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安》豆章

5、离巢

　　蒂安认真严肃又带点不安地端坐在父亲面前，酝酿着如何开口说离家的事情。
　　“蒂安，是时候了吗？”卡巴李珂陪女儿坐了半个小时，她始终没说明来意，只好自己先开口，打破沉默，有些事情要来的总会来，不如狠下心做个了断，心也舒坦。
　　父亲突如其来的问话令蒂安摸不着头脑，“啊，什么时候到了?”
　　看着蒂安迷惘惑的眼神，卡巴李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遂为自己的女儿解惑，“你出生不久，我瞒着你母亲，偷偷地找族里德高望重的巫师为你算了一卦，那时候，我想知道身体孱弱的你到底活不活得下去。一开始巫师不愿窥探天机，这种事情族规也明文禁止，后来他拗不过我，帮你卜了一卦，奇怪的是，卦象乱七八糟，看不出什么意思，我以为触怒了天神，只好抱着你回家。后来巫师追出来，说天降神意，他悟出了卦象的意思，他告诉我，你九岁后的某一天将会离开，远走他乡，命也因此得以延续，要是阻止你离开，你只能命止十岁。”
　　蒂安一脸惊讶，那巫师也太神了吧，推算到她九年后会离开。
　　“从你懂事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快乐，我们都清楚原因所在，但是无能为力。无法选择的高贵的身份地位像把枷锁加诸在你身上，如果我们是寻常人家，会不会魔法根本不重要，魔力的存在扼杀了你快乐的天性，或许你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从此，可以解开心灵的束缚，无视别人鄙视的眼光，自由自在地过活。作为一个父亲，说的这些话显得不负责任，但是，我不希望你一辈子都背负这份沉重的枷锁，压抑爱笑的天性。比起成为一个伟大的魔法师，我更希望你快乐每一天。”过去，女儿一直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她想证明自己，不断重复又重复地练习魔法，哪怕受伤，也不肯放弃。对他来说，宗族的荣耀比不上她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她能健健康康地成长，是他最大的期盼。而对于成活率极低的天守一族来说，魔力的高低并不重要，他们更看重孩子们是否能平安长大，哪怕活下来的孩子是庸才，孩子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安慰。
　　“父亲~~~”此刻的蒂安，泪如雨下，父亲的一番话令她感触颇多，将这么多年的苦一下子宣泄出来。
　　“别哭，你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出抉择，无论你选择的路有多难走，我都会支持你。”卡巴李珂慈爱地将女儿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我真的可以去吗？抛下父亲母亲多年来对我的关心和爱护。”蒂安满眶泪水，注视着父亲，此时此刻，她想离开家的念头动摇了，她不该自私地追求心灵的自由，枉顾关心她的人的心情。
　　“你去吧，别担心我们了，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是我跟你母亲一生中最大的骄傲。如果不让你离开，我反而会感到遗憾，以你的能力，总有一天能够大放光华，何必屈就在这个不理解你的国家。巫师也说了，离开这里你才能活着，虽然我不理解其中的玄机，但我相信天神将特别的你送予我当孩子，必有其用意。希望有一天，我可以亲眼看到你翱翔天际。”
　　蒂安把头埋在父亲的胸膛，不断涌出的泪水浸湿了父亲的胸襟，耳边是父亲快速的心跳声，父亲心里肯定很难受，只是为了她，竭力隐藏自己的离愁别绪。
　　和父亲道晚安后，蒂安回到房里，收拾出行的行李。两套轻便的衣服，若干瓶草药，几份干粮，还有既可以当拐杖又可以当武器的琅琊棍。此次出行凶多吉少，带再多的东西也无济于事，不如轻装上阵，逃命的时候还能跑得快些。
　　蒂安背上行囊，决定马上动身，不是她无情不跟家里人道别，而是离别的场面一向让她心酸，况且让母亲知道她要离开，恐怕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到时，想离开就难上加难了。
　　环顾住了九年的家，抬头眺望皇宫的方向，蒂安忍住悲伤地情绪，转身迈开坚定地步伐，月光将她瘦小的身影不断拉长，最后消失在黑夜中。
　　天守一族守护者维坊王国的东端，距国界大约十天的路程。为了躲避母亲的追踪，蒂安日夜兼程，专抄偏僻、难走之路。懂魔法的人用瞬间转移，轻松自在，而她只能用快速移动，别人消耗的是魔力，她消耗的是体力。在草丛中奔跑，在树干上跳跃，累了就找个隐藏的地方歇息，然后吃几颗自制的提神醒脑丸，硬是把十天的路程缩短为五天，途中还要躲避母亲派来的人和族里的驻点守卫，途中一点都不轻松。最后，到达边界时，她已快要倒下了，经过连日来的赶路，蒂安案的身心早已濒近极限，只不过她靠着强大的精神力坚持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