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20年前的我回封信》陈润曦

33、张倩和萧赞

　　张倩大学毕业后进入北京的一家跨国律师事务所做实习助理，负责带她的是比自己早入职一年的萧赞，俩人都是给同一个总监做助理，但是萧赞入职早资历比自己深。萧赞身材颀长，剑眉星目，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面如冠玉，温文尔雅，一身正气，用赵飞燕的话来说，那是长了一张标标准准，可适用于从古到今任何场景的通杀脸。每一个初次见他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他几眼，张倩不例外，总监也不例外，张倩第一次从萧赞手里接过文件时看着那只指节分明、手指修长、手掌白皙、肌理匀称的手时心里直咕嘟：怎么有这么完美无缺的手！只可惜她不敢明目张胆地看他。
　　总监是一个有过一段失败婚姻膝下无子的三十七八岁的女人，或许是感情不顺就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事业上了，她是这所跨国律所里唯一的女总监，且能力也是最出众的，严苛、挑剔、雷厉风行是她身上的标签，也因此几乎很少能有在她手下顺利待满三个月的实习助理，但萧赞除外，他现在已经超过一年了，公司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禁止办公司恋情，即使这样萧赞仍没少被人在背后说自己是靠颜值上位的，但他不在乎，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要疯狂的吸取知识和经验为自己创业做准备。
　　张倩从入职第一天起萧赞就非常细致入微的带领她工作，确保不出错，张倩也没有让萧赞失望，很快她就成了第二个顺利转正的实习生，拿到转正报告的那天，张倩高兴的手舞足蹈，说要请自己的师傅萧赞喝酒庆祝，结果萧赞那天临时有事下班的晚，张倩便一直等到他下班，在便利店买了6罐啤酒，俩人就坐在马路边有说有笑的喝着啤酒，萧赞问张倩未来有什么打算，张倩歪着脑袋看着天空说目前还不知道，先走一步看一步。萧赞说他喜欢深圳的开放包容和那边的天气，以后会去深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自那以后俩人的关系似乎更亲近了，张倩隐隐感觉到萧赞有意无意的在看她，有时候工作的间隙她不经意的抬头会正好撞上萧赞的目光，而他好像看她已经有一会儿时间了，每当这个时候萧赞会微微一笑，而张倩则会羞红脸，只有她能因工作之便密切地跟萧赞接触，同在办公室的其他女孩跟萧赞之间虽只隔着工位，却像隔着千山万水。但可能是碍于公司的规定，他们谁也没有将那层窗户纸捅破。
　　后来萧赞送给张倩一个漂亮的保温杯，底部有一个字母Z,说是商场做活动送的，直到张倩给萧赞送资料在他的办公桌上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保温杯，底部有一个字母Q，她指指保温杯又用疑惑的神情看看萧赞，像是在问，商场做活动会送定制保温杯？萧赞用热烈的目光回应她，倘若目光可以代替双手拥抱，代替嘴唇亲吻，那么萧赞肯定就是这么做的，公司里女孩子很多，他唯独在看张倩的眼神里充满着热切的爱恋，与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心意相通的俩个人可以通过眼神传递一切，张倩羞红着小脸内心小鹿乱撞般的跑回自己的座位。往后在公司里俩人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一个人拿起水杯喝水的时候，另一个人也会拿起水杯隔空碰杯，交给彼此的资料里会悄悄画一颗小桃心。倘若不是总监有双明察秋毫的眼睛，可能到他们离开公司那天都不会有人发现。总监对张倩的能力也越来越认可了，有好几次交代给她的事都能独立出色的完成，总监心里一喜，自己是捡到宝了，两个部下都让自己挺省心，也还都是高颜值。
　　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在某一天下午突然被打破，这天，总监在茶水间无意间撞到萧赞在接水，紧接着张倩也来接水，俩人相视一笑，杯碰杯，这样的举动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觉得在正常不过，但总监不是一般人，她以过来人的经验一眼就看出他们看彼此的眼神不一样，她瞬间神情凝重，眼睛里迸发出深不可测的光晕，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下班后，趁所有人都走光，她来到萧战和张倩的办公桌上，看到他们使用着情侣水杯，交给彼此的资料上都画着一颗小桃心，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把水杯重重地放回原来的位置，又把画有桃心的资料紧紧抓握在掌心，眼神更加让人不寒而栗，胸部因为生气而上下起伏。没人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不希望俩人继续走近，是真的严格遵循公司规章制度还是对萧赞另有私心，无人知晓。
　　接下来，总监会在交代给张倩的工作上无微不至的找茬，微小到一个标点符号弄错、主谓宾不够通顺、表达不够简洁等都会招来她一顿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张倩也变得更加谨小慎微，虽然也很憋屈，但是为了多积累一些工作经验，一直默默承受着，萧赞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总监无端的找茬、前后态度的转变让她们俩意识到可能事情被发现了，于是乎他们自觉地更加收敛。总监一直没有揭发他们，想来一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是不希望萧赞也被连累到丢掉工作吧。

　　五一假期的前一天，总监再次以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在办公司里大发雷霆，隔着玻璃门外面的人都能听得见，总监将一摞资料砸到张倩脸上，“张倩这就是你的工作能力吗，啊？这么低级的错误都能范？”她双手叉腰在办公桌的里面来回走动，
　　“就你这样你是怎么混进我们公司的？”说这话的时候她眉头锁得更紧了，
　　“不是，我当初是猪油蒙住心了吗，怎么会通过你的转正报告，像你这样的能力配转正吗？”她指着自己的心脏说，而后她扬起头对着天“我的天呐，这真是我职业生涯中的耻辱...”
　　总监手舞足蹈的喋喋不休，一幅要哭天喊地的样子，时不时双手捂住头，做出一副怀疑自己是弱智的表情，张倩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总监可能是个被法务耽误的演员，以她的台词功底和表情、肢体语言绝对吊打目前娱乐圈里的流量女明星。外面的同事扒在门框上看，第一次看到总监发这样大的火，还以为张倩真的犯了什么损失千万的重大错误。等到总监消停下来，张倩强忍着眼泪从里面走出来，她的脸颊有一点微红，背挺得很直，她不会在众人面前哭的，自己根本没有做错什么。下班后，张倩快步走出办公室，在离开办公楼不远处，萧赞追了过来。他在后面叫她，她听到了但是没有回应继续往前走，萧赞跑到她面前看着她憋得通红的小脸安慰道“小倩，我知道你的工作没有问题，总监的话别放在心上。”
　　“我的工作本来就没有问题，是她故意找茬！”张倩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情绪激动的说，几颗豆大的泪珠从脸颊上滑落下来，被她立马用袖口抹掉。
　　“别人不知道，我当然知道，跟我来！”说着抓起她的手快步朝前跑去，几分钟后萧赞带她来到一处小花园，这里环境幽静，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伸向远处，不远处还能看到海，“这里没什么人来往的，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我不会轻易哭的！”张倩哽咽着，还是倔强的不肯哭出来“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到的！”她从小品学兼优，又长得可爱漂亮，所到之处从来都是夸赞和溢美，还从来没有人像今天这样责骂过自己。萧赞扶着张倩的肩膀让她坐在长椅上，自己蹲下来，握着她纤细的小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小倩，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太坚强的，我们步入了社会就免不了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有人会让你受伤，但你要相信有人会愿意让你依靠，给你疗伤。而且哭并不是一件会让人丢脸的事，它是你情绪的价值，体现了你感受的重要性，每一滴泪都是珍贵、有意义的，是理解世界、认识自我的重要方式，别忘了这是进化赋予人类的特殊能力，哭完擦干眼泪，继续去面对这些前所未有的挑战，又何尝不可呢？如果你在我面前哭不出来，那我先走远一点。”萧赞说完往旁边走远了几步，张倩坐在长椅上，重重的吸着鼻涕，真的是太委屈了，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面对指责却连还嘴的权力都没有，只因为自己人微言轻吗？有权有势就可以随意给别人定罪吗？张倩越想越委屈，同时萧赞的一席话也起到了很强的催化作用，多么睿智且有血有肉的人儿啊！张倩终于肆意放声哭出来，任凭泪水和鼻涕冲刷着脸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累了，停了下来，萧赞走过来，温柔细致的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小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深圳！”
　　在张倩的记忆里她很少哭，一是因为本身足够优秀没有遇到过什么过不去的砍，二是长辈们从来都是教导她哭没有用，坚强点，振作点，现在萧赞跟她说“哭出来吧”，她反而得到宣泄之后的救赎。萧赞让她明白，生而为人不是学习和工作的机器，而是有情感、会思考的人，认识和接纳自己的情绪，其实也是在了解自己，了解作为独特个体存在的意义。
　　他们连夜到了深圳，来到一家叫做飘香吧的清吧门前，现在距离打样还有2个小时，人也不是很多，招呼他们的老板似乎和萧赞很熟，他们被领到舞台前最易观看的位置坐下。萧赞说他有次旅游走到了这家清吧的门口，被这里的氛围吸引，和老板也比较聊得来，这里的老板幽默，歌手惊艳，老板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偶尔也上台唱几句！歌手半个小时一换，每个歌手都唱着一首好歌，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找一个安静的角落，听着吉他，享受这种慵懒的小调调。此后他每年也会来几次，每次都会坐在舞台下的同一个位置。他给张倩点了一杯菠萝啤，自己点了一杯啤酒，舞台上歌手刚刚一曲唱罢正在谢幕，萧赞跑上去和歌手商量着什么，歌手点点头，又冲音响师打了个手势。音乐前奏想起，萧赞坐在柔和的灯光下，灯光将他的脸映衬的有些朦胧，却更显温柔和惊艳了，他对着话筒说“这首歌我要唱给我的女朋友，我的小宝贝。”台下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男生看着的那个女生，惊呼、鼓掌，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真是一对璧人。

　　叫你一声小宝贝 最亲爱的小宝贝
　　别人不行就你对说什么我都OK
　　Honey baby小宝贝 甜蜜包围这一切
　　幸福逃跑我来追再多累都不疲惫
　　叫你一声小宝贝 最亲爱的小宝贝
　　别人不行就你对说什么我都OK
　　Honey baby小宝贝 不管世界怎么变
　　我只想叫你一声小宝贝 最亲爱的小宝贝
　　别人不行就你对说什么我都OK
　　Honey baby小宝贝 甜蜜包围这一切
　　幸福逃跑我来追再多累都不疲惫
　　Baby 请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虽然有时我总爱开玩笑
　　但请你相信别笑我天真
　　让我守护你我的小宝贝
　　那一晚张倩听着萧赞甜甜的吟唱，脸上始终挂着甜甜的微笑，一切如梦似幻，如果时间可以静止，她会愿意就停留在那个夜晚，那家清吧；如果有法力能造一个结界，她会希望萧赞和自己永远被保护在那个特殊的空间里。走出清吧，萧赞牵着张倩的手俩人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奔跑旋转跳跃，萧赞大喊“我要在深圳开一家夫妻律师事务所！”张倩接着喊“我们要在深圳开一家夫妻律师事务所！”“哈哈哈....”俩人一起开心的笑起来。
　　一年后，张倩从律所离职，萧赞打算再磨练一年就出来和张倩一起来深圳创业。然而在同年的8月份，萧赞被派往国外出差，返程途中飞机失事，临行前萧赞跟张倩说，这次回来就打算走离职流程了，然后去深圳，叫张倩等着他，可是，张倩永远也没有等到萧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