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情书》枞枝柳

23、巧合

　　岑澈背着包走到后台，原本狂跳的心跳仍然没有回复。
　　第一次这样坐在赛场上直面观众，肾上腺素迅速分泌。同样是比赛，线下和线上的感觉完全不同，就算是最开始并没有什么实感，在听到主持人宣布己方队伍胜利时，也难以控制被狂喜所吞没。

　　原来在比赛里赢的感觉是这样的。
　　聚光灯为胜者闪耀，无数的掌声向他涌来，欢呼和赞美，混合着在点破敌方水晶那一刻狂放的心跳，变成一剂让人上瘾的感觉。

　　虽然仍然想维持表面的克制和冷静，他眉眼间还是流露出少年专属的意气风发。

　　“打的漂亮！” 之前浓眉毛的大叔笑得露出两行白牙，大手用力地拍他的肩膀，“我们那几个失误要不是你兜底还真得被一波团灭。”

　　蓝方队友之一，旁边戴着眼镜的姐姐推推鼻托，赞赏道：“你发挥的很好，心态也不错，挺适合打职业的。”

　　她虽然只是业余选手，平时也有在高分段打过，在和他做队友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这个高中生的意识。
　　可以说少年的意识和水平已经完全超越业余游戏爱好者的阶层了，和剩余的几个队友相比有着碾压式的游戏理解。

　　即使他自述是第一次上赛场，可是在这轮比赛中从来没掉过点，心态平稳，对话冷静。
　　她可以把这种差距，叫做天赋。

　　岑澈的眼神热烈，在听到队友的夸奖之后礼貌地感谢：“谢谢。”

　　可惜盛桔不在。
　　他心中突然生出这样一种遗憾来，好像她不在场，就缺少了那么一种胜利的氛围，缺少了在分享自己小小的骄傲时她笑眯眯的夸奖。

　　他按下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热情的队友告别，转身往后台的休息室走去。
　　之前岑澈和吴一通添加了联系方式，约好了岑澈比赛结束在休息室见面。

　　休息室的门留了一条缝，修长的手指弯曲在木门上轻叩几声，在听见吴一通的声音之后岑澈推门而入。

　　坐在电脑前的吴一通方才还在激动地看岑澈对战的回放，不自觉地笑容洋溢，在听见敲门声的时候连忙切换了正经的表情迎接岑澈。

　　他并没有直接开门见山地介绍VIK能给出的待遇和条件，反而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赢的感觉怎么样？”

　　岑澈在沙发上坐下，语气轻松而坦诚：“赢的感觉很好。”

　　谁会说不想赢，人类本就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一以贯之地向往鲜花，掌声，和金灿灿的奖杯。

　　吴一通下意识抚摸脖子上挂着的身份牌，笑道：“是啊，所以每个人都想赢，想站到更高更大的舞台，想在世界的赛场上捧起奖杯。”

　　他话锋一转，直接道：“你想走上这条路吗？”

　　坐在沙发上的少年抬眼，眼神很平静：“你还没说我的水平。”

　　吴一通哑然失笑，顺手捞起电脑桌前放置的记事本，朗声念出自己的评估结果：“在目前VIK的试训队里数一数二，略加训练可以上职业选手的替补席。”

　　岑澈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由衷地说：“还不错。”

　　原来他的天赋点在这里。

　　吴一通忍不住追问：“所以呢？你有没有走向赛场的意向？”

　　面前的少年在他追问后并没有立刻回答，在思考了片刻之后正色回答：“除了赢之外，还有很多要考虑的事。”

　　“电竞的黄金时间很短，要赌我能不能在这段时间里捧上奖杯，可能还需要斟酌一段时间吧。”

　　吴一通听着自己像是被拒绝，脸上却带了些欣赏的笑意：“挺好的。”
　　他见过太多太多一腔热血的少年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选择的道路上用自己付出的努力换来光鲜亮丽的。

　　很多时候，并不是热爱就代表一定能赢。
　　能斟酌也是好事，仔细衡量之后做出的选择，总比光靠热爱发电奋不顾身好得多。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由感慨道：“还好你没成年，还有时间做出选择。”

　　未满十八周岁，还没到联盟规定的最低选手年龄，岑澈到明年之前，都有机会做出选择。

　　岑澈看着教练和善的表情，语气温和：“谢谢您。”

　　两个人在最开始的对话之后，又交流了一些VIK俱乐部的待遇和青训制度，岑澈在保证自己对于这条道路做了充分的了解之后，方才礼貌地和吴一通告别。

　　吴一通站在休息室的门口和他告别，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突然没由来地问了一句：“岑澈，你就不怕有比你更强的人出现吗？”

　　有天赋的人很多，岑澈留出时间选择，好像丝毫不畏惧吴一通作为青训教练发掘到更好的人然后放弃他。

　　单肩背着黑色书包的少年脊背挺拔，在喧闹的后台里满身蓬勃的生命力，转头的表情少见的嚣张又恣意。

　　他弯起嘴角，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说话时声音清朗，却莫名显出一种张狂。

　　“该是我的就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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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澈和吴一通交流的时间也不短，走出文化场馆的后台时，整场比赛已接近尾声，主持人感情充沛地念诵闭幕式的台词，有些观众已经陆陆续续开始退场。

　　打开手机的时候岑澈才发现手机里多了两条盛桔发过来的消息，是一张模糊的照片，是自己带着口罩从赛场走下的抓拍。

　　小桔：“我今天看比赛，看见一个人好像你。”

　　盛桔本来也只是逗逗岑澈，想着他要是否认也没关系，反正是他自己的秘密。

　　然而对面的反应却很直接。
　　岑澈发了条语音来，因为还在场馆，背景音有着和她如出一辙的嘈杂。他带了几分笑意，说话时透着一点不会被他承认的小骄傲：“好巧，小桔同学，这就是我。”

　　盛桔此刻正随着走出场馆的观众人流向外走，举着手机放在耳朵旁边认真听，在听到他说好巧时就噗嗤笑出来。

　　刚想按下语音键说话，身后却不知哪里伸出一双手轻轻捂住她眼睛，说话的人声音和语音中的声音一模一样，带着点不正经的懒散：“猜猜我是谁？”

　　盛桔知道答案，故意不说正确答案，双手按住覆在眼睛上骨节分明的手，声音轻快：“是戴眼镜的边牧小狗！”

　　“猜错了。” 耳边的声音没带着几分遗憾，捂住眼睛的手被缓缓放开，盛桔转身，看见戴着银边眼镜的少年正站在她身后，干净的白T恤衬的他整个人清爽朝气，骨相优越俊朗，微微下垂的狗狗眼在盛桔面前显得无害而乖巧，嘴角缀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盛桔在心里想，明明就是戴着眼镜的边牧小狗啊。

　　她对着岑澈不由自主地笑出两颊边浅浅的酒窝：“好巧，遇到我的后桌在打比赛。”

　　岑澈对上盛桔一双弯弯的笑眼，觉得此刻退场后心里的遗憾此刻烟消云散：“还好你在。” 他罕见地臭屁道，“不然就没人欣赏我的操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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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文化场馆的两个人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随意地逛到文化场馆边的小公园散步。

　　比赛结束时临近傍晚，小公园靠着人工湖，湖边偶有白鹭飞过，变成一道暮色中的剪影。

　　盛桔坐在秋千上，轻轻前后荡：“这是秘密吗？”

　　平时认认真真读书的后桌，突然变成电竞比赛里水平高超的选手，盛桔还一时没转变过来，脑海里还没能成功将身后苦恼写英语的岑澈和舞台上冷静镇定的选手连接在一起。

　　旁边的岑澈坐在秋千上想了一会，语气散漫：“可以啊，就变成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好了。” 他定下一个承诺，“冠军有奖金，拿来我们去吃饭吧。”
　　他的语气笃定，仿佛决赛的胜利是百分百的事。

　　盛桔笑起来：“好。” 她面朝着在暮色中泛着波纹的湖水，托着脸思考，“《勇者之誓》的正式比赛，冠军是不是也有奖金呢。”

　　她在看《勇者之誓》的游戏机制的时候，发现华国在目前为止还没有拿过冠军，每次都遗憾止步亚军。

　　想到这里，她开玩笑似地鼓励岑澈：“下次等你拿世界冠军，我请你吃饭。”

　　她并不知道岑澈和吴一通在赛后的交流，也对岑澈的游戏水平没有很清楚的认知，只是全凭着凭空的期待许下这一个诺言。

　　坐在旁边秋千的少年一愣，随后笑起来：“要是我能的话，可以啊。”

　　两个人放松地晃着秋千闲聊，看着暮色渐渐变暗，湖水的波光从隐约可见的磷光变成暗沉的一片，方才起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盛桔突然想起之前晚上合拍的街访视频，戳戳岑澈：“你之前有没有看到那个街访视频啊？”

　　岑澈在街访完的第一时间就上网关注了那个街访账号，密切关注着它的更新，很庆幸地发现这个账号的数据和流量都一般，他和盛桔的采访视频点赞量只有500。

　　他解锁手机，随意地点开收藏夹里他唯一收藏的这个视频播放，盛桔期待地凑过来看。

　　屏幕上的少男少女在短视频的后期里被加了瘦脸特效和美白滤镜，盛桔略有些无奈地看着视频里长得跟本人两模两样的自己，再看看面目全非的岑澈，忍不住说道：“岑澈，你牺牲好大。”

　　她一边打量屏幕上的锥子脸，一边看着身边眉眼精致好看的少年，突然看见手机顶部的消息栏蹦出一条属于“妈妈”的微信消息。

　　“岑岑，最近过得还好吗？在望海市还适应吗？我知道你还在恨…”

　　之后的文字因为顶部字数显示空间不足而省略，盛桔下意识抬头，看见身边的人抿着嘴，周身的气压在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蓦的低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