估摸着织匠们都已收到了拖欠的工钱。她心头一喜，比自己收到工资短信还要开心。
[根据任务四奖励规则，两个分支任务皆完成，任务奖励翻倍，加赠幸运卡牌一张。现已发放至您的背包，生命值七十日、黄金二十五两，以及幸运卡牌一张。]
祁思尔：幸运卡牌有什么用？
[根据幸运卡牌有关规则，您可以将牌面任意更换。牌面分为：金钱翻倍卡、怦然心动卡、从善如流卡、金牌投资卡、收获青睐卡等等，可供您选择。]
祁思尔闷头一想：暂时还没有用到的必要，先收着吧。
[好的宿主。]
祁思尔：对了，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来着。你们是如何让我的财富合理化的？
[宿主不必担心，我们有许多办法，比如投彩、转卖、悬赏等，均有专人负责，帮助您在不知不觉中将系统奖励财富完美转化为您的资产，保证不会被外人怀疑。]
祁思尔：原来如此，想得真周到。
[承蒙宿主好评，阿柚竭诚为您服务。]
……
进入二月，春闱与织女选拔复试前后脚，整个江宁府热闹无比。
祁康南只为祁宣订了江宁第一豪华大酒店——漱玉楼，并美其名曰祁思尔已自立门户做老板，又有诸多友人，此等小事定有人照料安排，何须他劳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祁思尔故意比祁宣晚到了几日，省得徒增事端。
漱玉楼以外的好一些的客栈基本满员，于是在蒋、庄以及九月的热情邀请下，祁思尔暂时住进了荣锦堂。
她想着若有缘得见沈恪一面，当面感谢他一番。毕竟若非他差遣九月来与她结契，她也没有与祁康南谈判的资本与底气。更不用提他后来又借给她原午与江虎两大得力战将，她这才轻轻松松的击溃祁康南，帮助织匠追回欠薪。
怎奈连上她到江宁的那一天，一连三日都未曾见过沈恪。
直到她准备出发前往织造司复试的前一夜，原午背着一位身披黑斗篷的男子闯进荣锦堂，一步一行还可得见斑斑血迹。
蒋工执灯一看，负伤之人竟是沈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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