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情书》枞枝柳

22、比赛

　　周日的早上，盛桔慢悠悠地坐上公交车到图书馆。

　　晴朗的夏天，碧空如洗，阳光猛烈打下来，热度如同火焰，在行人的头顶簇簇燃烧，初中的知识果然没教错，黑色的头发是真的吸热。
　　穿着牛仔短裤的盛桔从公交下车，忙不迭撑起了遮阳伞。

　　还好今天腿上也涂了防晒。
　　她在心里默默庆幸。

　　手机响起消息铃声，她解锁去看，四个人的小群不知道被谁改名成“望海中学会议室（期中结束版）” ，孙识闻正在分享周末的日常。

　　他拍了小熊甜品屋外放置的新广告牌，上面写了几个新品，看着似乎都是饮料。
　　“柠檬荔枝气泡水”“薄荷苹果绿茶”等等花里胡哨的名字看的盛桔很心动。

　　她发消息问：“小熊甜品屋什么时候上线外卖啊？”

　　孙识闻贱嗖嗖地回复：“亲，店内品尝风味更佳哟。”

　　许音拍了一张自己的桌面，图片里的书桌上放了好几样水果，隔着屏幕都觉得丝丝在冒着凉气。放在支架上的平板在放脱口秀，她发了个小人蹦跳的表情包：“夏天待在家里吹空调最舒服了，孙识闻你不觉得出门一趟要脱水了吗？”

　　孙识闻：“我又不是三体人，现在也不是乱纪元，怎么脱水。”

　　许音：“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这个梗不错，我记下了。”
　　许音最近迷上脱口秀，定下目标说要做脱口秀演员，拿了个小本天天记录好笑的梗。

　　盛桔在大马路上走，笑的前仰后合。

　　岑澈倒是没说话，只是拍了张行驶的车上的风景。

　　孙识闻问在哪，他简略地回复：“路上。”

　　许音笃定地下结论：“说不定岑澈对你的新品很感兴趣，冒着脱水的风险也要来。”

　　孙识闻在群里连发一列中老年最爱的放鞭炮表情包刷屏：“要是老岑来小熊甜品屋我夹道欢迎给你放礼花！”

　　岑澈到底去哪盛桔到最后也没知道，不过她来市中心这一趟倒是玩的很开心。
　　她本来就是为了还书而出门，一个人慢慢吞吞地到了图书馆，蹭了一会空调继续钻进不远处的商场买芋泥饼，顺便还吃了午餐。

　　闲着也是闲着，她饭后为了消食四处乱逛，原本还在纠结下午一个人应该去哪玩，却不经意间听到了路人经过时的讨论。

　　“今天旁边的文化场馆是不是有电竞比赛？稀奇啊。”
　　“好像是，那个勇者啥的城市线下赛。”

　　盛桔脚步一顿，内心蹦出一个想法。
　　好像，看看比赛也不错？
　　她还没看过电竞比赛诶。

　　虽然这个游戏盛桔只是听过，但这并不妨碍她选择在下午买一张《勇者之誓》的城市线下赛的门票，毕竟文化场馆售卖的票价不贵，活动热闹，场馆里面还有空调。
　　她向来爱凑热闹，看见门口检票的队伍排出一截，她也跟着买票入场，觉得新奇。

　　文化场馆内的空调不知疲倦地制造凉气，盛桔一进门就觉得原本因为炎热而烦躁的心情迅速地平和下来。
　　场馆的空间很大，进场的观众人头攒动，文化场馆售卖的门票并不标注座位号，场内的位子由观众自己选择。盛桔来的晚了些，前排已经坐满，她索性挑了一个中间的空位坐下。

　　场馆里的大屏幕放着游戏内的cg动画，背景音乐混合着观众嘈杂的讨论声，盛桔偷听周围的观众的对话，发现其中有一些是为了给自己的朋友来助威的，有些则是因为兴趣使然。

　　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比赛，周围的一些观众拿着手机在讨论英雄强度和游戏机制之间的平衡，前面的男生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给朋友加油的手幅。盛桔索性往后仰倒靠在椅背上，搜索《勇者之誓》的游戏机制，争取让自己能看懂比赛。

　　文化场馆另一边，后台人声鼎沸，提前到场的选手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被分别带到不同队伍的准备室，开始三十分钟的赛前准备环节，还没有轮到比赛的选手在放置的长椅上静静等待。
　　有选手在走廊边来回踱步，焦虑地寻求场外指导，大嗓门响彻整个走廊：“哎哟我滴姑奶奶，我到时候用我的拿手好活还是稳妥点的团控啊？”

　　岑澈坐在准备室的桌子边，精神还算饱满，只是坐着的姿态懒散。

　　对要参加的这场线下赛，他其实没什么紧张的实感，心态和平时随机开始排位的心情没什么两样，随意拔下自己电脑上插的外设扔进背包就出发来赛场了。
　　他单手随意地搭在桌上，手指模拟着弹奏钢琴时的动作，不轻不重地敲击桌面，钢琴曲在脑海里自动演奏。

　　旁边的四个队友已经到齐，此时在各自介绍自己的拿手英雄和作战风格。

　　轮到岑澈时，他弹奏空气钢琴的手指一顿，在四个队友投来的目光里冷静地介绍：“基本上强势的打野我都会玩，需要配合阵容的话我可以选人鱼和忍者。” 他在回答作战风格时顿了顿道，“作战风格就是你们尽管上，我会全力配合给你们兜底。”

　　旁边身材魁梧的大叔拍着他肩膀，自来熟地哈哈大笑：“这作战风格不错。” 大叔抬起粗的如同黑色记号笔涂抹过的眉毛，好奇道，“你打野水平咋样，要是有之前清风来对的那个人机哥的水平就稳了。”

　　之前清风来的打脸事件在游戏圈里闹得纷纷扬扬，基本关注游戏主播的都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

　　岑澈眼神坚定：“应该跟他差不多。”

　　旁边的队友以为他开玩笑，捧场地嬉笑：“好！等你带飞我们！”

　　赛前准备的三十分钟弥足珍贵，个人介绍和拿手英雄介绍完毕，五个队友迅速投入到团战方式，BP策略的讨论中。虽然只是一场普通的城市线下赛，可是参赛者都拿出了最严谨的态度来面对，将自己假想成一名真正的电竞选手分析劣势和优势。

　　准备室内讨论声纷纷，仿佛五人下一秒就要走上世界赛场，每个队友的眼神中都燃烧对于游戏的热忱和激情，岑澈不由自主投入其中。

　　----

　　盛桔拿出平时学习的劲头来研究《勇者之誓》的机制，在三十分钟后已经对这个团队竞技游戏产生了一定的理解。

　　进入开场仪式，大屏幕上放映的游戏CG被导播切换，变成在舞台中间的主持人的一个大特写。

　　穿着正式的主持人笑容满面，语气激昂地宣布比赛即将开始，不忘插播了一大段赞助商广告。
　　炫目的聚光灯在舞台上打下，照亮舞台两侧整齐摆放的电脑和座椅，空荡荡的位置在主持人的介绍中静静等待属于自己的选手到来。音响大声地放着背景音乐，仿佛要和在场的所有人共振。

　　盛桔觉得自己的心情比主持人还激动，她好奇地往台上张望，想看看第一场上场的选手都是什么样。

　　往往在线下的赛场上，第一组上场的两支队伍所要承受的压力是最大的，在最开始观众的瞩目之下，有时候选手会因为慌乱放错技能而遭遇一片嘘声。在第一场比赛时，观众或多或少会带有一些期待，也正是因为此，对于选手或优或劣的表现，观众席上的欢呼和嘲讽也更加直白不加掩饰。
　　两侧代表红方和蓝方的队伍从舞台两侧鱼贯而入，在两边各自放置好的电脑前坐下。
　　盛桔离舞台有些距离，再加上电脑屏幕微微挡住了参赛者的脸，只好仰着头看大屏幕上的转播。导播先给了一个舞台的全景，再慢慢切到红方的选手，盛桔饶有兴趣地观察端正坐好的选手，猜测他们都玩哪个分路。

　　台上的参赛者有男有女，有满身书卷气，看起来和赛场炫目灯光格格不入的年轻女人，也有身材魁梧，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镜头从神态姿势各异的参赛者中一扫而过，盛桔对几个特点突出的选手留下很深的印象。

　　她最关注的是一个戴着白色口罩的男生，赛场拍摄的镜头并不甚清晰，在大屏幕上的色块一块一块地模糊排列，镜头畸变害的每个选手的脸看起来都大了一圈。饶是如此，盛桔却还是在男生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总不可能是我认识的人吧？
　　她疑惑地想，觉得在模糊的镜头里，男生的发型和口罩上方露出的眉眼有几分似曾相识。

　　男生穿着印花的简洁白T，姿态随意地安装好自己的外设，碎发从额前微微垂下，略遮住眉峰。在蓝队的群像镜头里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在看哪里，只能看见他转头，轻拍了一下身边看着有些紧张的队友，戴着耳机的侧脸即使带着口罩也掩盖不住俊秀。

　　盛桔盯着大屏幕上的人仔细看，想找出他身上的熟悉之处究竟在哪，导播的镜头却已经切换到另一边去，只好惋惜地转移视线回到舞台上，拿手机摄像放大，试图从电脑屏幕的缝隙间观察。

　　比赛宣布开场，选手在各自的屏幕前严阵以待，首先进入到BP环节。
　　大屏幕不再转播选手，变成了游戏界面。在盛桔的放大几倍的手机相机里，男生骨节分明的手从桌上的眼镜盒不急不缓地摸出一幅银边眼镜戴上。

　　盛桔看银边眼镜也觉得眼熟，总想到岑澈每次要认真做些什么的时候戴上眼镜的小习惯。

　　她放下手机，纳闷地摸摸头，还是专注到屏幕上显示的游戏内容中。

　　就算盛桔在之前并不了解《勇者之誓》，也能清晰地发现这场比赛确实精彩异常。

　　两边的团队配合程度不相上下，时而爆发的团战紧张而刺激，闪耀的聚光灯和荧光棒配合地在场上闪动，屏幕上双方的选手彼此试探拉扯，两方各自队友之间互相加油，舞台下有选手的朋友，此时正举着横幅欢呼助威。

　　选手提供的账号并没有名字，只显示队伍和选手在队伍内的序号。盛桔聚精会神地观察两方的局势，发现蓝方的优势在逐渐拉大。
　　蓝方前期的发育并不平缓，但是在两拨小团战中配合良好，其中蓝方三号的操纵的好像是打野选手，在团战中他的表现好像格外突出，连台上的解说都多分析了几句。

　　“蓝方三号，他的节奏掌控的很好，我们能看到他现在在逐渐用对面的人头攒经济，帮助自己的队伍发育。刚刚他用忍者打出的那一套连招很漂亮！时机卡的太好了！”

　　盛桔好奇地按照三号的序号在蓝方的座位排列中寻找对应的人，发现对应的就是那个眼熟的男生。

　　“很厉害吗？” 她并不了解这一顿夸奖背后的含金量，自言自语道。

　　旁边坐着的路人激动地转头，手上不停鼓掌：“很厉害啊！” 表情狂热的男生惊叹道，“这种操作，这种意识，至少要排行榜前五十才能打出来吧！”

　　台下观众的欢呼和呐喊丝毫没有影响到台上操纵键盘和鼠标的人，在转播的镜头里，他眼神平静，丝毫不见紧张和急躁。

　　第一轮比赛，以蓝方胜利结束。在对局结算的音效中，观众们欢呼鼓掌，选手摘下耳机起身离席，胜利者脚步轻快，神情激动，不幸落败者则神色不甘，满是遗憾。

　　城市线下赛这一次有四只队伍参赛，分别角逐出胜者，下一周才是决赛。

　　盛桔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站起来的男生，心中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呼之欲出。
　　男生漫不经心地往后台走，姿态随意，外设被草草装在背包里，拉链只合上一半，一只毛绒绒的玩偶挂件挂在拉链扣上，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

　　盛桔的手在看到毛茸茸挂件的时候猛地晃了一下，大拇指按下拍摄键咔嚓一声。
　　放大的镜头里，挂件和上次社团文化节她和岑澈赢的奖品一模一样。
　　她呆呆地张大嘴巴，脸上终于浮现出震撼的表情。

　　打出炫目操作，在赛场上主宰战局的原来真的是岑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