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卿笙易寒

27、不悔

　　“欸，你跑什么呀——”季暮追上去，被挡在屋门口。

　　周望舒背贴着门栓，在里边隔着一层玻璃跟他说：“走，你走，我不想看见你了，你是混蛋，你整天耍流氓。”

　　“我……”

　　季少爷无语，“我干什么了呀……”
　　我就说了一句‘你这就打算进季家的门管我了’，这话哪有问题？

　　“你走。”望舒死推着门，全身的力气都压在门上，语调跟只气急乱叫的小奶猫似的。季暮敲门，“望舒别闹，我没耍流氓，真没有。”

　　“你有。”门里边的小奶猫喊。就算现在没有，一会儿也快有了。

　　“行行行。”季暮无奈点头，“我走行了吧。”走前不放心的交代道：“快晌午了你记得一会儿去前厅吃午饭，我晚上回来。”

　　周望舒听见了，没应声。季暮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出来，抬步出了小院。

　　周愚在前院碰到人，眼见他已走到大门口，拿着东西停下几秒钟说：“暮哥，你这是干嘛去？”言外之意，用不用我跟你一块去？

　　“我去趟报社。”季暮停了一下，有往外走，“你今天跟着月亮吧，不用跟着我。我不出去惹事。”

　　季暮说不出去惹事，周愚还真信，老老实实看着他离家。

　　今天天儿好，又是一个大晴天，连季少爷的脸上都能肉眼可见笑意。天气暖和，赵君泊和辛衡之俩人合伙把桌椅挪到院里，几个人坐在院里晒着太阳边晒边写稿。

　　季暮进院，几个人抬头瞅他，桑穆看见他脸上的笑，隔着几米距离调侃说：“季大少爷今天这是去赌坊转了一圈赢钱了？”

　　季暮点头，“赢了。”

　　傅纪实撇了他一眼，“就他那手气，你还能想他赢钱。不丢钱就不错了。”

　　桑穆莞尔一笑，看着季暮说：“那季大少爷今天咋了，笑得跟多花似的。捡钱了？”

　　季暮白他一眼，心说‘你掉钱眼里去了’，转身找个座坐下。掉钱眼里的辛衡之搭话问：“在哪捡的，捡了多少？要不中午你请客。”

　　季暮一掏兜，摸到两个空空如也的口袋，把那俩见钱眼开的踹回去，“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要是觉得我值钱，可以把我卖了试试。”

　　说话的几个人纷纷低下头，心里骂他抠门。
　　——季大少爷在这几个人眼里不值钱，卖了估计也不会有人要！一不留神还容易把人气死！

　　傅纪实拄着拐杖站起来挪个地方，头也不抬地问：“那你刚才笑啥？碰上什么好事了？”

　　“当然有好事了。”季暮过去扶他，笑着说，“以后你季爷也是有家有事的人了，别整天什么地方都拉着我去，万一我对象生气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
　　话不欠揍，人欠揍。尤其是这话还是从季暮嘴里说出口，四个人就格外想动手。

　　桑穆说：“你去相亲啦？”
　　辛衡之说：“你对象我们认识吗？”
　　赵君泊说：“啥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傅纪实话糙理不糙地挤兑人说：“哪家姑娘这么瞎，居然能看上你。”

　　另外那仨冲他舒了个大拇指。老傅这张嘴，现在跟季暮半斤八两。

　　“你才瞎了。”季暮收回笑脸，没好气地骂道。又特别得意地说：“我自己家的，自己找的。”

　　傅纪实立即确定人选，“雁栖啊？”季家那些人他都认识，也只有雁栖跟季暮年纪相仿，并且长得不错。

　　季暮否认，“不是。别猜了，改天见了就知道了。”

　　傅纪实看他，感觉这段时间季暮身上发生了点他不知道的事。

　　季少爷从家里出去前说自己午饭不在家吃，中午周望舒就真没在饭桌上见到他。下午他一直在院子里坐着，季暮也没回来。

　　俩人才刚表明心意，季暮就跑了，让人想起来就心凉。
　　周望舒坐在石凳上总忍不住想他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平时不见他有多听话，这会儿却开始听了，傻不傻呀。

　　季少爷在报社待了一天，傍晚时接到电话。栾笺夏在电话里说她今天去了学校，一直教他们的赵主任说明天下午开始正式上课。

　　天黑了，晚饭过后望舒把象棋盘挪回屋里，再没心思自己跟自己下。
　　东小院远门没关，季暮的房间里也没人，显得他一个人在院里孤零零的。到现在他也顾不上季暮会不会再耍流氓了，满心都是季暮不会后悔了吧，不会因为后悔所以跑了吧。

　　他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静不下来，想出去找人又不敢，心里搅成一团乱麻。

　　季暮打着手电筒进院，看着西屋亮着的灯，走到他门口敲了两下，推开门倚在门边说：“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

　　在平常不过的语气这会儿听在望舒耳中都别有深意。周望舒站起来看着人问：“你……你是不是后悔了？”
　　要后悔也是他后悔，季家这个一直撩·拨他的大傻子凭什么后悔，凭什么说话不算话。
　　他都想好要有违人伦对不起所有人了季暮才跟他说后悔，凭什么呀。

　　季暮杵在门口皱眉，没听懂他的话，“后悔什么？”

　　“就……”月亮说不出来。

　　季暮走到他面前，笑着问：“你以为我跟你表白完后悔了？又不要你了？”

　　“你……”月亮羞得低下头想让他闭嘴。季暮揉了下他的脑袋，气笑了，“想什么了，怎么这么傻。”

　　周望舒这会儿确定自己想岔了，但是不想承认。月亮不服道：“你才傻。”季暮笑说：“那我谢谢你能喜欢我这个傻子。”

　　小傻子不说话，周围的空气突然变热，慢慢烫红他的脸。
　　望舒低下头，又慢慢把头抬起来，看着季暮的眼睛说：“叙哥……，我们俩这样，季伯伯和季伯母知道了怎么办，还有……我爸知道怎么办。”表明心意时他们俩只想到了自己，冷静下来才想到一堆关心他们俩的家里人。

　　这种事在梨园行不少见，望舒上次听戏就差点被人欺负了去。季暮从小道消息里听说过的也不少，但这种事放在正常人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别说是季闻言和周裕沣，就是周愚知道可能也接受不了。

　　“知道就知道吧。”季暮头脑发热地说：“天塌下来我扛着。反正谁都不能把我们俩分开，我就不信我爸妈还能打死我。”

　　“别怕，有我在呢。”季暮把他拽进怀里搂着，又说：“只要你不后悔就行，其他人怎么样我都管不着。”

　　季暮认了，在家里闹得头破血流，怎么招他都认了。
　　周望舒从进了季家门开始就是他的，什么兄友弟恭，长幼有序全特么是扯淡，他从来没有把这个小南蛮子当成弟弟，谁说他都不承认月亮是他弟弟。

　　他把对方压倒在炕边，揉捻，亲吻。把这人揉进自己身体里，反复确认。

　　周望舒听他说的坚定，不退反进，搂回去应道：“叙哥，我喜欢你，我不后悔。”

　　红唇轻启，哽咽低回，语出不悔。

　　小南蛮子看似软弱可欺，实则心意无比坚定——
　　他喜欢季暮，他想要季暮。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他要带季暮回一趟苏州，游一次江南水乡，‘下有苏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