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犬》顾菟子

5、第五朵花

　　外表不正经的男人做起事来却是意外的妥帖周到。安晚意折腾了许久的手续，在他手下服服帖帖，没花什么功夫就办好了。
　　接下来，只要将行李拿到寝室就行。

　　裴言川已经帮了她许多，安晚意没打算再麻烦他：“学长，今天多亏了你，接下来没什么事了，我自己就行，你去休息吧。”
　　说完，她抿唇，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学长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我有时间请你吃饭。”

　　闻言，裴言川顿住脚步，回身，看了安晚意许久。
　　“学长？”安晚意没看懂他的反应。

　　忽而，裴言川放下行李，抬手覆上自己的脸，朝安晚意示意道：“看见我这张脸了吗？”

　　安晚意抬眼——
　　男人的手指很长，男人的左半张脸被白皙修长的手指完全盖住，只指缝中依稀能看见眼尾惑人的弧度，额头上的漆黑碎发不时拂过手指，黑白分明，衬得黑的愈黑，白的愈白。
　　“犹抱琵琶抱半遮面”，神使鬼差地，脑子里浮现这句话。

　　安晚意点头：“看见了。”
　　裴言川又问：“好看吗？”
　　疑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安晚意哽住，吞吐道：“……好看。”

　　他确实生得好，纵使这样直白的赞美有些说不出口，安晚意也没法昧着良心说他不好看。

　　“眼光不错。”
　　他夸赞完毕，挑起嘴角，笑里带着几分放荡肆意，慢悠悠地拖长调子：“就我这张脸，可不是一顿饭就能要到联系方式的。”

　　安晚意：“……”
　　她只是想礼貌地表达一下谢意，被裴言川这么一说，好像她对他抱有什么不轨心思一样……

　　裴言川收起笑：“走了。”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将东西重新拎起，“已经送到这，只差最后一步了。学妹要是爬楼梯的时候晕倒，我可没地哭去。”

　　安晚意：“……”
　　在乱说什么啊他，谁会在爬楼梯的时候晕倒，她又不是玻璃做的。

　　想要张嘴反驳，最后还是没说话。
　　只暗暗在心里嘀咕，就算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但男生要进女生宿舍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宿管阿姨果然没辜负安晚意的期待。
　　她挡在楼道入口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所有人。

　　她在人群中锁定了裴言川，将他拦下：“同学，这是女生宿舍楼，男生禁入。”
　　“他也是男生，那他为什么进去了？”裴言川指着刚进去的一批人问道。

　　安晚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满脸沧桑的大叔正抱着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往里挪，编织袋实在是太大了，他一个人就占据了整个楼道。
　　回想起裴言川刚刚的话，“他也是男生”。

　　“……”

　　宿管阿姨显然也被他说瞎话的功力震惊到了：“人家是来送他闺女上学的，情况特殊。”
　　“巧了。阿姨，我们也是特殊情况。”裴言川脸不红心不跳，指了指不远处的安晚意：“看见这同学没，她是今年的新生，我是她哥，今天特地送她来报到的。”

　　安晚意：“？”
　　哥？什么哥？
　　这种眼都不眨就能胡说八道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安晚意能感觉到宿管阿姨审视的视线，她仔细打量两人，怀疑道：“是吗？”
　　听见这话，裴言川不乐意了，他长臂一伸，将安晚意拉到身边：“当然了，我还能骗人嘛。你看我们长得多像。”
　　宿管阿姨的眼神在两人脸上转了几圈，神色渐渐舒展：“你这么说，是有点像。”
　　犹豫了几秒，她大手一挥：“今天是特殊情况，就放你进去。但你得记住，帮你妹妹收拾完东西就出来，不能待太久。”

　　安晚意现在根本没心思注意他们的对话，她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左侧，是男生炽热的体温，隔着空气，她都能感觉到滚烫。
　　随着裴言川的动作，他的衣角会与她的皮肤相触，伴随着若有似无，一触即离的酥痒。

　　“要走了。”男声拖长的尾音里带着些许懒洋洋的痞劲，“妹妹。”
　　“啊？”安晚意还有些状况外。

　　“别‘啊’了，快走。”
　　他回头，脸上带着成功蒙混过关的得意，眉眼飞扬。

　　那一瞬间的得意劲儿，击中安晚意。
　　她的心跳，快了不止一点。

　　——

　　宿舍没有电梯，安晚意的寝室又被安排在七楼，要是没有裴言川，她今天肯定累够呛。

　　裴言川将行李放在门口，调出一个二维码，将手机对着安晚意：“扫吧。”
　　安晚意有些懵，但还是拿出手机扫了码。

　　出现在眼前的是个赞赏界面。
　　能选择的金额还只有三个，分别是5.20,52和520。

　　安晚意：“……”
　　这个人，真的……

　　安晚意这一瞬间都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他。
　　只是挺让人意外的，裴言川的气质矜贵，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没想到还挺接地气。
　　就是接地气的行为有一点奇怪。
　　好吧，或许不止一点……

　　“还没好？”裴言川扬唇，语带戏谑，“扫个二维码还要这么久，妹妹你不行啊。”
　　安晚意不好直白地和他说“你的金额太骚了我被镇住了”，只随口敷衍道：“刚才网速不太好。”

　　指尖悬停在屏幕上的选项上。

　　安晚意思考，裴言川看起来就挺贵的，只给他5.2会不会不太好，太少了。
　　但她刚交完学费和住宿费，手上的钱紧巴巴的，开学的第一个星期用钱的地方又很多……

　　安晚意抬头望了眼裴言川，他靠在墙边，侧脸的轮廓明晰俊朗，挽到小臂的袖子还没有放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手机把玩，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点玩世不恭的纨绔味。
　　不谈其他，单凭这张脸，裴言川就配得上520。
　　可她出不起。

　　就52算了，正好折中，也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下定决心，安晚意一气呵成付了款：“好了。”

　　“麻烦学长了，学长再见。”放下手机，她提起行李就想进宿舍。
　　“等等。”裴言川叫住她：“学妹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没名字怎么备注。

　　安晚意无可奈何：“安晚意。”

　　名字也说完了，裴言川还是站着不动。安晚意有些困惑，他怎么还不走?
　　安晚意的心思都要写在脸上了，险些气笑裴言川："安晚意是吧，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那学长叫什么？”安晚意从善如流。
　　裴言川打个响指，挑眉：“不告诉你。”
　　安晚意：“……”

　　她被噎住的样子逗乐了裴言川，他从嗓子里漫出几声笑：“想知道？很简单，去论坛搜全校最帅的男生就行。”
　　安晚意：“……好哦。”
　　不仅不正经，还自恋。

　　当时的安晚意觉得裴言川自恋，可后来的事实证明，裴言川不是自恋，而是有那个资本。
　　他的确是学校最帅的男生，也是安晚意见过的所有男生里，独占鳌头，唯一放在心上的。
　　只是，这些事情到底都属于过去。

　　安晚意走在冷风中，衣服被吹得簌簌作响。
　　而她，却是要活在现在的。

　　考虑到花费在路上的时间，他们聚会的酒吧离公司很近，也在她租的房子附近，再走个十分钟就可以到家了。

　　大抵是这周气温骤降的原因，没人想在外面被寒冷侵袭，人们下班后大多都早早回家去了，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荒凉的街景，昏暗的天色，还有安静得不同寻常的环境。
　　安晚意有些许没由来的心慌，她裹紧脖子上的围巾，试图给自己多点温暖。

　　她加快脚步，走到了一条小巷前。
　　要想以最快的速度到家，这条巷子是必经之路。巷子里摄像头和路灯都很齐全，也没听说出过事，给人的安全感挺足的。

　　可，前阵子，巷子里的路灯不知道为什么坏了，社区说要派人修，到现在也没能修好，摄像头也灭了几个。

　　现在站在巷口往里看，整个巷子就像一个血盆大口，择人欲噬。

　　安晚意心慌得更厉害了。
　　她站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走这条巷子，绕远路回家。
　　转身，却在回头的时候发现身后几米远的地方有一个黑影，一闪而逝，她回头的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无名的恐慌席卷脑海，安晚意的心脏狂跳。
　　虽然只是瞟到一眼，但安晚意相信，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晚上的心慌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
　　她很可能被人跟踪了。

　　安晚意强自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一家服装店让服务员给她推荐衣服。
　　店里满是摄像头，安晚意心安些许。

　　服务员去取衣服的间隙，她用软件打了辆车。
　　等车到了店门口，安晚意提着新买的衣服上车。

　　上车的时候，她特地让师傅开慢点，成功从后视镜里看见了那个黑影。

　　不是她的错觉。
　　她真的被人跟踪了。

　　车子启动，将街道远远的甩在后面。
　　安晚意松开攥住购物袋的手，往后仰靠在座位上，深吸了一口气。
　　刚才太紧绷了，那种被人默默窥视的感觉，就像知道暗处有条潜伏的毒蛇。
　　阴冷、黏腻的感觉挥之不去。

　　车里开了空调，温柔的暖风吹在身上，安晚意慢慢放松下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是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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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下晚班的时候也感觉背后有脚步声，人差点被吓傻，夺命狂奔进店里。
建议姐妹，尤其是单身独居租房的姐妹，准备点便携式的防身物品装包里，真的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