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分张 ...
-
周简抚摸过郭怀的眉眼,摩挲他冷冰冰的双手,感受温度在双手间传递紧接着快速散去的过程,感受这双手的无力与僵硬,像感受风吹低花草,阳光带来支持生命的热量。告诉自己,这是一具尸体。
“允灿,你太任性了,你应该直接杀了我,剖出我的心,让我永远和你在一起。”周简一边说,一边解开郭怀的衣带,将手放在他的心脏处——它已不再跳动。
周简慢条斯理的帮郭怀整理好衣衫,道:“传令下去,就说郭怀暴病而亡,朕每每思及过去君臣情深,痛心不已,写好听点,着礼部厚葬。”
无言片刻,周简笑对身边老奴说:“看他,早早给自己备好棺椁,随时死,随时可以用。”
陈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是挺方便。”
“他决绝极了,眼里容不下沙子”他停顿片刻,“是朕害死他。”
溯溪抓住时机上前一步躬身道:“大人留了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每次问“当讲不当讲”的人,基本都非常想讲,你不让讲都没用。只不过出于礼貌,提前给你一个“要被得罪了”的信号。但跟着郭怀的人不能以常理度之,自家大人的遗言,说不讲就是不讲,像他当年半夜来敲郭怀门,人家不开就是不开,管你是谁。
“说,朕恕你无罪。”
“谢陛下,大人说‘士贰其行兮,故此分张’。”
周简走出李府,混迹在街头,听着周围新声巧笑,惊觉皇宫外再没有地方供他停留的同时升起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他想当面质问郭怀,明明是他轻诺,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报复他呢?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郭怀醉了酒,攀到他身上问:“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周简没来及答,郭怀先答了,“如果有一天你变了心,我便将它剖出来,腌菜坛子里。”
周简无语片刻道:“你口味怎么这么清奇?”实则心中爱死了他的霸道无理,不禁低头吻他尚余留酒香的唇,信誓旦旦,“弱
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
实在没什么新意,但郭怀很开心。他们热恋的时候,吃糠咽菜都觉得甜蜜。
周简走后溯溪连忙扶起郭怀,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喂他服下,死死盯着他,紧张的手直抖,等察觉到郭怀的呼吸才重重松了一口气。郭怀悠悠转醒,刚好看到溯溪惊魂未定,脸都吓白了的样子,连忙问他:“咱们欺君被发现了?”
“您可别了,有那胆量做,还怕什么?还有,说话别‘咱’啊‘咱’,是你想欺君,我顶多是从犯!”
“溯溪别生气,我这不正生龙活虎的嘛?快收拾些细软,过几日便出发,仗剑远游兮,莫负春光啊!”
溯溪原本是关心则乱,也知道郭怀心里难受,后悔语气重了些,听郭怀不当回事,自去做事去了。
他是郭怀中探花郎那年在路边买的,距今有三年了,郭怀当年因为马屁拍的一绝被皇帝给了个翰林供奉的职位,整天被同僚攻击谄媚无耻,夤缘富贵。
郭怀确实不是在官场上建功立业的料,他本是家中庶子,亲娘去的早,一年见不了父亲几面,在家中备受挤兑。熬到这么大,科举中了探花,刚好不用回家了,自己向皇帝求了这么个闲职。
但夤缘富贵这条实在不敢苟同,这院子还是周简赐金买的,郭怀没娶妻,家里总共住俩人,除了自己必须是整洁的,其他都可以是乱的。
溯溪很快和郭怀打成一片,心里暗暗感激郭怀不曾轻贱他,将他当作牲畜,凡家里的事都与他有商有量,进门第一天就直接提拔他当管家——虽然也没有谁让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