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20年前的我回封信》陈润曦

11、打暑假工

　　暑假来临前，身边的同学们早已经在谈论着是要去旅行感受人生还是找个暑假工体验生活，赵飞燕早就想好了，她要去北京——这个从高中起她就幻想过无数次的地方，但却一次都没有在梦境里出现过。至于为什么迷恋北京，一是因为它是祖国的首都，是全国最好的城市，是最有文化底蕴的城市，也是文娱最发达的城市；二是那里有中国最牛逼的大学，有最辉煌的历史宫殿，还有最前沿的信息技术。如果把北京看作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在她眼里一定是等同于心心念念的恋人，所以她一定要亲自去感受一下这座城的魅力，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去赴这场与自己的约定。

　　假期开始的第二天她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现在是晚上11点，一声长笛划破夜空，呼啸地载着满车的期望启程，火车头愤怒的吐着发亮的火星，沉重地喘着气，冲破黑暗，沿着铁路像脱缰的野马似的驶向夜色苍茫的远方，明天早上7点就能到达。听着车轮与铁轨单调地摩擦声，旁边座位的人都或仰或趴的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进入了梦乡，向后大概两排远的位置还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赵飞燕没有一点睡意，倒不是因为鼾声吵到睡不着，而是一想到明天就能到北京就无比的兴奋，反正越是强迫自己睡就越是难以入睡，那就顺其自然吧。心里勾勒着将要到达的那个城市的模样，那里的风土人情，那里的高楼和原野。她静静的看着窗外，路边的植被飞快的向后倒去，在月光的辉映和车速拉衬下模糊的像水墨画，有时眼前一片漆黑，那是在隧道里；有时可以看到远处的点点灯光，那是经过村庄；有时月亮被拉长的倒影出现在水面上，那是正行驶在跨江大桥上。如果我们爱谁，我们一定会乘火车去很远的地方看他/她，一路都是风景，包括思考时呈现出的风景，光、影、车窗的反射形成了极致的调和，变得犹如电影一般。什么时候这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景象都在今夜变得如此这般美好了呢！虽然我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人生最高光的时刻，但此时赵飞燕特别想记住此刻。忘记过了多久，好像耳边的轰隆声和汽笛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赵飞燕也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终点站到了，到站了到站了。”一位穿着制服的大叔在过道里边走边说，同时车厢的广播里也传出一个优雅女声的提醒：“旅客朋友们，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北京西站已经到站了，请您收拾好随身携带的行李物品，抓紧时间下车，祝您旅途愉快！”赵飞燕在这样的声音中醒来，天已经大亮，看了一眼手机，七点零一分，窗外轨道旁边高高的指示牌上赫然写着大大的北京西几个字，她明媚的一笑，赶紧收拾了一下行李跟着拥挤的人群走出了车站。车站里里外外涌动着进进出出的人群，有抱着小孩的妇人，有西装革履的男士，有脚踩恨天高的女郎，有提着蛇皮袋的中年人，也有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学生模样的男孩女孩。不知道这些人是刚来还是准备离开，也不知道她们的目的地是哪儿，但此时的他们都在共同编织着属于北京的繁荣一隅。在车站的大门口赵飞燕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大字，笑意盈盈的拨通了一个号码“你好，我是昨天联系你看房子的，我现在到北京西站了...”

　　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带着赵飞燕来到一栋六层楼高的老房子单元门口，赵飞燕抬头向上看，四周随意错落的房屋围起来刚好在头顶圈成一个井口一样的形状，赵飞燕心里咯噔一下很想笑，这就好像正中了冥冥之中的某种寓意一样，自己确实是个井底之蛙，所以这不才打死也要来北京见见世面嘛，这房子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
　　“在几楼啊？”赵飞燕问，
　　“6楼，我带你上去。”说着小伙帮忙拉起赵飞燕的行李箱在前面带路，
　　“美女来北京打算做什么啊？”小伙边上楼边问，
　　“还不知道呢，暑假来体验生活。”赵飞燕在后面答，
　　“哦？还在上学吗？”
　　“是啊，下学期就上大二了。”
　　“哈哈，那我比你大一点，我已经毕业工作了。”
　　“真羡慕你可以自食其力了，我还不知道以后干嘛！”
　　“来北京了就不怕没事干，北京啊遍地是机会！”赵飞燕听他这么说很赞同 ，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说着就到了6楼门口，小伙打开斑驳的铁门，映入眼帘的不是宽敞的客厅而是后来加建的隔板墙，进门处有个鞋架，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子，鞋架背靠着的是一堵隔板墙，右手边是厨房，放眼望去厨具用品不少，就电饭煲就有好几个，小伙子指着厨房说“这是共用厨房，可以做饭，燃气几家平摊。”
　　厨房紧挨着一排过去是三间卧室，除了最里面一家门虚掩着，其余两家都是紧闭着的，“这几个卧室都有人住。”小伙子说，他走到最里面卧室对门的位置拉开门对赵飞燕说“你看下这个房间怎么样？”过道实在太窄了，以至于门拉开后只能侧着身子挤过去，就是这样窄小的过道还靠墙堆放了一排东西，赵飞燕在门口看了一下，这是客厅从中间隔出两个房间朝阳的一间，目测只有8平米左右，因为除了一张首尾都抵住墙的大床就没有任何家具，床边的过道也只能容纳一个人走路，就没有其余的空间，“这间多少钱一个月？”赵飞燕问道，
　　“850。”
　　“还有别的吗？”
　　“旁边那间。”小伙子指着隔断墙的另一面说道，
　　他过去打开房门，顺便按开了墙上的开关，
　　“啊？这间没有窗户！”赵飞燕一眼扫完房间说，大小跟刚刚看的那间差不多
　　“那这间多少钱？”赵飞燕接着问
　　“750。”小伙子答
　　“就一个有阳光一个没阳光就相差100？”赵飞燕瞪大了眼睛问到，
　　“那肯定啊，你知道北京还有多少人住在地下室吗，阳光对于他们来说显得多么难能可贵。”小伙子早已对于北京的蚁族生存状况习以为常，只是赵飞燕初来乍到才大惊小怪。
　　“能少点吗？”赵飞燕小心翼翼的问
　　“你租哪间？”小伙子问
　　“这间。”赵飞燕指着没有阳光的那间。
　　“那就700吧。”小伙子脱口而出，
　　赵飞燕本来还想再砍一下价，小伙子看她有点犹豫的表情又马上补充到：“再给你免一个月的水电。”
　　赵飞燕目光四处浏览，心里有点犯嘀咕。
　　“妹妹，除了地下室你真的再找不到比这更便宜的房子了，这里虽然是顶楼，房间也不大，但好在是二环还靠近地铁，出行很方便的。就这个地理位置，我这两个房间一点也不担心出租问题的。”
　　“好吧，我租。”赵飞燕也不想再去找了，好歹只住一个月。
　　签完租房合同，赵飞燕一屁股坐做到床上，扑通向后躺了下来，咳！管它金窝银窝有个落脚点就行了，接下来在脑海里盘算着该添置哪些必要的东西，“咚咚咚”有人敲门，是最里屋的那个姐姐，原来她刚生产完两三个月，目前还在休产假。姐姐善良热情又乐于助人，听说赵飞燕要去购置生活物品，主动把自己闲置的一床被子、一张小桌子借给了她，晚上还招呼她一起吃晚饭。初来乍到、萍水相逢受到姐姐这样的照顾让赵飞燕感动不已，由此她对自己爆棚般的人品有了更高的自信，同时也对北京的好感度大大地提升。
　　一天快结束的时候，赵飞燕查好明天的行程，就美滋滋的睡觉了。来北京的第一晚，一切看起来还是相当顺利，睡梦中，她正坐在一座宏伟壮观的演播厅里，周围的人要么金发碧眼、鼻梁高挺、眼窝深邃、肤白如雪；要么肤色黝黑、洁白的牙齿在肤色的衬托下闪闪发光；要么细碎的小辫子从头顶倾泻而下、或是以红棕色的小卷盘旋于头上；好像黄皮肤、黑头发的人只有自己，不，中国人只有自己...在这里男士人人绅士，女士个个优雅，所有人都向主持台投以期盼的眼神，台上的棕发绅士刚刚情绪激动的发表完自己的获奖感言。接下来上一届的最佳男主角从后台缓缓出来，舞台的灯光再次亮起，男士宣读着提名的电影，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着电影片段，聪明的剪辑师把入围的5部影片片段巧妙的穿插剪辑，让哪怕是一次没有看过的人看起来都觉得出奇的连贯，仿佛几部电影之间有着什么联系一样。男士每念到一部电影名字，人群中都是欢呼和掌声齐发。
　　“The winner of the Oscar for Best Actress is ...zhao fei yan”
　　现场瞬间掌声雷动，人人纷纷起立，赵飞燕捂住嘴巴，又惊又喜，不过一秒后马上反应过来，起身后身边的人还纷纷送来祝福的拥抱，天啦，无比荣耀的一刻这么快就来了！在镁光灯的闪烁下赵飞燕款款走向舞台，她身着米色缎面钉珠的鱼尾抹胸晚礼裙，这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更加凹凸有致，她走上台去，接过男士手里的奖杯挥舞了一下，红唇靠近话筒：“大家好！”掌声欢呼声再次响起，
　　“我现在非常激动，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演戏就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项。我非常感激，我并不觉得自己要比其他提名演员或者在座的各位更好，因为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热爱，热爱表演、热爱电影，它给我最好的礼物是无与伦比的人生体验，我不知道没有了它我会如何。同时也非常感谢...”
　　“起床了，起床了...”该死的闹钟突然欢快的叫着，早不响晚不响，苍天啊，获奖美梦就这样被打断了。赵飞燕努力睁开眼睛，掐断了那恼人的闹钟声，侧身眨巴眨巴了眼睛，还略微有些失神，不过一想到昨晚居然做了这样一个美梦，又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啊，迄今为止中国还没人获得过，那自己不就是最年轻的中国第一人了嘛，哈哈哈哈....这样想着赵飞燕不自觉就笑出了声。现在彻底没睡意了，赶紧起床洗嗽去追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