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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天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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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夜空中下起一场瓢泼大雨,电闪雷鸣,雷声滚滚,砸得小院树杈上的嫩叶落了不少。屋里,被子下的俩人紧贴得靠在一起,隔着身上那层春装依傍,悸动,燥热随处蔓延。
季暮一向脸皮厚,刚表明心意便抱着人不肯撒手,非要睡在人家屋。
俩人靠在一块比一个人睡还难入眠,断断续续地依傍着说了好些事。季暮揪着那点事不放,怕这人经不住劝,唠唠叨叨让他不管辨认说什么都不许后悔。
小南蛮子笑他傻,季少爷又开始揪着一件事犯轴。季暮在他腰上挠了一下,“听见了没?不许反悔。”
周望舒连续点了七八回头,笑得腮帮子疼。
后半夜困意袭来,俩人都说不动,上下眼皮一碰,便搂在一块睡死过去。这一觉好梦,连被窝里都是暖烘烘的,月亮睡得格外踏实。
翌日天晴,枝叶落了一地,日头挂上半空,小院里响起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下脚一脚轻一脚重,听不出沉稳,只寻到一阵讯速。
周望舒睁眼看了下季暮,听见院里人喊:“大哥你别睡了,赶紧起来吃饭,大伯生气让人扯桌子了。”
月亮蹭的一下从炕上坐起来,吓得仓皇而逃,躲开季暮老远,就怕院里喊话那人突然进来,又看见他们俩搂在一起。
季暮坐起来骂了句脏话,揉着眉心小声跟月亮说:“你去跟季铭那傻逼说,我一大早出门了,现在不在家。”
月亮缓了一会儿,披着衣服拉开一条门缝开门说话,说完见季铭走了。
“新婚”第一天,季少爷头疼,等人走回来骂道:“你说季铭是不是傻,指哪打哪,我爸让他干啥干啥,气死我算了。”
望舒不敢接话,刚才季铭出声地一瞬间他确实慌了,慌忙推开季暮,把他置于伦理道德之上。季少爷心大,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周望舒却觉得对不起他。
“想什么呢?”季暮转过去拉住他的手,“被吓到了?”
周月亮刚才的反应有点儿大,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季暮揉着他的脑袋说:“没事了,下次真让人看见了也不用怕,我说了天塌下来我撑着。”
月亮半晌点了下头,穿好衣服出去,直奔前院。
季暮昨晚说他下午有课,估计一会儿得背着人翻墙走。
季闻言只要不看见季暮,就没那么大的火气,听到季铭回来说他哥不在家,崩起的脸恢复原状。季暮还真的是翻墙走的,出去连书都没拿,翻了个墙鞋湿一半,等傍晚回来,鞋又湿一半。
月亮在家等他回来,左等去门口看一眼,右等去院门口看一眼,活生生成了望夫石。连戏都忘了,满脑子的季暮。
季暮双手揣兜进门,远远看见石凳上坐着一人,打趣问:“在这儿等我呢?”本也不指望他应下。月亮点了点头,“嗯。”
季暮一瞬间被填满,转脸歇下疲倦换上温柔待人。握着他的手说:“我回来的时早时晚,下次回屋里等去,我回来去找你。”望舒点头应下,心道下次还在门口。季暮又问:“你吃完晚饭了吗?周愚说晚上做了排骨汤。”
“吃了。”望舒被他拽回自己屋,坐到他书桌前的椅子上交代,“晚上还做了藕节。”
他想了想,拿捏说辞,听起来像告状:“家里今天还来了几个人,季伯母说是她娘家人,住后院了。”
季暮皱了下眉,“来了几个?”
望舒想了会儿,“四个吧。姜可松和姜韵妍也搬去后院了。”
季暮无奈叹了口气,心想这小孩可能是真无聊,都开始盯着家里乱七八糟的事了。想了想问:“你今天一直在家嘛?你在家都干什么了?”
望舒说:“玩了会儿棋,又看了一下午书。今天起得晚,基本上没干什么。姜家的几个长辈是天黑来的。”
季暮不愿意在这人嘴里听见别的,只问他,“你觉得在家无不无聊,无聊的话要不跟我出门吧。去报社待着也行,或者我帮你找家药铺,你过去再学学医术。”
望舒想了半天,摇头拒绝,“在家看书挺好的。”尤其是能一眼就看到季暮。
俩人又腻歪半宿,不过没再睡进一个被窝。周月亮被中午睡醒的事吓到,说什么也不住季暮房间,也不让季暮跟他住西屋。
隔日季暮又一大早出门,走前交代季忻季铭姜可松仨人,没事多带望舒出去玩玩,怕他在家憋坏,又怕他不合群。
季少爷一连三天一大早就出门,早出晚归。第四天闲下来中午回去的。家里人多,饭桌上也坐不下,这会儿开始各吃各的,望舒跟着姜淑龄和季闻言吃。
姜淑龄看见他进院,端着碗诧异:“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这几天不是课多吗?”
季暮还没开口,就听季闻言张嘴怼人说:“他课哪儿多呀,整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天上课明天逃课的。也不知道都把书读到哪儿去了,事儿倒是一个没少惹。”
季暮脾气上来更没好气,“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反正嘴上没吃亏。
周望舒挡在季闻言和季暮中间,感觉这父子俩再说一句,就能打起来。
姜淑龄怼了季闻言一下让他闭嘴,跟季暮说:“问你话呢。”
季暮喝口水说:“赵老头今天有事,提前放了。”在他这除了他妈,都有外号。姜淑龄“嘿”了一声,拍他,“好好说话,好歹是你的师长,有你这么叫的吗!”季暮这张嘴被她从小管到大,就是没改掉他一说话就气人的毛病。
“知道了知道了,”季暮应付她,“我又没在外边这么喊,别人不知道。”低头看饭桌,“你们这是吃什么呢?做得看起来这么奇怪。”
姜淑龄笑着说:“你小叔难得下回厨,赶紧过来尝尝他的手艺。”
望舒跟着附和道:“确实是小叔刚做的,还热乎着呢。”
季暮脑袋晃了两圈,四处都没看见季闻誉的人影,问:“我小叔人呢?”季闻誉自己做的他自己的都不吃吗?
姜淑龄说:“你小叔有事,刚做完还没来得及吃就让人一个电话叫走了。”话落,往旁边挪挪让出个空位,打算让他坐下。
季暮没坐,他对季闻誉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耷拉着脸道:“不了,我没胃口,你们吃吧。”
走过去站到月亮旁边喝口水,又说:“我回来时路过回味楼,刚好想起来望舒说想吃盐焗鸡,就过去打包了份,一会儿张妈热好就送上来,你们慢慢吃吧,我先回房了。”
话落人走,片刻不留。
姜淑龄以为季暮是让自家老子凶完心情不好,又开始在家里摆脸色,使劲怼了季闻言一下,埋怨道:“你说你整天老说他干啥,儿子处的跟仇人似的。下次在吵,你就出去做生意去吧,别回来了。”
季闻言被拍得一懵,心说关我什么事。看姜淑龄脸色不太好,左右没在说话。
倒是周望舒开始疑惑,“叙哥最近怎么了?怎么一直胃口都不好?”他是很少见这人饭点不吃东西,季少爷心情再差劲都不会亏待自己的肚子。望舒小声嘀咕:“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我感觉他都瘦了。”
季闻言见姜淑龄不说话,看了眼她的脸色,对望舒道:“不知道呀,可能是学校里的事吧,不用管他,饿了他就吃了。”
当爹的心大,看孩子只要孩子活着就行。
姜淑龄又想骂他,刚拉下脸,望舒便立刻站起来道,“不行,饥一顿饱一顿胃会生病的,我去厨房给他做点儿吃的。”
小南蛮子往厨房冲,姜淑龄在背后担忧道:“哎望舒,你会吗?别再把弄伤了自己。”
“我会,”望舒在拐角停了一下,回头说:“我去给他做葱油饼和葱油面,他没吃过应该会喜欢的。”
季家老两口让望舒弄了个眼热,姜淑龄越发看季闻言不顺眼,一句话都没在理他。吃完饭看着雁栖收了桌子,一个人感叹道:“哎,这个望舒呀,怎么如此贤惠。他要是个姑娘,我肯定让他当我儿媳妇。”
季闻言以为老婆消气了,没话找话:“你瞎想什么呢,就你儿子那个脾气,哪儿个姑娘愿意搭理他。”
“那也比你强,”姜淑龄让他说的窝火:“你闭嘴。”总之,就是看他不顺眼。季大爷这回让她嫌弃的有理也说不清了。
望舒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半天,才生好火。厨房的人也不知道干啥去了,就让他自己在里边祸害。等葱油饼和葱油面做好,晌午早就过完,都快到吃晚饭的时候。
望舒端着一个盘子和碗往回走,趴在人家房间门口说:“叙哥,我看你中午没吃,做了葱油面和葱油饼,你赶紧过来尝尝。”岂料说完才看见,屋里没人。
这人又干嘛去了?
他心说。
季暮从东屋出来,站在她背后闻着味道:“你做的?”
“是啊,”望舒转回来:“我之前跟我爸去上海特意学的,你尝尝。”把碗递给他。
季暮笑了一下,“没想到你还会这个?”饶有兴致地说,“那我可得都吃完。”
望舒跟着他进屋,见他吃的格外香甜,趴在桌上邀功似的问:“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呀,”季少爷撂下筷子点头,“特别好吃。”三句话没到又开始撩拨人说:“我老婆亲手做的,能不好吃嘛。”说罢,赶紧凑过去在望舒脸上亲一下,占个便宜。
望舒不接他的话茬,转移话题说:“单吃葱油饼会不会太腻了?都是油炸的,我要不再给你炒个菜去吧。”
等菜炒好,饼和面早吃完了,季暮说不用。怕他想多,改口说:“没事,不腻。特别好吃。”
“那我尝一口。”望舒在他吃过的另一边咬了一小口。在油锅里泡出来的葱油饼尝着确实腻。
“怎么样?是不是好吃?”季暮不在意地问。
“嗯,”望舒违心应下,“我这次做的特别好。”
季暮顺着他的牙龈咬下去,边吃边点头,“嗯,被你吃一口,现在更好吃了。”
好吃个屁,望舒盯着他,嗔怒地说:“叙哥……,你在调侃我,我生气了。”
一共就说这几句话,句句蜜里调油,他哪儿受得了。季暮把人逗到极限,笑着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么不禁逗。”
这么不仅逗还能被他撩拨这么久,季少爷已心满意足,还喝了好几杯水。
等晚饭季忻过来喊人吃饭,季暮连饿不饿,干脆没出去。
望舒在书房陪着他看了几个小时书,抬头就瞧见他在发呆,小声问:“叙哥,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季暮半天没开口,只抬头盯着窗外,看上去像丢了魂。望舒凑近他一点儿,打算在他眼前晃悠两下,还没靠近人,便听他说:“望舒,天快黑了……”
天黑?
望舒不明所以,撂下书看窗外,天不是早就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