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非正当关系》楠青暮

4、第三章

　　夜色较浓，泼墨似的黛色渲染了整片天空，群星微晃，却未发出半点光芒。
　　月光悠悠的洒下，惨白中又透着徐徐青色，似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光芒施舍给幽静的山谷，仿佛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黏腻的细纱般，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景象忽儿开始晃动，然后支离破碎……
　　骤然，乌云密布，少时，大雨倾盆而下，呼啸的风声带着宛如噩梦般的诡异，动摇着人们的内心。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雨逐渐转小，细雨迷蒙中，隐约出现了一个优美，高傲却又显得无比孤独的身影，她身形单薄，脆弱到好像用力一捏就会化为碎片。
　　少女忽而抬头，望着那难以见底的夜空，她伸出了手，接触了从高空中滑落的雨滴，她竟笑了，如同自嘲般的笑了。
　　“果然，不论过了多久，我仍然是那么差劲，我仍然忘不了你，羽墨潭。”少女心中暗暗恼怒，望着夜空，双目无神只留有空洞。
　　她用白皙的手指轻轻的触摸着自己的额头，好像还能感觉那人嘴唇留下的余温，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她眸色一沉，秀眉轻挑，耳机里忽而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沈羽然，你应该看到你的任务目标了吧？”
　　沈羽然立刻回头，在漆黑幽冷的夜色之中，她看到了一群摇摇晃晃朝着走来的人群，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动作都无比的机械僵硬。
　　“看到了，然后呢？”沈羽然从口袋中掏出手枪，装弹扣动扳机，动作干净利落可见其熟练程度，“全杀？”
　　“不然呢？你给我悠着点，别到时候又把训练场给我拆了，”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略显稚嫩，“老子才不帮你收拾个什么烂摊子呢。”
　　“我尽量下手轻点。”沈羽然说着撩了一把自己黑直的齐肩短发，“所以说到底能不能全杀，陈雾可。”
　　陈雾可此时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驰而过:“合着你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个了呗？当然可以啊，反正都是一群如同行尸走肉的杀人犯，你还要给他们中间留活口？拜托，不要在这个时候同情心泛滥好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成了慈善家，全部杀了，不要让他们逃离地狱的制裁。”
　　在得到对方的应允后，沈羽然的眼神突然开始变得疯狂，里面充满了杀戮与对血的渴望。
　　“还有10米。”她喃喃着，“5米，4米……Ok现在，仅剩2米。”
　　沈羽然看了一眼训练人数，然后又看了下手表，之后定了个时间:“最迟三分钟，让他们全部game over。”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脚尖轻点于地面，小腿发力，如瞬移般绕道人群的后方，口听“砰”的一声，一个男子应声倒地，他的额中央，还留有子弹穿过的痕迹，让人看到不禁毛骨悚然。
　　“各位别慌，”沈羽然用极为平常的语气，说出了让那些人毛骨悚然的话，“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们每一个人都能下去陪他。”
　　她猛的用修长的手指扼住了眼前人的头颅，稍一用力，就听见了物品破碎的声音，然后只见粘哒哒的血肉以她的手为分界点线彻底支离破碎，那人莹白色的脑浆洒了一地，左眼珠已经化为了一滩白色的碎肉，还残留着一些的右眼眶中赫然挂着几滴泪水。横切面极其平整，毫无一星半点突兀的地方，不过隐隐约约中却可以看到断裂的白骨，却不知，到底是杀人者可悲，还是被杀者可悲。
　　只是这一点儿时间，已经死了两个人了，其他人见了乱做一团的向外冲去，沈羽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笑。
　　霎时内，这里俨然成了活生生的人间炼狱，遍地散落着那群人的断肢残体，鲜血硬生生汇聚成了一条河流。
　　这可谓是:
　　“白骨露淤野，千里无鸡鸣。”
　　不过仔细想来，那些人也可怜，连死因都不知道就已经被人完全击毙，并且，带给他们死亡的人居然只是一个刚刚满20岁的少女，你说可笑不可笑，啊，不，是那些人可怜不可怜？
　　夜色越发的深了，大片大片的乌云汇聚在一起，越积越厚，让人喘不过气。
　　雨滴又再次的从天空中向下打落，那瓢泼的架势，好像试图掩盖着世间的罪恶与杀戮。
　　沈羽然闭上了双眼，朝着天空抬起了头，任有雨水冲洗着自己的脸颊，打湿身上的衣衫，试图洗刷掉身上所有的罪恶与血腥。
　　她突然用双手捂着脸蹲下去，那瘦弱的几倍猛然剧烈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尖无声的滴落于地下，一声声压抑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艰难的一丝丝抽离出来般。
　　“到如今，六年时间早已过去，我居然成了这般，”她嗓音低哑，“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我不也是行尸走肉，因为我的光早就走了。”
　　“喂，傻逼，你还好吗？”陈雾可猛然发现电话的那头没有了声音，“你别做傻事啊，打分的教官马上就来了，等会儿……你不会又把我训练场给拆了吧？”
　　沈羽然眉头轻皱，语气中夹杂着不耐烦:“你能不能小声点，训练场是你命根子，话说谁来打分？”
　　陈雾可翻了个白眼:“啊，对对对，那就是我命根子，谁来打分啊，呃……这个在下倒是不知道，就当开盲盒吧，那反正你认识。”
　　沈羽然此时脏话在口，却是不好说出来，硬生生憋了回去，她默默地握紧了拳头:“你给我等着回去，我第一个就揍你。”
　　陈雾可二话没说直接挂断，惹不起我还跑不起嘛，对不对。
　　沈羽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眼前生灵涂炭，尸横遍野的景象，心里忽而有了一丝抽动。
　　在夜色的映衬下，她那双空洞的眼神中，竟出现了哀愁的神色，闪烁着湿润的光泽感，眸底掠过一抹撕心裂肺的痛苦之感，不知出于何意。
　　在寂静的夜中，忽而传来了脚步声，混着滴答的雨声，带着迎面呼过的寒风，沈羽然明白打分的教官来了。
　　她从石头上起身，刚迈出一步就踩到了硬硬的东西，低头仔细一看，竟是一个人的头颅，她面无表情的踹开了，走到了一棵棵树旁，背对着一切。
　　“不用想都知道，这次肯定又能拿个A，毕竟这种档次的任务，不要太简单，”沈羽然把玩着手上的枪械，“真是无聊透顶。”
　　身后的脚步声忽而停止了向前，只是在同一个地方发出点地的声音。
　　而紧接着，身后那位教官说出来的话可谓是狠狠的打了沈羽然的脸:
　　“现场不干净，杀人手法极其残忍，个扣十分。整个过程总用时2分30秒，啧，这种档次的任务居然用了两分多钟，太慢，扣十分。子弹用的数量超过两颗，太过于浪费，扣五分。目前总扣分35，合计还剩65分。”
　　身后的人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并且不尊重前来打分教官，直接扣20分，总扣分55，合计还剩45分，判断字母得分D－，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王牌啊，真菜。”
　　沈羽然嘴角微微下垂，双眼瞪大，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所有，她的声音在颤抖的同时又带着怒意:
　　“怎……怎么可能，这样一个等次的任务，我竟然都没有及格，而且从你刚刚判断的那些依据来说，我怀疑你在故意挑刺儿。”
　　“呵，故意挑刺？”身后人忽然发出了笑声，“你去还认为我在挑刺？可笑至极，你哪里来的胆子？”
　　身后那人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然后控制的笑声。
　　沈羽然则翻了一个白眼:“如若你不是挑刺，请你将所有的原因一一陈述，看看有无道理。”
　　“好啊，”身后那人笑而应允，
　　“作为基地总教官的学生，我们并不指望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也没希望你莱到这种程度，这样的一个单纯屠杀你用了两分多钟，如果是你的老师的话，她只需要用30秒，这就是其一，你只在乎过程而不在乎速度与效率，
　　而其二就是你没有做到用最少的子弹杀最多的人，你就是在享受人死亡前那挣扎的样子，
　　其三，你极其不尊重教官，我跟你谈话到现在了你从来没有把你的头转过来正视我一眼，并且在得到这样一个结果时，你的第一反应不是自责与反省，而是过来指责教官，请问您以前的教官没有教过你尊师重道吗？没有照顾你，什么才是真正的礼仪吗？
　　所以，综上所述，你凭什么得到我的一个A？”
　　沈羽然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摁的骨头咔咔作响:“我现在知道问……问题主要出在哪了，那么请问为什么你在说我的时候要顺带上我的教官？还有……就算如此，你……你为什么要……学习她的声音讲话？”
　　说到后面她的嗓音已经完全哑了，不难看出，她单薄的脊背正在颤抖，大颗大颗的泪水从脸上滑落，但即使如此，她仍然没有转过头。
　　身后人带着笑意拆下了口罩说:“你回头看一下我是谁。”
　　沈羽然撅了撅嘴，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总不可能是她吧？六年都没有回来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她有些不情愿的转身，但在看到眼前人的瞬间，她的眼睛目的睁的巨大，瞳孔放大，眉毛扬起，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微笑，不过只是迅速一瞥，并立刻恢复正常神色。
　　能让她出现这样表情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羽墨潭。
　　她看到了眼前的所有景象:
　　月光如天边银河般轻洒而下，为整片田野铺上绝美的薄纱，增添了一丝丝柔美，云烟飘渺，轻风中混杂着血腥味，仍然是那么刺鼻，但此时那个短发少女已经忽视了这一点，她的眼里只有眼前的人。
　　眼前人棕色的长发随着风飞舞，虽然已经过去了六年但她没有一丝丝变化，一双狐狸眼中仍然只有冷漠还有神秘，让人难以揣摩其中的含义。
　　那人嘴角微扬，神色满是温柔，好似春风融化了所有的冰霜。
　　沈羽然的眼角忽然闪烁着泪光，眼前人的出现就好比盛夏的清晨，太阳从东方升起时猛得迸射出万丈夺目的光芒，刺入她的瞳孔，她的身躯微微摇晃，用双手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睁大了的眼眸与其含着的泪水。
　　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止水了，可在一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心脏还是会猛的一抽搐，思念和委屈席卷了她的整个心脏，眼泪全都汇聚在眼眶内，她咬咬下唇，愣是一滴泪没掉。
　　“真……真的是你吗？”沈羽然的声音略带沙哑，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难道不是陈雾可捏出的幻境吗？”
　　“你自己过来，仔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听了这句话后，沈羽然慢慢的走上前，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轻轻的摸上了那人的脸，感受到了手掌中的温热，还有眼前人细嫩的皮肤触感。
　　她把手从眼前人的脸上移开，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为何，眼泪不自觉的从眼眶中落下，在她蓝色的领口处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她拼命地把呜咽的声音咽下去，不过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没有一刻停歇。
　　急而，熟悉的檀木香扑鼻而来，沈羽然被眼前的人抱住了，因为风的缘故，那人身上的皮衣很冰，可是对于沈羽然来说这个怀抱却无比温暖。
　　她再也忍不住了，整张脸都埋在羽墨潭的肩膀上，仍然是无比单薄的脊背开始剧烈颤抖，喉咙中的呜咽再也藏不住了，泪水好似决堤的洪水般，浸湿了那人肩部所用的布料。
　　她用早已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的抱怨:“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道老子等了你多久吗？六年，他妈的，整整六年，你以为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要再丢下我了羽墨潭，求求你了，不要再离开我了，真的，不要再离开我了。”
　　羽墨潭一边轻轻的用手拍着怀中人的脊背，慢慢的帮她顺气，一边又给了她一个承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怕是我以后都不会离开你了，所以小祖宗，你能不能别哭了，真是哭的我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