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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烧麦 ...

  •   季暮见不得姜淑龄忧心神伤,不管是因为谁他都不想看见。
      两个人还没说上两句话,季暮就把她推回房间里休息,还跟胖丫头说今天不管什么人什么事,谁都不许来打扰他妈休息。

      胖丫头点点头,见人走后忍不住想,这个家里的其他人来找,哪个她能拦得住呀。如果是季闻言回来了呢?她能拦住人家夫妻见面?

      季暮说话跟不过脑子似的,刚出东院就跟周愚撞个满怀,听见周愚“哎呦”了一声。

      “暮哥?”周愚捂着脑袋叫他,季暮捂着心口问,“跑这么快干嘛?你干嘛去?”
      “去找夫人。”周愚笨傻笑两声,含糊其词地说:“前院有人找,说是太太朋友。”

      “那你跟她说我妈还没回来。”季暮翻个白眼,扯着他的袖子往外走,生怕再说两句话姜淑龄听见又出来了。
      周愚倒退的被季暮拉着往前走,‘哎呦’完冲他嚎,“暮哥你慢点,你别拽我,我要倒了……”

      季暮被他吵得烦,把人转过来钩住脖子往前走。“问你个事哈。”季暮边走边说:“周月亮今天干嘛去了?他这几天怎么都神出鬼没的?”

      周愚挠头,“我不知道啊。”周家小少爷去哪从来不跟他说。

      “你不知道?”季暮不信,停下来说:“那你这几天也没一直跟着我呀,我爸这几天不是让你跟着他照顾他的嘛?”

      “可先生也没跟我说,让我照顾到家外去呀。”周愚小声嘀咕。
      季暮瞬间不想再问,一问三不知,问了也白问。季暮打算回来后自己去问他,——小南蛮子人生地不熟,又傻不啦叽的,万一丢了怎么办?万一让人贩子拐了呢?万一被那群穿着警服的黑皮狗抓了呢?

      虽然这年头外头哪都不太平,但林子里的鸟又没死,。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既然什么鸟都有,自然什么事都能碰上。

      “一会儿有人问就说我去报社了。”季暮丢下这么一句出了前门。

      这年头消息传的慢,什么都要靠电报和电话传播,北平城里的闲人依旧悠哉游哉的过着自己的闲散生活,只要洋鬼子没闯进城里杀·人·防·火,黑皮子没找上门,就没人愿意想起来之前被火烧完的圆明园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茶余饭后也不过是随便闲谈几句,唏嘘一下在那边的人真惨。

      大街上的货郎挑着担子走街串巷,随口吆喝着喊上几句卖词,看见有人上来询问乐呵呵的给人说自己卖的东西有多好。

      黑皮子警察满大街的瞎溜达,看见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都能拎着枪跑起来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报童怀里揣着报纸到处跑,满街大喊‘卖报卖报’,见着人就问“先生,要买报纸吗?”有时候一天可能也卖不出去几,等到第二天第三天,报纸过期了,版面又会印上新的内容。

      “哥哥,要买报纸吗?”报童跑累了,站在季暮跟前仰头拿着报纸问。季暮稍微弯下腰,上身前倾,含笑道:“今天的报纸是什么内容?”

      小孩不识字,记性好像也不太好,跑了一会就忘了报社里的人跟他说的内容,挠头想了半天,便吱吱呜呜地不确定道:“重点好像是南京政府的。”

      季暮想着揉揉他的脑袋,指着远处的大门问他,“你看见那家没?”小孩点头,季暮说:“你去那卖报纸,他们家肯定有人买,还会给你糖吃。”
      小孩看看季暮,看看那户人家,跟季暮说了句‘谢谢’又跑了。

      这一日报社人又不全,陆从凌、栾笺夏、严芜守在那。可能是季暮去得早,报社里头不算暖和,像是才刚开门点上炉子。

      “今天就你们仨啊?”季暮说。

      栾笺夏笑笑,回他:“你今天出来啦,我还以为你还要个四五天才会过来。”
      陆从凌点头表示赞同。

      季暮答非所问,“他们其他人呢?”
      严芜说:“其他人不知道,老傅出去买吃的了。”

      季暮点头,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袁森从外边进来,撩开门帘,眉飞色舞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听那个?”

      栾笺夏:“好消息。”
      季暮:“坏消息。”

      严芜和陆从凌对视一眼,“女士优先。”

      季暮闭嘴,等着袁森开口,好消息坏消息都得听。

      袁森咽了下口水,坐下说:“好消息是南京那边昨天开会开崩了,吵得不可开交,感觉警察们能松懈一段时间了。不过是小道消息哈,听内部人员传出来的。”

      栾笺夏握着笔转会、回去,心想这算什么好消息。

      “坏消息呢?”季暮又问。

      袁森蹲在炉子边搓搓手,“坏消息是黑皮狗这两天又抓住了几个闹事的学生,我过来的时候路过清大,清大校门口站了一群穿着便装的警察。国中那边也有,反正学校门口都很安静。”

      “好消息不算太好,坏消息是真坏。”严芜总结,一语概论季暮心中所想。

      “幸亏你们几个去年冬天跟着闹完一场后消停不少,近一个月里也老实。”袁森从炉子边站起来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不然你们几个被抓,我都不知道去哪捞你们。”

      季暮冷笑一声,“那借你吉言。”

      袁森怔愣片刻,冷不丁听见他冷笑,还有点不适用,总觉得季暮是话里有话。“祖宗,你再消停两天吧。”袁森给他倒水。

      季暮没说话。
      傅纪实从外边回来带了一身雾气,手里抓着几根捆油纸的绳子,不知道买了啥。

      “稀客呀,”傅纪实把东西放下,坐到季暮旁边问袁森,“你最近怎么感觉都挺闲的?不出去找素材回去登报卡。”

      “登啊,”袁森去翻吃的,“这不是给你们送消息来了嘛。”

      傅纪实去问其他人他说了什么消息,季暮过去拿了个烧卖说:“那我送你个等价交换的。”
      袁森看他,“什么?”

      季暮咬了一口,冷不丁地说,“北平城外边让日本人给围了。”

      “什么时候的事?”袁森和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这会儿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垮,用不可置信来形容可能更恰当一点。

      季暮坐回椅子上摇头,“不知道。”姜淑龄和季铭回来的时候只说北平外围有日军,却没说有多少,也没说什么时候最先看见的。

      “你这是从哪儿打听来的小道消息?”陆从凌问。小道消息害人不浅,他想找到源头。
      “我妈和季铭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季暮懂他的意思,但家里人说的话他还不至于怀疑。季暮接着道:“季暮和我妈怕路上出事,特意绕道察哈尔,从天津边上转回来的。”

      “也就是说……”栾笺夏接着季暮的话起了个头,傅纪实说:“也就是说,北平外边东面、西面、北面现在都有可能有日军驻守。他们到底要干嘛?”

      傅纪实的问题没人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他们也不怕被撑死。”陆从凌甩飞手里的书怒斥道。
      季暮咽下最后一口肉,这回反而淡定了,“他们会不会被撑死,这取决于南京政府的态度,如果自己家的矛盾一直停不下来,他们慢慢吃总会消化完。”

      现在国内的局势一天一个样,两天变一回,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说自己一定能看得懂现在的形式。
      大多数的报纸印刷出版的东西是跟着风声变的,南京政府今天能在报纸里写国·共握手言和,国人一致对外,明天就能自己拆自己前一天搭好的台,让人不知道他们说的哪句话该信哪句话不该信。

      “我先走了。”袁森撂下水杯,站起来往外走。严芜问他,“你去哪儿?”袁森没说。

      季暮大概猜到了,这人可能是去证实他刚才说的话了吧。

      他们这群人每天上不上课时打听来的小道消息不少,有一条说的最让人毋庸置疑,一·二九运动闹得轰轰烈烈沸沸扬扬,民国政府行政院驻北平办事处并没有做出任何正面回答。宋哲元和他手底下的第二十九军各个将领的态度也越来越让人觉得摸棱两可。

      之前不知道是谁打听出来的,说宋哲元和他手底下的人一致认为抗日之事与学生毫无关系,但他又在□□和日本人之间摇摆不定。后来在一·二九运动当天,宋哲元派出军警几乎包围了所有参加请愿的院校。

      当运动闹到险些无法收手时,他们都把枪口对准了自己家的学生。

      一个月左右前,宋哲元及麾下将领在北平城内开始大肆搜捕抗日请愿示威游行的人,年还没过出去,一晚上就抓捕了百余人。
      后来的近十天里,北平城彻底整个乱了套,第二十九军各部开始在各处戒严,甚至禁止学生出入校门,导致学生们开始决议反击,矛盾更加激烈。

      季暮后来想,他们这个时间能进校门,能在教室里学上两节课好像都显得无比奢侈。

      炉子里的煤烧的噼啪作响,几个人各怀心思,谁都没说话。
      院外的吵闹声不绝于耳,嘈杂纷乱的响声吵得人头疼。傅纪实撩开帘子站在门口往外看了一眼,走回来双手掩上门说:“外边黑皮子们又在抓人了,不知道今天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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