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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烟花 ...

  •   这回的糖葫芦,没有山楂的。
      姜淑龄用苹果和梨切块串起来,外边裹一层糖浆,看起来是那个意思。季暮瘫在贵妃榻上心不在焉的咬着梨串,两口嘴里发酸,三口倒牙。

      姜淑龄让他别告诉望舒,他觉得自己可能要藏不住事,也不是说藏不住,是他不想瞒着周望舒。
      他既不想看周月亮的热闹,也不想惹人哭一场,天知道,地知道,神知道,鬼知道,只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好像从头到尾为难的只有他一个。

      季暮站起来踱回前院,远眺着天。
      这天就跟他的心情似的,乌云密布阴沉不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下起一场倾盆大雨。

      周望舒找了这人半天,不成想他在前院偷吃小孩儿的零食,皱着眉头走过去,问:“不是说给小孩儿做糖葫芦去了吗?你怎么自己吃上了?”
      季暮把吃了一半糖葫芦递给他,淡淡地说:“这不是还剩一半呢嘛,你也尝尝。”

      把吃了一半的东西递给别人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周望舒摇头,“不了,我今天嗓子紧,吃什么都觉得咸。”

      季暮懂了,转头喊周愚,“大愚,泡壶金银花甘草茶来。”

      周愚怀里不知道抱着谁的被子,看着他说:“暮哥,你上火啦。”

      疑问句让他问成了陈述句。季暮把糖葫芦往枣树插上一塞,用下巴指着周月亮,说:“他,他上火了。”北方天干,待了这么多天才上火,也是难得。他又看着周愚低声吩咐道:“顺便让厨房做的清淡点,少放点儿油。”

      少放油做出来的菜不香,周愚不应。季暮又道:“……不然我也快上火了。”

      周愚这回应了,梗着脑袋想了个折中的法,“那我跟厨房说一声,让大姨单独给你们俩做点清淡的。”他想了下,小声说:“厨房应该有苦瓜。”

      苦……瓜……
      季暮话里的语气拐了个弯,“你看我长得像苦瓜不?”
      周愚随即想起来了,他们家少爷不吃苦瓜,不喝中药,他们家少爷矫情,尝不了一点儿苦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那让厨房做点其他的吧。”总觉得家里的苦瓜白买了。

      季暮踱步回东院,周望舒看了眼枣树杈上扎着的半根糖葫芦,跟上去问:“剩下半串你不吃了?”季暮揉着脸摇头,“不吃了。”姜淑龄做的糖葫芦又酸又甜甜得发齁,咽不下去了。

      俩人回到东院,姜韵妍醒了。
      季暮叹了口气,心里觉得这小孩长到狗都嫌弃的年纪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醒了没哭,没喊着找妈。

      小孩儿睡前想着糖葫芦,睡醒了就喊着要吃。姜淑龄早就把做好的糖串端进了东小院,就在院子里摆着。
      姜韵妍坐在秋千上边荡边吃,季暮思考了片刻问,“月亮,你知不知道你爸干什么去了?”

      这还是周望舒住进季家后,季暮第一次问他他们家的事,周望舒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季暮面上有些诧异,不过仔细想想,周望舒不知道好像也是正常。周望舒道:“我爸出去做什么,从来不会跟我说,等他忙完了就回家了。”

      “那你呢?”季暮随口问,“你爸不在家你怎么办?”姜淑龄做冰糖葫芦的时候跟他说周望舒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是哪个不在她没说,季暮估计八成死了,周望舒好像也没爷爷奶奶吧。

      周望舒沉静片刻,面色不变地说:“小时候他不在家我就跟着爷奶过,他回来了就把我接回去。不过半年前我爷爷奶奶都不在了。”

      行吧,原来是半年前才没的。季暮犯着浑劲儿说:“那你爸以后再不在家,你就上我们家住来呗,自己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

      季大少爷好心,这会儿不计较人家跟他挤一个院子了,可这回周望舒不想了。
      家里没事谁愿意住在别人家寄人篱下?周望舒不想,也不说话,表情看起来像是默认了,又没直接答应下来。

      午饭做的十分清淡,因为周愚先前打了声招呼,桌上几乎是清汤寡水地一众素菜,别说是姜韵妍,连季暮看着都没什么胃口,姜可松倒是饶有兴致地哪个菜都想尝试。

      先前说了不做苦瓜,等到清炒苦瓜端上桌,脸色绿了一众人,雁栖把苦瓜放到放到桌上退下,周望舒对着苦瓜也是吃得津津有味,连夹好几筷子。

      季暮和季铭对视一眼,看得俩人都跃跃欲试,不过季暮怎么也没下手,等到半盘苦瓜全都进了周月亮肚子,季暮忍不住问,“月亮,苦瓜真那么好吃?”

      周月亮喝了口汤点头,反正比汤药好喝。
      不多吃点苦瓜降火,他就得给自己抓两副汤药压着了,这么一比苦瓜怎么都比汤药好喝。

      死道友不死贫道,季暮捏着筷子纠结片刻,给季铭和季忻各夹了一筷子过去,嘴上若无其事地说:“都尝尝看,没准味道真不错。”

      苦瓜再怎么做味道能不错到哪儿去,季忻瞪了他大哥一眼,脸上是大写的拒绝,差点儿把苦瓜扔季暮碗里,跟他说——味道不错你自己怎么不吃!!!

      “快尝尝看。”季暮催促道。
      季铭咽了下口水,拒绝之余放进了嘴里,然后喝了半壶温水才把苦味压下去。
      “幸亏我没尝。”季忻凑到自己亲弟弟耳边嘀咕,他差一点就信了季暮的鬼话。

      季铭白他一眼。
      马后炮。

      季忻“怯”了一声,季铭又白了他一眼。

      午饭过后,季闻誉脑袋里不知道那根弦搭错,非让季暮跟自己回院。季暮跟在他身后往回走,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小叔,你叫我过去干嘛?”
      季闻誉说:“你过去不就知道了。”

      季暮心说,肯定没好事。
      进了戏院又被季闻誉拽进书房,季暮肯定了先前的想法。

      季闻誉黄鼠狼给鸡每年,指着书架上地几排书说:“这个架子上的都交给你了,帮我拿出去晾凉。”
      “那你干啥?”
      季闻誉说:“我去清理一下我屋里的胶片啊,都落灰了。”

      季暮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想把季闻誉书架上的书都扔进前院大缸,他们家坑人怕不是祖传的吧,他坑季忻季铭,他小叔就坑他,家里十几口人,整天一报还一报,自家人坑自家人。

      季暮看着窗外,找理由推脱,“小叔,今天阴天,外边一会儿下起雨来你的书都得被浇废了。”

      季闻誉看一眼窗外,“晴了。”

      上午还阴着的天,活像是在逗季暮玩,随着他心情变,季暮推脱不了,抱着书去院子里一本一本铺开,无可奈何的被当了一下午免费劳动力。

      傍晚时分,季闻誉把胶片上的灰尘用鸡毛掸子轻轻清理后,又放回了木箱中。
      季暮从他小叔屋里的沙发上坐起来,看着金属质感还是九成新的留声机,起了歹心,“小叔,你那留声机借我用用呗,我用完还你。”

      季闻誉拿着锁扣上箱子,问:“你要拿去干嘛?”
      “听曲儿呗。”季暮扯谎,“留声机不拿来听曲儿还能干嘛。”

      季闻誉打趣,“你还有这心呢?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季家大少爷还有听曲儿的爱好?”

      这事别说是他,就连姜韵妍都知道季暮不爱听这些‘咿咿呀呀’的东西,他身上那些闲情雅致季暮是一点儿也没沾到,白跟他一块留学那么长时间了。

      眼见说不通,季暮不打算在他这磨洋工了,他拎着自己的上衣外套往外走,决定换个法回院里哄孩子玩。

      夜班三更,北平城又变得幽静沉寂,季暮穿着整齐地敲响了周望舒的房门,“月亮,月亮快出来,我带你出去玩。”

      周望舒披着衣服开门,眼神有些涣散,“叙哥,什么事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季暮兴奋过头,拽上他的胳膊道:“快,赶紧穿好衣服,我带你出去玩。”

      周望舒揉揉眼睛,“去哪儿?”

      季暮拽着他往东屋走,卖着关子说:“去了就知道了。”

      夜深寂静,稍微有点动静响的声音就格外大。季暮在自己书房墙脚的杂物堆里翻了十几分钟,翻出来一堆炮仗。

      周望舒这下清醒了,瞪着眼睛说:“叙哥,你怎么把鞭炮放屋里了?也不怕炸了。”
      季暮没心没肺,“怕什么,又没有引线。”他拿了一个递给月亮看,炮仗的引线一个都没有,全是没点过的纸炮筒,闻味道里边应该有火药。

      周望舒说:“叙哥,你把引线放哪儿了?”

      季暮把炮仗一个个装进布袋,回头看一眼屋外的方向,“枣树上挂着呢。”

      越危险的东西越安全,亏得他年过完后想出来这种招,连季闻言都不知道,这会儿家里还有炮仗。

      周愚在院外盯了半晌,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季暮小声跟周月亮说:“望舒你动作轻点,小点声,不然把季忻季铭吵醒,咱俩就不用出去玩了,他俩非得给我告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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