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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谋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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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都很少回忆起这段日子,他们的记忆,仿佛都被暴雨截断,那灰暗的仓库,她战栗着,瑟缩在仓库里面,那个人脸上流露出来的贪婪和丑陋,如同蛇一般粘在她的皮肤上。
他像一头小兽一样冲进去,举起石头砸在那个人身上,那个人跌坐在地上,他喊道:"你先走,等会我去找你。"
那个男人挣扎着站起来,他看着她跑出仓库,他第一次捡起了地上的刀。
她疯了一般跑回没有一个人的家里,把整个人浸在浴缸里面,想要摆脱那种蛇一般的感觉。
之后他和她都没有见过对方,直到他来到了英兰中学。
那一段的记忆,仿佛是白纸上的一个墨点,在岁月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将整张白纸渲染成黑色,那个小镇再也不是相遇的代名词,充满了恐惧和悲伤。
这一年,他十九岁,他完全没有想到,应该在疗养院的方重华会回来,回来找她,既然他敢回来,那么他就敢再杀他一次。
他制定了周密的计划,每天都尾随方重华,最后伪装成他不小心触电的现场。
他的实施没有一丝破绽,这一次,他不能让这个恶魔再活在人间。
季致远愣愣的听完了季景慕的叙述,他完全愣住了,他多年来在洛城打拼,混迹于各种赌场、码头,见识过整个洛城最阴暗的角落,遇见过最残忍的人,但是,他从未听过一个刚满十八岁岁的少年,用这种缜密的、几乎没有任何破绽的手段,处理掉另一个人。那种缜密和狠辣,他几乎都无法匹及。除了震惊以外,他平生第一次产生了些许的恐惧,对这个少年产生了恐惧,甚至庆幸自己对他说不上很好,但是也不差,他和自己不是敌人。
但是几乎是在一瞬间,季致远就冷静了下来,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已经清晰的呈现在他的脑海里,如果这样的话,他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是一个真正、极其成功的生意人,他能够从任何事情中获得自己的最大利益。
"哥哥把我交给警察吧。"季景慕低声说,"我宁可被判死刑,我也要方重华死。"
话音未落,响亮的耳光就抽在了季景慕的脸上,季致远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声音极其平静:"你为了自己的恩怨杀了方重华,你知不知道,那个姓方的家族是什么样的家族?"
季景慕一愣。
"方家出过三个副总统,现在在国会只手遮天,虽然没有总统,但是是名副其实的实权家族,你明白吗?"季致远的声音带了冷意,"你这么做,你把我们家族放在哪里,如果他们报复,我们怎么办?"
"请哥哥把我交给他们吧,我本身也不是伯父的孩子。"季景慕低声说。
"你他妈的身上纹着本家的纹身。"季致远低吼道。
"请哥哥把我交给他们吧。"季景慕恳求道。
"你要记住家族今天对你的庇护。"季致远的声音冷下来,他面无表情道,"上车,现在,和我去赌场。"
赌场的一间密室里,季致远指着帘子后面的说道:"你等会就在这里待着,给我听清楚了我怎么说的。"
很快,门被推开了,"季公子。"那是,沈楥的声音。
"季公子。"沈楥走进了房间。
"您来的正好。"季致远伸手示意沈楥坐下,"沈议员也听说了,高架桥上电死一个人。"
"我已经提出了草案,检查城市的电路问题。"沈楥说道。
"确实。"季致远笑了,"只是很快,那些警察就能知道,死的人是方重华。"
"你说什么?"沈楥骤然站起身来,叫道。
"他为什么死,真的是电死的吗?"季致远笑了,脸上是一贯的从容不迫。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楥问道。
"方重华这些年做过什么事情,您难道不知道?最想他死的人是谁,您不知道?"季致远笑了。
沈楥沉默了,他微微垂下眼睛。
"如果真的要查方重华这个案子,警察必然从方重华和谁结仇这件事情上查起,必然涉及到我的弟弟,季景慕的案子。"季致远点燃了一支烟,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季景慕的案子卷宗我的律师都看过,随便一个警察就能够看出案件的问题,如果要真的查下去,怎么可能不牵扯出你们沈家。"
"你知道了什么。"沈楥站起身来,目光里带了浓烈的狠意。
"你家妹妹年纪小,如果这个事情捅出去,你妹妹会遭遇什么?你想过没有。"季致远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你这是在威胁我。"沈楥却坐下了,他的目光已经发生了改变,变得异常的平静,这是一种属于政客特有的冷静,季致远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目光,脸上笑容更甚。
"我想你应该和你上面那位江先生说过这件事情了吧,江先生的意思是什么?"季致远笑道。
沈楥沉默不语。
"现在国会大选刚刚结束,青党才占据不到三十个席位,这种情况下,如果在八年之后总统大选中不能得到改善,那么江先生势必不能成为总统。现在明目张胆的和国会多数党的方氏墨党为敌,恐怕并不明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江先生就是这个意思吧。"季致远笑道。
"没错。"沈楥抬起眼睛,看着季致远,"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很简单,我早就听说你在给你妹妹办理出国读书的事情,是真的吧?"季致远笑道。
季景慕微微一怔,他从未听过沈青白要出国读书这件事情。
"你倒是消息很灵通。"沈楥回答。
"很简单,帮我弟弟季景慕也办理出国的手续,和你家妹妹同一个地区或者同一所学校,让他们在这个星期就立刻出国,避开这件事情。"季致远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抱起了手臂,说道。
沈楥沉默不语,他一听到死者是方重华,第一个念头就是借机牵扯出以前的旧案,从而给方家致命一击。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想想这件事,旧案他没有证据,而且现在方重华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能够翻案的几率其实并不高,可是在不久前他参加青党的党内会议,他清楚的明白党魁江宁的意思,那就是暂时不要对墨党发动什么攻击,保存实力,如果这个时候手里有墨党的一个把柄,说不定能为党派取得更大的利益。而季致远,沈楥早就清楚,季致远已经不再满足于控制一个小小的洛城,他对自己有求必应,对青党极尽帮助,为的就是取得更大的权利,他这个要求的提出,意味着他和自己彻底绑在了一条船上,如果哪一天他需要政治权利,那么他沈楥就必须替他们争取,如果江先生同意,甚至会牵连到江宁。
"这件事,我暂时不能答应你。"沈楥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过我会打招呼,减慢这个案子的办案进度,不过我相信方家会提前动手,压下这个案子。"
"是,您还是尽快去一趟青城吧,问问那位江先生的意思。"季致远脸上又露出了熟悉的笑容。沈楥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去。
门嗒的一声关上了,"哥。"季景慕从帘子后面出来,低声叫道。
"你也听见了。"季致远点燃了第二支烟。"那些政客,为了利益什么也顾不上。"
"大哥,那我。。。"季景慕小声问道。
"你就等着吧,过几天你就能和沈楥的妹妹出国了。"季致远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谢谢大哥。"季景慕低声说道。
"如果不是你和沈楥这层关系,我们恐怕还拿不到这么大的利益。"季致远淡淡道。
"那方家,会不会对我们的家族不利。"季景慕问道。
"你现在知道你们家族了?杀人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季致远的声音带了讽刺,他站起身来,走到季景慕面前,"你给我记好了,如果这件事情能成功,那么庇护我们的是青城江氏,国父沈凌晨代表青国南方利益,与代表北方的江宇桓签订契约,建立共和国,江宇桓原先是青国的皇室后代,他废了青国皇室,才与南方签订契约,其中一条就是沈凌晨娶江宇桓的女儿江漓,沈凌晨死后,江宇桓想要恢复王室制度,江漓囚禁父兄,维护了现在的共和制,她也是沈凌晨之后第二任总统,带领青国赢得了大陆之战,之后她的弟弟江漌是第三任总统,现在的青城江家,就是江漌的后代。"
"那方氏。"季景慕问道。
"这些年江氏衰微,才出现了多个家族掌控国会,方氏已经掌控了国会接近三十年,现在江氏家主是江宁,我看这个人并非寻常人士,据说沈楥在打仗的时候就和江宁认识,回国后就自然加入青党成为江宁心腹,如果能够通过他攀上江宁的关系,我们家族也不会只有区区一个洛城了。"季致远抽了口烟,淡淡道。"我和你说这些事情是想告诉你,一旦有什么想做的事情,靠的不是武力。"他指了指季景慕的头,"靠的是脑子,你明白吗?"
"是。"季景慕低声说道。
"家族不可能庇护你一辈子,如果心里没有谋划,成不了什么气候。"季致远掐灭了烟,说道,"你遇事能下得去手,就这一点将来家族就能用的着你,但是还是需要多加历练。"季致远转头扫了一眼季景慕,脸上突然带了点笑意,"你虽然不是我父亲的孩子,倒是很像季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