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敌人（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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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破晓，泼洒般的暴雨终于歇了气，淅淅沥沥大半个钟头，终于迎来了尾声，麻雀跳到路边寻找出来透气的蚯蚓，是不是啄上几口不知什么食物的残渣断屑。
阳光费力将天边撕开一条口子，散射出薄片一般的光亮，云上的积水慢慢消散，露出原有的澄蓝底色。
茶园里，经历洗涤的茶树肆无忌惮地散发着独特的香气，混杂着雨水与土壤碰撞后的清新，颇有几分世外之意。
茶园巡管拄着根光秃秃的雨伞杆绕着茶园小路走了一圈，审视着今日能不能开工，脚下一滑，摔掉下坡，上了年纪骨质疏松，这一摔，连自己都以为要断根骨头，没想到竟被一个绵软似羽的“东西”缓冲了一下，保住了一身老骨头，谁料起身查验的瞬间，全身疏散的血液兵分两路直逼心脏与大脑，魂都差点儿逃出天外。
“啊！啊！救命啊！死人啦！”
褚冉踩着点打了卡，包子豆浆刚放到桌上，许烨就像闻着味一样，晃悠着椅子飘了过来，一脸坏笑，“啧啧啧，比平时晚来了将近一个小时，怎么着，还真要遵守誓言抵制内卷啊。”
褚冉一想到昨天和许佑闻一道回家，搞得自己晚上做了一晚上噩梦，就莫名来了气，将吸管往豆浆上一戳，架势大到仿佛剁肉，“不迟到，不早退，才是优良作风。”
许烨上下打量了一遍褚冉，仿佛在看一个外星人，“我发现你……”
孙尚言像个幽灵一般出现在许烨身后，掐断了话头，“普林新区接到报案，今天早上在凤尧茶园发现一具女尸，各位，外勤吧。”
“昨天不是下雨嘛，我早上就去院子里转了一圈，看看今天能不能上工，脚一滑，跌下了路边，再起来时，就和这个姑娘大眼瞪小眼了。”
茶园巡管说话的时候一眼都不敢往尸体的方向看，交代完话，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不住地叹气。
“确认一下死者身份，”许佑闻对着距离最近的许烨说话时，眉头紧锁，“排查一下近几天的失踪人口报案。”
物证科来的人做好记录，亦是愁眉不展，孙尚言填了许烨的空位，“一场大雨把该冲的证据都带进下水道了。”
“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法医室的金帆是队里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在队里的地位仅次于支队长许佑闻，靠的自然不是一双桃花眼，宛宛秋月面，更重要的是过硬的专业素质，队里接手的几个大案要案得破，都有他的功绩。
他说不是第一现场，不用争辩，原场影像来了，众人都有理由质疑是后期合成的伪证，可见其素质一流。
“根据尸体现象初步推断死亡时间在7月13日五点到六点之间。死于他杀，致命伤两处，分别在在心脏及腹部，不排除凶手在刺中腹部之后，为确保死者死亡补刀的可能，尸体存在多处抵抗伤，生前应该与人发生争斗，” 金帆摘了手套口罩，走到了二人身边，“详细数据还需要带回局里进一步尸检。”
“行了，收队！”许佑闻一声令下，现场该记录收整的工作瞬间结束。
褚冉事先找孙尚言讨了份活，现在也圆满结束，可来的时候一群人，回的时候也是一群人，大家忙得昏头转向，也不管来的时候坐的哪辆车，这会胡乱坐了一番，到褚冉收拾好出来，只剩下许佑闻和金帆两辆车上有空座。
“褚冉！”许烨摆了摆手，“你和许队一起回去吧，我顺帆哥的车。”
“别了别了，”窒息的感觉尝一次就够了，褚冉可不想再和领导坐一辆车了，保不齐晚上又魇了梦，连忙摆手，“我和金法医一道回吧。”
“……”
褚冉也不顾许金两脸错愕，以及许烨立在胸前的大拇指，生怕错过机会，一鼓作气钻进了金帆车里。
褚冉就不信这里会比许佑闻的车上危险。
“你惹她了？”金帆看着许烨，又看看许佑闻。
许佑闻大长腿几步跨进自己的吉普，淡道：“没有。”
倒是许烨很是审时度势，胳膊往金帆肩上一搭，扬了扬下巴，“帆哥，要不要我和你们挤一挤，缓解一下气氛？”
“……算了吧。”金帆几步路走的比蜗牛还慢，等上了车，才发现褚冉好像并没有一丝尴尬，因为金帆开门进来的时候，褚冉还极为热情的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金法医。”
“……”
金帆若不是意志足够强大，一定会转身弃车而逃，“……你好。”
路途之中，褚冉秉持着与同事打好交道，迅速恢复以往状态，不让任何人瞧出来旧皮新瓤，还和金帆唠起了嗑。
“金法医和许队很熟吗？”褚冉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盯着金帆。
“还……还可以，我俩一年来的局里。”金帆结巴道。
“我听法医新来的实习生说，您的技术在咱们距离数一数二，是破案的一把好手，不知道这次案件……”
“小冉。”金帆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小……小冉……
褚冉心里凉了一半，这俩人这么熟吗？自己是不是又露馅了，忙整理了一下表情，作出一副朋友间看玩笑的姿态，“开个玩笑。”
金帆的脸依旧对着方向盘，阴郁的面色带着声音都阴沉了几分，“分手的事是我不对。”
分手？什么分手？
褚冉嘴比脑子快，“什么分手？”
十分钟后，临江市公安局。
“嗬，”许烨带着他万年不变的狗祟笑容，一只手搭在褚冉桌上，一只手扶在椅背上，“勇士回来了。”
褚冉白了许烨一眼，“回来了。”
“怎么了，”许烨一下子垮了，顺手扯来一把椅子，坐在褚冉旁边，俨然一副知心大哥，“你不会和帆哥读档去了吧。”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褚冉一副泫然欲泣，“我昨天把脑子撞坏了，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包括和金法医的事。”
回想几分钟在车上的事，褚冉甚至冒出一丝轻生的念头，好在求生欲念够强，这才扑灭了这苗头。
褚冉和金帆的事闹的应该不小，至少局里稍微近一点的人都知道，联想许佑闻在医院的反应，许烨在茶园门口竖的大拇指，以及金帆的态度，她就知道，两个人当初是有多不欢而散。
褚冉一把抓住许烨的袖子，“亲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保不齐下一秒就会决堤，“妹妹想求您件事。”
许烨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你……你说……”
“能不能帮我回忆一下我的过往。”
褚冉原身留下的记忆很奇怪，人她认得，专业能力也有不少，甚至连手机里各种密码，警号她都能脱口而出，可但凡与情感沾上一丢丢边的，都无迹可寻。
警局里看起来，能帮她的，只有许烨了。
褚冉虽不会巧妙运用三十六计，但是她坚信，所有人都抵挡不住深情实感，这才是最致命的杀伤武器。也是目前褚冉能抓到的唯一的稻草。
“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你这真的是有点严重了，”许烨诚恳道：“我就说感觉你和以前不大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沉思片刻，惋惜地看着褚冉，“原来是脑子摔坏了。”
“……”
“死者身份确定了，瞿灵，临江一中的学生，”许佑闻看着一屋子人，只有褚冉一个女刑警，便看着褚冉道：“褚冉，你跟我去一趟。”
“你能行吗？要不请个假先去医院吧。”许烨担忧中掺杂着一丝诡异兴奋道。
“我没事，”褚冉还以为许烨是担心她和许佑闻做一个车会难受，拍了拍许烨的肩膀，暗道“好兄弟”，遂满是壮士赴死，临终托孤，“好好想想我的过往。”
许烨靠在门口目送二人离开，正巧看见泡茶回来的孙尚言，一把拽住衣袖，“孙副，”许烨哼哼唧唧，就差像个娃娃扒孙尚言身上，“许队他怎么不带我去啊……我也想和出任务。”
“人家小褚认真细致，带去学校还能察言观色，揣摩案情关键，或许还能安慰死者突然冲上来的瞿灵同窗挚友，”孙尚言一把扯下许烨，冷哼一声，“你去，别把人怼死，造成更大的案件。”
“我还没和许队单独出过任务呢，就如同和偶像没有一张专属合影一样，”许烨又把手攥上孙尚言袖子，眼睛里突然出现精光，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却压下两个度，“副队，你有没有发现褚冉最近有些奇怪啊？”
孙尚言也凑得近些，冲着许烨的耳朵转了方向，“我发现……”
“是吧，好像脑子有点……”
只听耳边又幽幽传来，“我发现你最近很闲，”毫不留情打掉了许烨二次伸来的咸猪手，“还不赶紧联系瞿灵家属来市局。”
而另一边，又是一路的尴尬，好在这是办案路上，褚冉捧着许佑闻拿来的资料，也不管看不看得进去，看就完事了，总比两眼睛没地方强上百倍。
临江一中的楼道说宽不宽，说窄不窄，上课下课，上操下操，都扛得住，但是课间打闹就显得有些狭窄了。
褚冉和许佑闻到的时候，正巧赶上学生课间，几个学生嬉戏打闹，根本不管来的是哪位家长，照玩不误，加之后背不生第二双眼，一个不小心就撞上了正在神游的褚冉。
“对不起。”两个学生连忙道歉，等着褚冉说了没事，又继续打闹离开。
好在许佑闻扶住，不然保不齐撞到哪里，“你没事吧？”
“没事儿，”抬头正巧看见语文办公室，褚冉指了指牌子，“那个就是瞿灵班主任的办公室了。”
“瞿灵啊，”班主任赵鸿给褚许二人递了茶水，“品学兼优，性格开朗，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反常，与同学关系都很好，没听说闹过什么不愉快。”
“瞿灵是住校生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敌人（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