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情书》枞枝柳

17、采访

　　盛桔一家刚到烤肉店没多久，盛桔就接到了钱包失主的电话。

　　坐在对面下烤肉的妈妈认真盯着烤肉，旁边的爸爸抬眼看她：“要不要我们陪你一起？”

　　“没事，我自己可以。” 盛桔觉得他们俩现在注意力都在烤肉上，显然这一句像客套话。

　　岑青山已经到了，此刻站在烤肉店门口，背对着走过来的盛桔。
　　盛桔在书店的时候也只看到他背影，等她结账的时候岑青山已经走了，因此在走到岑青山面前刚准备开口询问时，下意识地呆在原地，震惊地张大嘴巴。

　　原因无他，面前的失主，长得和岑澈床头柜全家福里的男人一模一样！
　　盛桔甚至能看出他和岑澈几分相似，只不过眉眼之间多了几分岁月的风霜，或许是因为久居上位，看人时不自觉透露出几分威严。

　　她联想到岑青山在书店时买下的那本书，一时间福至心灵，明白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岑青山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表情变化几番，从疑惑，再到震惊，再变成一幅了然的模样，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小姑娘将钱包递给他，眼眸清澈，神情乖巧：“岑叔…岑先生，这是你的钱包。”
　　盛桔在明白岑青山和岑澈的父子关系之后，下意识对面前不苟言笑的岑青山亲近几分，脱口而出的“叔叔”被她察觉不妥，赶紧改口成更为礼貌的称呼。

　　岑青山接过钱包，想检查钱包里的合照还在不在，自觉这有些不礼貌，又收回了手。

　　面前的小姑娘好像看穿了他的挣扎，通情达理地补充：“您快看看包里有没有东西丢了。”

　　岑青山这才打开钱包，往熟悉的夹层看了一眼，父子的合照还是安安静静躺在里面，他顿时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表情松弛不少。
　　岑澈上次和他拍合照是他初中的事了，现在再想和这臭小子拍张合照，简直比登天还难。

　　盛桔看着岑青山表情变得和缓，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心中的小人骄傲地挺起胸膛，简直想给自己颁发感动中国好人奖。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收好钱包的岑青山语气和善地开口：“谢谢你，这钱包对我很重要。” 他顿了顿，郑重其事从兜里掏出一个包装的整整齐齐的红包，“一点心意，聊表谢意。”

　　盛桔看着红包的厚度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疯狂摆手拒绝：“叔叔您太客气了，真的不用，顺手的事。”
　　她总觉得这个场景让她幻视过年亲戚来发红包，两人装模作样地拉扯的样子。
　　岑爸爸的行事方式和岑澈真是一点都不一样啊。
　　她在心里想象出岑澈在她说出回绝后那一秒会做的事情——直接放回自己口袋，然后重新定制一枚锦旗送来，指名道谢写感谢的话，让人想拒绝都没办法。

　　盛桔定了定神，看着面前岑青山真心实意的表情，恳切说道：“叔叔，我真的不要钱。” 她迟疑一下，想起之前岑澈发烧在家没人照顾的惨样，壮起胆子说：“真要给的话，就给三千万吧。”

　　这话一出，岑青山就愣住了，正思考怎么小姑娘说话前后矛盾，又听见盛桔语气真诚地开口，“千万要爱孩子，千万要多关心孩子，千万要和孩子好好相处，您要是能做到，就是最好的谢礼了。”

　　这“三千万”倒是把岑青山逗笑了，原本不怒自威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可察的笑意，他平时不苟言笑，少见这么对着他开玩笑的人，一时间觉得面前的小姑娘挺有趣：“为什么一定说这三千万？”

　　盛桔解释了一声：“在书店时您在我前面，我不小心看到您买的书了。”

　　岑青山了然，这孩子倒是个七窍玲珑的心地。

　　盛桔觉得交换钱包，推辞红包的任务已经完成，再不回去吃不上烤肉了，于是礼貌向岑青山告别，岑青山也学着盛桔的样子挥了挥手，走回路边停放的豪车边。

　　坐上车的时候，司机老陈见董事长难得表情和缓，不由得开口说了一句：“看来捡到董事长钱包的是个好心人了，这次是完璧归赵。”

　　“不止呢。” 岑青山遥遥望向烤肉店方向，“是个有意思的孩子，跟我家儿子差不多大。” 他不由得在心里对比了一下，略带了些嫌弃，“反正比我家的懂事多了。”

　　岑青山此刻并没有想到，他下次和这个孩子见面，竟然会是在教导主任抓早恋时叫了家长的办公室。

　　盛桔回去跟爸爸妈妈幸福地吃了一顿烤肉，肚子鼓鼓的回家。

　　盛恬女士觉得自己女儿今天做了好人好事很不错，打发季栩去给母子两人买甜品做“奖励”。
　　盛桔：“明明是你自己想…” 话刚说一半，被盛女士捂住嘴巴。

　　她看了一眼拎着袋子回来的爸爸，挽着妈妈的手吐槽：“你就宠她吧！”
　　季律师对自己老婆想吃甜品的事实心知肚明，笑呵呵摸了摸女儿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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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桔周日没什么安排，早上窝在家里初步复习了一些期中要考的知识点，下午又觉得昨天吃烤肉摄入太多卡路里，爬起来运动了一会。
　　她运动完出了些汗，索性冲了个澡，正拿着毛巾慢悠悠地擦头发时，手机跳出来一条微信消息。

　　CC：“晚上你打算吃什么？”

　　手机屏幕被湿哒哒的头发滴了几滴水，盛桔拿了张纸巾擦去，思考了一会，打下几个字：“今天家里没人做饭，打算点外卖吃。”

　　盛女士今天去外婆家打麻将，季律师去律所加班，今天盛桔家没人做饭。
　　盛桔其实会做饭，只是今天懒得出手。

　　对面的岑澈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一会才发消息来，“好巧，我家也没人做饭。”

　　他紧接着又加了一句：“而且我还有两张附近新开的日料的优惠券，今天就要过期了。”

　　这两句话里的意思明晃晃的，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盛桔看着手机扑哧一声笑出来，按下语音键说话，语气轻快：“那让我猜猜，你会带谁吃日料？”

　　结果当然是不容置疑的。

　　两个人从日料屋出来，盛桔眼笑眉舒地感谢：“阿里嘎多，小岑同学。”

　　她心里一清二楚，哪有这么巧要过期的优惠券，明明就是岑澈想请她吃饭找的借口。
　　或许是岑澈习惯性不想欠人情，因为上次生病的照顾觉得有所亏欠，下意识地想返还吧。

　　天色未晚，夕阳余辉温柔地洒在少女自然垂下的黑发上，为她周身的轮廓镀上一圈模糊的金边，好像整个人融入金色的光芒里。
　　她穿着娃娃领的背带裙，柔软的裙摆褶皱在晚风里微微飘动。晚风连带着她身上的桔子香气，传到岑澈身边。

　　岑澈看着她愣神了半秒，方才应声：“不用谢我。” 他略微不自然地垂眸，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否认，“只是巧合，你运气好。”

　　盛桔是知道他在口是心非的，此刻也不反驳，两眼弯成月牙：“好好好，我好幸运呀。”

　　两个人吃完饭也没事做，索性在附近的商圈继续逛了一会消食。
　　盛桔中途看见一家卖棉花糖的，拉着岑澈走进去，出来的时候一人拿了一朵雪白的棉花糖。

　　“好幼稚。” 两人拿着比脸还大的棉花糖，岑澈语气平淡地评价，神态懒散，“你自己看好了，等会小心棉花糖被风吹走了。”
　　他说话时瞥到来往的路人中有几个小学生投来的羡慕眼光，又悄悄把棉花糖举的更显眼。

　　“那你还给我！” 盛桔摇了摇棉花糖，示意岑澈拿回来，“你不吃我吃。”

　　“不给。” 岑澈抬腿往前走，轻轻咬了一口棉花糖，白砂糖的甜味迅速弥漫整个口腔，“小学生，糖吃多了小心蛀牙。”

　　盛桔在旁边炸毛：“你才小学生！”

　　她紧跟着岑澈跟他斗嘴，在看到路边站着的一小团人时又被吸引了目光，好奇地拽着岑澈往那边走去。

　　“你看那边好像在拍电视剧诶！” 盛桔向来也爱看热闹，凑近打算围观一会。

　　街道边的店铺边，穿着时尚的女网红拿着话筒，随机抓住了两名路人带到摆放好的三脚架和摄像机前，不时把话筒举向路人问问题。

　　“原来不是电视剧。” 盛桔失望道，“好像是街头采访。”

　　盛桔站在不远处，踮起脚尖围观，岑澈站在后面想提着她赶紧走，并没有成功，无奈道：“还不走，等会小心你也被抓去采访。”

　　两个人一时间僵持住，盛桔拿着棉花糖想逃脱岑澈的魔掌，岑澈拿着棉花糖气定神闲地拉住她。

　　“再看一会，再看一会！” 盛桔眼神往街访的人群那边瞄，“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他们俩的对话声音不大，可是两个人杵在街访边上好一会不动，偏偏长得都是一幅上镜的样子，一时间吸引了不远处的街访主持人。

　　下一秒，热情的主持人走到两个人旁边，跟着她的摄像机和反光板瞬间将岑澈和盛桔包围。
　　两个人迅速解除僵持姿势，轻咳了一声，慢慢挪出聚光灯的范围。

　　盛桔顶着岑澈的死亡注视，硬着头皮开口：“不好意思啊，我们不接受采访。”

　　岑澈刚想提拉着盛桔走，又听见那边的主持人遗憾地开口：“好吧，好可惜，我们街访是有送礼物的。”

　　盛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放在旁边的一堆毛绒小狗玩偶，迅速转头示意岑澈往那边看。

　　岑澈在听见主持人那句话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在看到玩偶的时候已经预判了盛桔下一步想做什么，迅速拒绝：“采访你一个人，自己去拿礼物。”

　　主持人在旁边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笑着补充：“我们一般是两个人采访才送礼物哦~”

　　盛桔眼巴巴地看着岑澈。
　　少年随意环着胳膊，脸上的表情微微绷着没变化，讲话时语气坚定：“我不行。”

　　盛桔微微仰头看他，手掌环住拳头做行礼状摆了摆，眸光圆润又无辜，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恳求。
　　两人面对面站着，岑澈微微低头，看着她柔软的嘴唇开合，吐出几个字：“求求你啦。”

　　真奇怪，盛桔这话说出来不像在恳求。明明说话时她又这么坦荡，尾音后拉却好像在撒娇，好像默认了他会答应。岑澈心想。
　　心里好像被萨摩耶毛茸茸的尾巴扫过，留下一片酥痒。

　　岑澈一下子没绷着表情，原本事不关己的脸上飘了一片红晕，看着面前的盛桔欲言又止，想说让她以后别这么随便撒娇，又觉得是自己自作自受。

　　“好，他答应了！” 盛桔看他没说话，决定速战速决，先下手为强。趁岑澈还没反应过来，拉了拉主持人。

　　聚光灯又把两个人包围，主持人笑眯眯地开口，直接抛出了一个惊天大雷：“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啊？”盛桔脑袋发懵，一头雾水，“我们没在一起，不是情侣。”
　　岑策站在她旁边，听到这问题时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盛桔，两个人对上眼神，奇妙地对上了频道。

　　岑澈：“？！这是什么问题”
　　盛桔用眼神拼命示意：“来都来了”

　　主持人一拍脑袋，迅速道歉：“我还以为你们今天穿的是情侣装，又一人一个棉花糖，以为是情侣。”

　　盛桔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穿的黑色背带裙，又看了一眼身边岑澈穿的黑色短袖，这才注意到两个人穿着同色系的衣服。

　　“巧合啦，我们是朋友。” 她郑重其事地否认。

　　主持人点点头，笑着衔接：“哎，那这样我准备好的问题都问不了了。” 她语气轻松地抛出下一个问题，“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岑澈顺口回复：“8月底。”
　　那时他刚搬来，以为树丛后喵喵叫的是小三花，走过去才发现是蹲着找猫的盛桔。
　　盛桔提出疑问：“不是啊，不是你刚转来…不对。”
　　她思考了一会，想起来之前那个周末遇见的岑澈和她给出的冰棍，恍然大悟：“你记性真好，我差点忘了。”

　　主持人继续抛出下一个问题：“两位多大了，都是做什么的？”

　　盛桔对着话筒回答：“高中生。” 她脱口而出，“我是给桔子罐头剥皮的。”
　　旁边的岑澈看她这么回答，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我是给自来水管灌水的。”

　　主持人笑出声来，对着摄像机解说：“看来我们采访到的这对同学都很幽默啊，不走寻常路线。” 她看着题词板，抛出自己最后一个问题，“两位各自的理想型是什么呢？”

　　这问题一出，两个人都安静在原地。

　　盛桔脑子拼命转动，努力在脑海里寻找理想型的影子。
　　她脑海里根本没想过理想型这个词，此时脑袋空空，一时间只能想到岑澈在她说求求你时，一瞬间从漫不经心变得茫然无措的脸红表情。

　　很可爱。盛桔当时唯一的想法是这个。

　　她飞快瞄了岑澈一眼，迅速转移目光，对着镜头支支吾吾，搪塞了一句：“我喜欢长的好看的。”
　　她正气凛然地补充：“但是高中生不能早恋！”

　　主持人又把话筒递到岑澈嘴边，静候他的回答。

　　岑澈回复的很直接：“我没有理想型。” 他看着主持人有些迷惑的表情，耳朵微红，眼神坦荡地说出自己的回答，“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理想型就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