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救》因篱

13、无用功

　　“小郎君。”

　　“你终于能下床啦，太好了，我们出去玩吧！”

　　“我做了好多吃的呢！”

　　长廊千灯盏，余地皆黯淡。

　　盈桃花锦裙交织凝白长衫，随风肆意而动。

　　她牵着余清和的手，一往无前的奔行。

　　这一趟他伤得重，在榻下修养了一个月才得以下床。

　　而这一个月小扇子日日都陪着他，渐渐的，余清和也在心里认下他在冥府交的第一个朋友，也许是唯一一个。

　　令人奇怪的是，这一天不同往日，余清和竟然出的了洄氙宫的门。自他被尹无晏找回来之后，尹无晏便在他身上下了咒，叫他如何都出来宫门！

　　*

　　山间一亭。

　　石桌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糕点佳肴。

　　“我知道你不喜油腻之食，做的都是素菜，还有甜食嘿嘿。”

　　“你看这道叫……”

　　小扇子的话都是不休的，但却不招人烦。

　　他看着少女认真向他介绍菜品的模样，很是感动。一路上他都心存忐忑，总觉得不对劲，但看到小扇子这幅只有十五六岁少女该有的纯真时，又放下了那些折磨自己的事。

　　好久，没人对他好过了。

　　“哎呀！”小扇子舀了一勺尝了尝后后，吃惊道，“我忘记放蜜糖了。”

　　“呜呜你先吃，我去取糖来。”

　　她放下调羹，提着衣裙离去。

　　“好。”

　　正巧今日是冥主在外云游回冥府的日子。

　　鬼侍领着他去罗昶殿，说少主在那等着他。

　　尹湛虽很久没回冥府也不见得忘了路，这根本就不是去罗昶殿的路。

　　他静观其变着，可当他再次抬眼，先头领路的四个鬼侍早已消失。

　　而远处，尽是栖山桐木，荒沙野地竟有如此生息。

　　仰头向高处眺望，一眼过去便发觉了一个亭子。

　　他向那处走去，打量着景色布陈，很是陌生，心里盘算着是何人下得套。

　　走近时，亭中人的侧影，让他停住步子。

　　墨发及腰，单薄的凝白长衫下脊背略微不直，蒲柳之姿映然而生。

　　清风霁月般的神，仿佛再世了。

　　余清和听到那断断续续的脚步声，以为是小扇子要捉弄自己。

　　他放下手中的圆子羹，抚膝起身。

　　“你来了？”

　　飘然而至般的一言，空灵般回荡在尹湛的耳旁。

　　眼前人转身而至。

　　万千枯叶乘风翩跹，拂动他及腰墨发，再见仍是朝年时。

　　涟水清晔的一双眸子里映出纷落如斯的枯叶，少年笑颜舒朗，一如当初的意气焕发。

　　盛朽更迭，山河枯竭，如痴于等。

　　等来容颜衰败，等来苦笑退位。

　　此时的尹湛觉得，他终是等到了。

　　他毫不迟疑的上前，与分别万年之久的故爱相拥在这枯叶纷落之景。少年措手不及，这突如其来的怀抱，他愣得如木。

　　“你回来了？”未及他开口，怀中人已贴近他耳朵，哑着嗓子温柔的说，“我还以为你是骗我的呢？”

　　“抚凛，我们再也不要吵架了。”

　　“怪我、都怪我……”

　　年逢阴雨，下届一月，扫墓祭拜。

　　尹湛松开了他些，摸了摸他瘦削的脸，眼眸里尽是怜爱疼惜。

　　“你怎么瘦成这般了？”

　　“还认得出我吗？我是不是很丑？”

　　余清和不明所以，他的左耳听不太清，听得一半一半的，只记得刚开头好像听见了个人名。对于和此人第一回见面便投怀送抱，还聊表歉意，他很是不解。

　　“你叫我什么？”

　　“抚凛。”

　　余清和了然，他终于知道了这个名字。可是，那也是无用功。他不知此人与自己的前身是有何渊源，但他万不得不能顶着他人的身份。

　　“我叫，余清和。”

　　幽幽一言让尹湛凝眉如至。

　　还未解惑，只见怀中人消散在自己眼前，以及山间小亭，所有都景象幻化为酆都城的一角街景。

　　“抚凛……”

　　他伸出手来，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抓住，狼狈的倒在地上。

　　翻过身来，枯叶仍在飞落，一滴泪滑过他的脸颊。

　　“往日只在梦中见你，这一回，我还以为你真的回来了。”

　　“往事一场空，原是执念作祟。”

　　*

　　栖林阴暗处，尹无晏慢慢退下了。

　　他从荼玉那得到义夫云游回府的消息，便安排了今日这出戏。但他并不是很满意，他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他本以为会露出破绽的，可结果呢，一点都没有。心里怪罪着他诡计多端，说不定料想到自己会窥试，故意装傻。

　　“如果奸佞狡诈有榜，你必然不战而胜稳坐第一。”

　　“哼——”

　　……

　　洄氙宫，湢室。

　　尹无晏几乎是拧着他颈脖一路拖进湢室。

　　随意撕扯完他的凝白长衫，便把他丢入浴池。

　　“呃唔……”

　　余清和一朝坠落于水中，水灌鼻腔，莫过头顶。

　　任由他在水中扑腾。

　　他脱去外袍，走到池边，盯着余清和慢慢适应缓过气来，随即不带片刻停留，捏住他的后颈将他埋入水中。

　　水花飞溅。

　　视而不见。

　　他脱一件衣裳让余清和吃一次水。

　　数次反复，尹无晏净身入池。

　　抓住余清和的手，拉近自己周围。

　　他倒在了尹无晏结实的胸膛。

　　湿发贴在脸白皙的脸上，他揉了揉眼睛。

　　身庞梧，肤黄铜，肩宽巍，肌紧实；光微溅，伤痕玲琅。

　　眉骨挺，眼眸邃，鼻梁立，颚线晰；光微溅，望而生畏。

　　居高临下，他垂下如刀锋利刃般的眼眸。

　　“你为何不敢认？”

　　他身上到处都是骨头，摸着属实不舒服膈应很的。

　　尹无晏抚着他的细腰，又狠狠捏了一把。

　　他的眼眸很是怜人，湿润的眼眶泛着微红，情意绵绵之态横生。

　　“我不是他。”

　　然青发已湿，四周雾气氤氲缭绕。

　　苍白的盈肤下微微红润的薄唇看着宜佳香甜，但可惜了，尹无晏不会再干这种愚蠢之事。

　　“满嘴谎话！”

　　他只想也让他疼，疼得生死不得。

　　无惜爱无怜悯，只有无情的欺辱凌虐。

　　尹无晏将他按到池边。

　　从上往下摸过余清和的肌肤，引的他不止的寒颤。

　　“额啊不要……”

　　“能不能，放过我一次？”

　　抽泣幽咽回荡在湢室。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他口中已然不知是哭泣幽咽还是情欲撩拨。

　　待到时机，尹无晏抽出，擒住他的后颈又将他的嘴敲开……

　　余清和瞪红了双眼，泪水不住的倾泻。

　　“呵呕……”

　　他全身无力，倒在尹无晏的身上。

　　尹无晏勾起他的下巴，伸出手抹去他的嘴角。

　　他本想着身子刚好一阵，今日就差不多了。

　　但余清和苍白的脸庞，晕上红映，羽睫上沾着水珠扑闪扑闪着，眼尾上扬美艳至极。

　　尹无晏又拉起了余清和。

　　“呜呜呜……”

　　尹无晏不依不饶，迷恋上凌虐带来的征服，每回听到余清和哭泣的碎声便一阵舒畅。

　　“孤受过的伤，你也得受！”

　　“啊！”

　　听得一声惨叫，他将余清和的脸掰过来。

　　弱柳扶风的儿郎与清风明月的神明。

　　眉眼、鼻梁、薄唇。

　　即时与彼时，在记忆交叠中，相融合。

　　“往昔装得一副深情大爱的模样真是辛苦啊，你如今又是在扮什么人物？”

　　“孤不会放过你的。”

　　“呵——”

　　余清和上身倒在岸上，双脚浸在水里。

　　在尹无晏走后，他艰难的扬了唇角，两行泪水流下，他已数不清是今夜第几回流泪了。

　　他又挺过了一次。

　　以软击石，他出不了冥府的。

　　不为别的，为能有一天，他的师父来救他时，他还没死。

　　知道了这个人人得以诛之，祸神的大名，有何用？

　　该打的还是打，该疼的还是疼。

　　都是无用功。